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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得名—餘生

  ……


  “小蘭,誰允許你深夜去那屋的?”王英沉著臉,生氣的看著陳小蘭,如果不是她昨夜裏恰巧醒了,還真發現不了這丫頭的膽大行為。


  “我……我……”陳小蘭支支吾吾的不知該怎麽解釋,索性同樣氣惱的說道:“那還不是因為娘親和哥哥總是背著我說些什麽!”


  王英瞪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沒有與女兒明說,這事對於他家來說可是大事,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比起女兒打聽這個事,那人醒了才是最重要的。


  “你老實在屋裏待著,我去瞧瞧他。”王英說了一句,也不等陳小蘭回應,便離開了,獨留下陳小蘭一個人在屋裏撇著嘴。


  陳大山的屋裏,一個少年穿著麻衣,老老實實的坐在床榻上,好奇的打量四周,看到王英進來,也不打招呼,隻是盯著王英看,這人他見過,就是她把那些繩索解開的,然後還給了他衣穿。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王英坐下後,柔聲問道。


  名字?


  少年想了想,搖頭,他不記得自己叫什麽了。


  “那你還記得你家在哪裏嗎?”王英又問。


  家?

  少年皺眉,再次搖頭,他還是想不起來。


  王英愁苦的歎了口氣,好好的少年郎不光是個啞巴,還失憶了,連自己是誰,家住哪裏都記不得。


  這就是他們家的貴人?要不要這麽悲慘?


  想了又想,王英招呼了陳小蘭幾句,讓她看好這人,自己則是去了老藥師那裏。


  天色蒙亮,王英終究有些不太放心那少年,擔心自己離開太長時間,家裏會出現變故,所以回來的很快,老藥師老神在在的跟隨著,眼中精芒閃動。


  兩人進了屋,便聽到屋裏傳來誦詩之聲,隻見陳小蘭捧著詩集,輕聲訴誦著,而那連名字都記不得的少年,聽的也是極為認真,隻是時不時露出的茫然之色,表示他並沒有聽懂。


  陳小蘭放下詩集,起身退到王英身後,老藥師上前幾步,與少年對麵而坐。


  “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老藥師打量著他,眼神帶著驚歎,卻見這少年長得俊秀,細密的發絲已然過頸,哪裏還有剛見他時那滿身的焦痕?這才幾天的功夫?果真是進化者啊!


  少年沒有絲毫不耐,依舊搖頭,隻是眼睛卻看向陳小蘭放下的那本詩集,雖然聽不懂,可他覺得那東西很有意思。


  “那你還記得這個嗎?”老藥師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支發簪,正是當日被他從少年手裏收起來的那一支。


  少年的目光從詩集上移開,轉到發簪上,然後……定住了!


  撕心裂肺的痛意如刀,從他的心中湧起,充斥了他的整顆心,像是要將心髒劃開一樣,一滴淚液順著眼角落下。


  “我死了,你把我頭上的發簪折斷,姑姑看到就不會為難你了,寧王府也不會。”


  腦中一道倩影虛晃,他拚命的回想,可怎麽也想不起那人是誰,更不記得她的容貌,隻有一句話語從腦海一閃即,縹緲無蹤。


  她,是誰?說的又是什麽?

  少年伸出手,從老藥師手裏接過簪子,就這麽癡癡的看著。


  “看來這東西對你很重要,”老藥師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說道:“那現在它物歸原主了。”


  對於老藥師的話,少年仿若未覺,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怔怔出神。


  “老爺子,我們還是先出去吧。”王英說道,一個連自己都不記得人,卻在看到那簪子的瞬間落了淚,這情形就算是個傻子也該明白了。


  那簪子,一看便是女子之物。


  陳小蘭眼圈泛紅,詩詞裏多的是風花雪月,此時在她的腦中畫麵交織,編織成一出情感大戲,著實感人心肺。


  幾人來到中堂,王英再次把陳小蘭關進屋裏,這才問道:“老爺子,現在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老藥師奇怪的說道。


  “就是這孩子現在家都不記得,您有什麽恢複記憶的法子嗎?”王英解釋道。


  “……”老藥師淡定的撫了撫長須,他是醫師,又不是巫師,治病或許還行,這被邪物弄得失憶,可就真的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了。


  隻是,如果直接說沒法子,那豈不是讓他很沒麵子?在三牛村,他可是德高望重的老爺子,怎麽可以不會呢?

  老藥師想了想,開口道:“這個,火大傷身,太大則傷魂,他當初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都焦了,所以這個情況就隻能靠修養,時間久了慢慢就想起來了。”


  “那要多久?”王英關心道。


  “他記憶恢複之時,就是你們富貴之日,所以不要多問,好好照養他吧。”老藥師擺擺手,起身離去。


  屋裏,陳小蘭貼著門簾,眼睛疑惑的眨了眨。


  富貴?


  ……


  “孩子,你也吃點東西吧。”趁著午飯的功夫,王英對著少年道。


  自從得了那簪子,這人就一直呆坐著,可這怎麽能行?飯總是要吃的。


  少年眼神動了動,小心的把簪子收進懷裏。


  王英心中一鬆,隻要這人沒傻了就好,便道:“你既然不記得自己叫什麽,那我給你起一個名字怎麽樣?”


  少年抬起頭,想了片刻,重重的點頭。


  “娘親,你覺得陳雅這個名字怎麽樣?”陳小蘭從外麵探進頭來,道:“雅致的雅。”


  “你詩集背過了?”王英冷聲問道。


  陳小蘭看到母親臉色,腦袋登時一縮,不見蹤影。


  “別聽她瞎說,我不知你姓氏,所以隻是為你起了個名,”王英頓了一下,接著道:“這次你遭逢大難,可終究是活了下來,就叫餘生如何?”


  餘生?


  少年聽著,覺得這名字很是順耳,便點了點頭。


  自此,他便是餘生。


  “你同意就好,跟我出來吃飯,不然該涼了,”王英看到餘生同意,欣然一笑。


  餐桌上,陳小蘭正襟危坐,看到兩人出來,輕輕咳嗽一聲,道:“餘生哥,小妹陳小蘭,以後請多指教。”


  “吃你的飯!”王英笑罵一句,這才讓餘生坐下,不停的給其夾菜,“餘生,你這身體剛剛痊愈,可要多吃一些。”


  餘生看著在王英手裏靈活的筷子,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初始笨拙,不過十幾息的功夫,便已然可以熟練運用。


  飯菜很簡單,隻是一碗白飯和兩盤小菜,餘生吃的很快,像是不用咀嚼一樣,陳小蘭才吃了幾口,餘生的碗裏已然空了。


  王英愣了,陳小蘭也愣了,陳大山吃飯同樣也很快,可那種快也是有限度的,餘生的這一碗白飯加上菜,就這麽三兩口便吃光了,是不是快得過分了一些?

  王英回過神,問道:“餘生,你還餓嗎?”


  餘生舔了舔嘴唇,重重的點了下頭,剛剛那些根本就不夠他塞牙縫的。


  王英去了外邊的廚房給餘生盛了一碗,可還沒等它坐下,餘生麵前的碗,又空了。


  “……”王英。


  “……”陳小蘭。


  “娘親,要不你給他弄個盆吧?”陳小蘭低聲建議道。


  這次,王英果斷的采納了女兒的意見,拿著一個木盆進了廚房。


  香噴噴的白飯擺在麵前,餘生看著麵前的木盆,眼睛不由大亮,他也不覺燙嘴,直接端起了木盆,一雙筷子舞動,直往嘴裏扒拉。


  不得不說,有一個如此飯量的人在旁邊,還是很增添食欲的。


  陳小蘭覺得很幸運,因為餘生這人不吃菜,否則可就沒她什麽事了。


  王英覺得很不幸,因為餘生這一頓飯,就吃了兩斤的米,這可是全家人一天的糧米,如果頓頓如此的話……


  一想到以後家裏的情形,王英心中顫抖。


  下午,陳大山終於回來了,帶著整整三百個銅錢,喜滋滋的回到了家裏,當看到餘生的時候,心裏頓時一驚,這人醒了?


  “餘生,這是我兒子陳大山。”王英給陳大山說了一下情況,這才介紹著說道。


  因為說不了話,所以餘生隻是鄭重的點了下頭。


  陳大山的目光倒是頗為奇異,盯著餘生單薄的身板,不停的打量。


  關於餘生的飯量王英當然也是說了,而且是著重說的,畢竟要是真的一頓二斤白飯,那真的有點養不起。


  可陳大山知道,這人啊,吃的越多,力氣就大,這是村裏年輕人的共識,餘生吃的這麽多,力氣呢?

  “餘生,敢不敢跟我比比力氣?”陳大山擼起袖子,秀了一下自己的肌肉,試探的說道。


  餘生疑惑,這說的好好的,幹嘛要比力氣?

  陳大山不知餘生心中所想,隻是邁步來到院裏,掃了幾眼,目光定格在樹下的幾個石墩子上。


  這是他以前從外麵弄回來的,想學那些大人們在樹下做個乘涼地,隻是這墩子雖是完好無損,可栽下來的大樹卻沒幾天就枯死了,讓他鬱悶了好久。


  沉重的石墩被陳大山單臂裹住,隨著他一用力,左臂上青筋凸起,足足百斤重的石墩竟是被他一臂抱了起來。


  砰——


  過了幾息,陳大山將石墩放下,發出一聲悶響,他看向餘生,喘了口粗氣,道:“試試?”


  餘生猶豫了一下,看著陳大山臂上的肌肉,再看了看自己稚嫩的胳膊,感覺有點慌。


  “餘生哥,你去試試,抱不起來也沒關係的。”陳小蘭催促道,期待的看著餘生。


  王英同樣轉過頭看著他,就算這孩子力氣小一些,也沒什麽,隻要能吃苦,就不愁養不起。


  被三人看著,餘生不好後退,隻能走到了石墩的旁邊,低頭瞧著這厚重的東西,心裏打鼓。


  我,可以嗎?

  餘生忐忑的想著,學著陳大山的樣子,單臂環繞在石墩上,隨即……猛然用力!

  嘩——


  伴隨著一聲裂響,細碎的石塊掉落,餘生臂間裹住的石墩像是被重物碾過了一樣,化為粉碎。


  陳大山呆住了,震驚的看向餘生,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何曾看過如此奇幻的場景,用一隻(肉)臂把石墩夾碎?這是人能辦到的嗎?


  “大山,我現在真的信了老爺子的話了,真的信了。”王英激動的攥住了拳頭,麵色發紅,她已經決定,別說餘生隻是吃兩斤白飯,就是十斤,她也會養著他。


  “我也信了。”陳大山咽了口唾沫,重重的答應了一聲。


  而在兩人沒有注意到的旁邊,陳小蘭吃驚過後,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奪目且迷炫。


  毫無疑問,那個站在散落碎石中的少年,在她的心田留下看一道如何都抹不去的身影。


  就像是,少女心頭初開的情花,悄然綻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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