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琵琶語
雲落等人來到一座茅草屋前，看上去甚是簡陋。
進去後，一女子正在彈琵琶，是海棠無疑。
見有貴客到訪，海棠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恭迎，“拜見郡主大人。”
上官黎莞爾，“姑娘不必多禮，今日見姑娘的氣色好多了，身體可有完全康複？”
“謝郡主關心，身體已無大礙。”海棠招待他們三人坐下，並奉上茶水。
這茅草屋雖簡陋，但也總歸能落住不是。
雲落話多，便開口：“姑娘的事跡，我已經了解了，說實話，我真是萬分佩服你。”
那樣無私奉獻的精神，於這俗世中是多麽難得。
沒想到，一個本該柔弱的女子，竟有睥睨男人的氣概。
“活在世上，如果有值得守護的東西，自然要拚盡全力去守護。”海棠很謙虛，也很溫婉大方，再也不是美人閣那個趾高氣揚的青樓女子。
雲落不自覺扭頭看了南宮煜一眼，深諳這句話的真實性，若他不是為了守護自己，也不會去青丘受許多苦。
上官黎豈會看不出他們夫妻二人是多麽恩愛，走到哪裏都是形影不離的，羨煞旁人也。
“海棠姑娘此番話有理。”
外麵的雨勢漸小，約莫是晴天快要出來。
“不過，海棠心中仍有一個疑問想請教郡主。”這個問題，她在心裏徘徊了許久，卻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你是想問，是誰把你送到我的麵前？”上官黎很聰明，也很睿智，更有一顆菩薩心腸。
年紀輕輕的他，有不同於老郡主的秉性，也算是靈山的造化。
“正是。”海棠點頭，洗耳恭聽。
這件事，還要從她回老家那天開始說起。
都道男人隻在乎皮囊，而黃公子此人，卻發了一次菩薩心腸。
畢竟，往日的情分總歸是有的，一起纏綿了那麽多個日與夜，總會留下點什麽。
街上看到蒙著麵紗的她，黃公子的心一怔，那也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人，即使如今容顏不再。
也許，這樁閑事，他可以管一管。
書院門前，一男一女談話，氣氛壓抑得可怕。
“你來幹什麽？”離殤見到他，原本是不想給好臉色的，但他畢竟是海棠所愛，也隻能指望他給海棠幸福。
黃公子看到了離殤手腕上的兩隻鈴鐺，沉著嗓子問：“她竟然把鈴鐺給了你，她可與你說了什麽？”
“沒有。”離殤一頭霧水，似乎這個男人，知道自己與海棠的不少事情。
黃公子冷笑，“我就知道，她會把什麽都自己一個人扛著，扛得動也好，扛不住也罷，最終，你獲得了新生，而她，卻下了地獄。”
姐妹倆相同的命運，可命中的結果卻不同，是那個自比天高的女人，傾盡所有，為想守護之人逆天改命。
若不是真實地發生在他的身邊，他不會相信，世間有如此生死不計的人，甘願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
離殤心悸，腦海裏回憶著海棠以前所有的舉動，現在才發覺，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個圈套，一個由海棠親手編織的圈套，可是目的不在於套住自己，而是為了，給自己自由。
自己太傻了，海棠也太傻了。
“她？”離殤說不出話，眼淚不由自主墜落。
黃公子愴然出聲，“她染了梅病，被趕出美人閣，現在無依無靠，隻能依賴於乞丐的施舍度日。”
離殤聽罷，雙腿發軟，倒在地上，嘴唇瑟瑟發抖，“怎麽會這樣？”
“你竟問得出來！”黃公子厲聲質問，“她為你做了那麽多，而你呢？你為她做了什麽？你給她的隻有傷害。她如今過得連乞丐都不如。而你看看，你現在在哪裏？你在和你的小情郎郎情妾意，但凡你有一丁點兒良心，她也不用受這麽多苦！”
他隻想為海棠鳴不平，那個女人蠢，以為所做的一切都是成全，可是人家壓根就不知道她的仁心。
離殤的腦袋突然暈眩，今日所聽到的事，是她以前萬萬沒有想過的。
“她為了你，人盡可夫；她為了你，丟掉替自己贖身的大好機會；她為了你，甚至連死都不怕。”他自己也說得動容，“離殤，你回憶一下，你給她的是什麽？你以前說的那麽多絕情的話，哪一句不是對她的最大傷害？”
天知道海棠聽到時，是如何的心如刀絞。
離殤徹底崩潰，雙手抓著大地，指甲嵌入泥土。
原來，那朵海棠，一直是她的海棠，從來不曾變過，可恨自己，不曾看穿。
“如若你還有一絲天良，你就去找她，不要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走，這同時也是我，對你最後的祈求。”黃公子對她拱手，之後轉身離開。
學堂下課，喬邈生見到癱軟在地上的離殤，連忙過來扶起她，“你怎麽了？”
“我……”離殤咬住下唇，淚如雨下，一頭紮進喬邈生的胸膛。
心中的痛苦及懊悔有增無減。
以往兩人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清楚地記得，卻不曾懷疑過什麽，到底是海棠演技太好，還是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在乎她？
黃公子說的對，若是自己有一絲良心，海棠就不會受這麽多苦。
難怪她把鈴鐺還給自己、難怪她說以後恐怕很難見麵、難怪她會用頭紗蒙住臉……如此種種，她那是在和自己道別呀。
“我是罪人，我是千古罪人……”
這樣一句話，卻不如實際行動來的重要。
離殤在打聽之下，才慢慢尋到了海棠的蹤跡，發現她時，她正躺在一顆樹下，昏迷不醒。
有人說，海棠病入膏肓，無藥可治。
也有人說，或許靈山的聖水可以試試。
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她都要海棠活下去，不然，自己這輩子，將寢食難安。
所以，她才大著膽子攔住了上官黎。
“郡主，我想請你救一個人。”她的語氣及態度分外認真。
上官黎覺得這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很有意思，但……
“你要知道，這世間有許多人需要救治，可聖水，卻隻是每月十五這天才有。”
離殤點頭，“我知道，作為交換，我給您講個故事，或許聽完後，您就會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