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其實我就是傻
費子霖沉默了一下,點了頭:“我也回去。”
上了費子霖的車我總算安心多了,問他:“我能不去找李昂道歉嗎?可能這件事真的跟他脫不了幹係。”
費子霖靠在車窗邊,蹙著眉,沒說話。
我還想繼續問,前排的孟買轉了頭,說:“事情就跟李昂說的一樣,即便是他不會有證據。衛生間外麵是不是有監控?”
我點頭:“有。”
“引你到外麵,就是為了留下證據,這人是做好了入獄的準備。”孟買說完,忽然一愣,咕噥說:“那李昂怎麽會在攝像頭底下拔槍?”
我怎麽會不知道。
孟買看樣子是被自己的邏輯繞暈,一時間也陷入了沉思。
這時費子霖忽然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一扭頭,看到了他深思的眼睛,問我:“他有沒有你暗示過什麽?”
“暗示?”我想不起來:“你是說哪方麵的暗示?”
費子霖看著我,說:“性。”
我一愣,最先想到的是費子霖又在吃醋,他昨天才剛剛懷疑我跟李昂有關係,於是先搖了頭:“沒有。”
費子霖放下了手,靠回椅背上,磕上眼簾,低聲說:“別說謊,有,事情就不難處理。”
現在我仔細地把每一次見麵都回憶了一遍,最近似乎真的有點曖昧,但我覺得好像還是朋友,嚴格界定的話,的確有些不妥的行為,但每次都事出有因。
稱得上X暗示的,應該隻有第一次見麵時,他跟我說他不一定會上我的那句話,但我在那之後一直覺得隻是玩笑話。
這種玩笑盛華延也跟我開過,但其實是沒有那種意思的。
但我自己也沒辦法相信自己的智商,便問費子霖:“開玩笑的算嗎?”
費子霖微微張開眼,瞟著我,說:“講。”
我就把鬱老死那天,所有我能想起的對話全說了一遍,問費子霖:“這算嗎?”
費子霖看著我,依舊麵無表情,沒有回答。
我隻好看向孟買,孟買就猶豫著問:“隻有這一件事?還有沒有跟這件事程度差不多的話?”
“好像也有……”我覺得其他的像是玩笑了:“我想想……”
“聯絡李昂,告訴他證據直接交給虞雯本人。”費子霖說完,看向我:“我給你五百萬,明天去找李昂道歉。”
“可是我……”我現在還不知道殺我的人是誰。
但費子霖顯然無心聽我說任何話,硬生生地打斷了我:“僅此一次,再發生,我就把你送給他。”
我聽過很多難聽的話,不堪入耳的,下.流惡心的,威脅的,傷害的……
所以我不是個玻璃心的人,我告訴自己事情解決就好,我不要問原因,不要問理由,不要因為他的話而受傷。
到家之後費子霖和孟買一起進了書房,我回房間呆著。
想著明天既然要道歉,那時間就要提前約,打電話給李昂,他接起來,問:“還有什麽事?”
“證據我不要了。”我想費子霖不打算看證據,就已經做出了判斷,與其這樣,我不如不要證據,表明我很相信他,李昂今天是真的生氣了,雖然我覺得他生氣的理由很牽強:“我明天去找你道歉,好嗎?”
他沒說話。
“上次是黑桃,這次又是你的人,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得罪這麽多人。”我盡量讓自己的態度一低再低:“我雖然懷疑你了,可你不知道那種感覺……我算計不過任何人。”
李昂終於開了口,聲音有點冷漠:“我再說一次,任何事都不要再找我。”
“我是要去找你道歉。”
“告訴七仔,我不需要道歉。”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認真:“我不會把你怎麽樣,我隻是不想跟你再有接觸。”
我最後一次追問他:“隻是因為這件事嗎?”
“坦白說啊。”從聽筒就能聽出他此刻的聲音是笑著的,依舊那麽溫和:“虞雯,跟你接觸是因為我好奇七仔娶了一個什麽樣的女人,沒想到這麽沒智商。你挺好,但跟你接觸多了,人就容易變傻,會混不下去的。”
我握著話筒,覺得很冷,一句話也說不出。
李昂說完了就再也沒說話,也沒有掛電話。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我才漸漸找回了力氣,說:“我老公很堅持,說一定要跟你道歉。你隻收錢,不接收到錢也沒事,這個忙可以幫嗎?”
他懶懶地回答:“沒心情。”
“好。”我知道了:“就這樣,再見。”
掛了這通電話,我刪掉了李昂的號碼。
費子霖和孟買一直在書房呆到晚飯時間才出來,我也下去一起吃了個飯,沒有心情說話。
吃過飯後孟買就走了,費子霖沒出去,我回臥室去看電視,看了一會兒想起Dick的事,便聯絡了他。
Dick其實是個花心卻心軟的人,他告訴我,他的情人,也就是不久前的酒店代駕,他並不十分喜歡,隻是比較享受那個小男孩特別迷戀他的樣子。
但現在人死了,感情立刻就變得重了,Dick說他請了假,最近要忙情人的葬禮。費子霖已經聯絡過他,告訴他這件事的費用他全權負責,殺手那邊一定會給一個滿意的答複。
掛電話時費子霖正好站到了我旁邊,我抬起頭來,想做出點什麽討好的表情,但隻聽到他說:“回你房間去。”
我連忙爬起來,擠出了一個笑臉,說:“可是我想抱……”
他轉了身,拋下一句話:“今天不想看到你。”
我隻好回了房間。
打開電視繼續看,忘了剛剛看的是哪個台,但換來換去,總能看到廣告說七夕節將至,我的新片將在七夕節當天首映。
想了想,我發了個信息給盛華延,說我最近有事,新片不打算參與宣傳。
發出去沒多久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個有點眼熟的陌生號碼,我接起來,說:“你好?”
“刪我電話?”李昂笑著問:“怎麽不直接拖進黑名單?”
“我現在就拖。”
“別了。”他歎了口氣,懶懶地說:“明天中午見,公證人你帶,好嗎?”
“我不去了。”
“那換成我給你道歉,好不好?”他柔聲說:“我剛剛是真的有點生氣。”
“不用。”
我不是任性,我是真的不想跟他來往了,我不是人人都可以罵來罵去的:“對了,你的房子我還沒來得及辦手續,你的魚也在裏麵,你是男人,講話要算數。”
“那我還因為你住了一個月醫院。”他還是那種語氣,跟之前的生氣判若兩人:“這要怎麽算?”
我想了想,決定不再講道理:“你救的是費子霖的老婆,跟我沒有關係。”
李昂於是沒說話,我又催促:“還有事嗎?”
“有。”他歎了口氣,問:“要我怎麽做才能消氣?”
“我沒生氣。”我真的沒有:“你可以掛了嗎?”
“你都哭了。”他不再笑了,語氣聽起來有幾分認真:“對不起,我不該說那種話傷害你,這樣,明天還我道歉,喜歡什麽禮物?我的金龍魚送你怎麽樣?還是現金珠寶?”
“我不要。”我決定態度再認真一點:“我也不喜歡跟高智商的人來往,我知道你口才好,我說不過你,但我明天肯定不會去,我現在就把你電話拖黑名單。”
我說完之後,話筒那邊一直靜靜的,我是不敢掛電話,怕招來麻煩和是非,隻好等著。
半晌,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歎息,李昂的聲音裏透著一股無奈:“我很少求人,你非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聊天?”
“我不去道歉。”
“道上規矩,是該道歉的。”他輕笑道:“否則我可以請來幾大家族的主事,請七仔過來聊聊,聊聊我在攝像頭底下,拔槍殺自己人,就是為了救他太太,結果我非但沒收到感謝,還要被懷疑。到底是誰錯了?”
行了,他別說了:“我明天去給你道歉。”
“不情不願的。”他笑了一聲,然後柔聲說:“剛剛掛了電話,想想自己其實還沒批評過誰,我承認我剛剛有點刻意地人身攻擊你,也知道我道歉沒有用。可是人和人相處總避免不了摩擦,而且你我都比較敏感。智商這個東西是先天的,其實你也不傻,就是心地太好。我這是實話,不生氣了,好嗎?”
其實我就是傻,我媽媽活著時候就說我是那種一塊糖就能騙走的小孩,後來我依然傻,要是沒有盛華延罩著我,我早就不知道自己變成什麽樣。
我家裏出事之前是非常幸福的,我是獨生女,獲得了所有的寵愛,甚至是溺愛。但後來我的家毀了以後,就沒有任何人再用這種,比較尊重比較誠懇的語氣跟我說話。
費子霖算好的了,他至少很少罵我,至少罵完之後他會說sorry,雖然沒有很多誠意。
雖然我也知道,其實從身份上來講,我沒權利跟李昂使性子。
所以我現在的心情又重新複雜起來,說:“我明天去找你道歉,但如果再有這種事,我就不會了。”
“小朋友。”他笑了起來,說:“我保證。”
“嗯……”我還想說個結束語,猛地一抬頭,突然看到了費子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