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東西套回來了
我正要進門，孟買先拉了我一下，低聲說：“那位是繁小姐，叫繁景，她救了七仔的命。”
哦，那是恩人，我不由又看了她一眼，真是大美人，容姿清麗，神態平和，美得不入凡塵。
也不知道孟買在緊張什麽，我沒說話，他又說：“繁小姐的家族跟我們是同行，上次在柏林的獎杯也曾幫過你的忙，她沒有惡意，但很高傲，如果有讓你不高興的地方，你別生氣。”
她幫過我的忙？
我愣了一下才回神，點頭說：“你放心吧，我很識大體的。”
我走過去，在孟買拉開的椅子上坐下，孟買對繁景介紹，說：“繁小姐，這是七仔的太太。”
繁景轉頭看向我，端著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講話的口音帶著一點常說外文的別扭味道：“你好，我叫繁景。虞小姐我知道你，今年摘得影後桂冠，很出名。”
“你好。”富豪的身上有股很難形容的味道，就是她哪怕穿著麻袋，也能讓人察覺出不是普通來頭。
繁景並沒有戴什麽珠寶，但從她舉手投足的氣質來看，不難看出是位極品名媛，我也隻好拿出全身的儀態來應付，說：“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名，還要謝謝繁小姐抬愛。”
“不算抬愛。”她微微地笑了起來，神色間似有點滿意：“二十五年終於有華人影片入圍，我哥哥很高興，不論作品如何，都會讓影片拿獎。”
我瞬間明白了孟買的話，如果他沒提醒，我真的可能會生氣。
但她救了費子霖的命，我隻能維持著一臉客氣的笑容：“那我也應該感謝，畢竟我是受益人，真的太謝謝繁小姐和令兄。”
“我已經收到謝禮了。”她笑著看向費子霖，說：“謝謝，我很喜歡。”
我連忙轉頭去看費子霖，費子霖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也沒有看她，隻是淡淡地回答：“是我太太親自選的。”
繁景一愣，隨即笑了，說：“虞小姐眼光很好，我哥哥也很喜歡。”隨後站起身來，隨從立刻端過了她的手提包，她拎過來，沒有看我，而是直截了當地看向了費子霖，說：“費小少，既然虞小姐來了，那我不便再打擾，你安心養傷，如果需要查，我也願意幫忙，畢竟與我有關。至於謝禮……”
她看向了我，神色依舊平和，但隱隱帶著些針鋒：“聽說虞小姐拍戲非常辛苦，就不要浪費時間給我選禮物了，隻希望費小少能夠不計前嫌，繼續合作。”
直到繁景走了，我才終於斂起笑容，問費子霖：“你的傷還好嗎？”
他穿著外套，我看不到裏麵。
費子霖沒吭聲，吃力地脫著外套，我連忙去幫他一起脫下來，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右手臂的襯衣全部被剪掉，小臂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正滲著血。
我得承認以前我看見他受傷即使心疼也沒有疼得很厲害，大概是因為那時感情沒這麽好。
總之現在捧著他的手臂，一不小心就哭了出來，眼淚掉到紗布上，我又連忙輕輕地擦了擦，問：“還疼嗎？”
他搖了下頭，說：“幾天就好了。”
費子霖的皮膚很扛造，愈合得很快，而且疤痕輕微。屋子裏還有許多人，我哭了一會兒就聽到費子霖問黑桃：“願意解釋嗎？”
我看向黑桃，看到她打抖的腿：“是繁小姐她那邊的……”
“又是繁景。”費子霖冷冷地打斷她，看著她，說：“下次是誰？”
黑桃立刻跪了下來，眼睛轉了轉，顫聲說：“七哥，我真的不是內鬼，是有人一直在陷害我，你饒我一命，等我查出來就……”
房間裏的其他人紛紛露出了各種神情，有鄙夷，有不屑，還有仇視，全都衝著黑桃。
“不能留你了。”費子霖淡淡地說：“你另立門戶，好自為之。”
黑桃的臉上露出了鮮明的驚慌：“七哥，他們肯定會殺我……李昂會，繁景也會……”
“按我大哥的意思，內鬼該殺。”費子霖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些悲憫：“我不想殺你。”
其他人聽到這句話，頓時收起了那些帶有情緒的表情。
而黑桃似乎經過了一番縝密的思考，才顫聲說：“七哥，我一直在你身邊，你幫幫我……”
費子霖看著她，淡淡地反問：“我怎麽幫？繁景我可以說情，李昂要怎麽辦？”
連我都聽得出，黑桃這次有了危及性命的危險，雖然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她流著冷汗，想了很久，終於顫抖著聲音：“七哥，李昂想要我手上的線和資料，我可以……”
費子霖便沒再看她，靠到了椅背上，依舊麵無表情：“去給他，買你一命。”
“我給你，七哥，我給你。”黑桃握緊了他的手腕，我一看她握的是他的傷口，正要去拉她，孟買卻按住了我的肩，用眼神示意我先不要用。
聽到黑桃繼續說：“七哥，這些我給你，求你保我一命……求你了……”
費子霖沒說話。
這時屋子裏有人笑了一聲，是那個拿著煙卷的妖豔美女，笑完了，說：“小七仔哦，黑桃她畢竟跟了咱們這麽多年，怎麽好讓大哥處置？我手下還缺個幫忙的小妹，不如就跟著我，隻要黑桃妹子不覺得自己委屈就行了。”
費子霖依舊沒說話，臉色靜靜，看不出喜怒。
這時孟買笑了，走到黑桃身邊，彎腰拍了拍她的肩，說：“你抓著他的傷口了。”
黑桃一愣，顫巍巍地放開了手，看著手心裏的血，沒有說話。
這時孟買笑著對黑桃說：“你先起來，剛剛七仔已經跟大哥通過話，大哥說你把東西交了，就不算沒良心，七仔跟他討你回來，你就去柔姐那裏，正好你們關係好。不交，你就另立門戶，自己做大姐，也沒什麽不好，李昂也沒你想得那麽恐怖。”
黑桃由著他扶了起來，連聲說：“我交就是，七哥，我立刻就交。”
費子霖依舊沉默。
說實話，不管因為什麽，如果現在我是黑桃，大概已經被嚇死，因為費子霖隻要說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她的生死，而他卻始終沒有說話。
房間裏的人也全都沉默著，空氣裏凝結著一股血的味道，我見費子霖手臂上的紗布暈染得更厲害，忍不住小聲問他：“老公，先去換藥好不好？”
這時費子霖開了口，但不是對我，而是對所有人：“就這麽決定吧。”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站起了身，我連忙去扶他，他卻還沒走，對黑桃說：“我希望自己最後的信任可以換回忠誠。”
黑桃忙不迭地點頭，眼睛已然紅了。
接下來我陪費子霖去三樓找六嫂換藥，六嫂一邊換一邊瞄我，說：“能不能不要再哭了，你是淚彈嗎？”
我一直都很討厭六嫂：“受傷的又不是你老公。”
“我老公中十一搶時候我也沒哭。”
費子霖瞅瞅她，轉臉在我耳邊輕聲說：“她是找我哭。”
我一不小心笑起來，立刻被六嫂瞪了回來，說：“於佩你不會殺吧？”
費子霖說：“不殺。”
“那就行。”六嫂貼好膠布，靠到了椅背上，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這樣也算解了個心頭大患，終於不用再被她威脅了。”
費子霖沒吭聲，我忍不住問：“黑桃犯錯誤了嗎？”
他低頭看著我，聲音很低：“殺你算不算？”
“啊？”
“我跟你說……”六嫂開了個頭，又問費子霖：“我能不能講啊？”
費子霖沒說話。
“那我就講了。”她扶了扶眼鏡，認真並且麵帶微笑地看著我：“於佩手裏有六條貨源和一份內部資料，她父母留下來的。貨源容易，但資料很麻煩，她那種感情用事的人，一旦控製不好，把這東西交給JC，難說會帶來什麽影響。”
我懵懂地點頭。
“按說動到你頭上，你又不在道上，應該殺的，但東西她沒交出來，我們隻能保她。不過這次……”六嫂嘿嘿直笑，猥瑣地說：“這次使了點計，東西套回來了……”她又看向費子霖：“但別殺她，她對我不錯。”
“我知道。”費子霖依舊沒什麽表情：“但要看四嫂。”
“阿柔最喜歡折磨比她漂亮的姑娘。”六嫂歎了口氣，明明沒有悲憫：“長得漂亮真是一種罪。”
之後六嫂說費子霖失血很多，今天要在醫院躺一晚，我陪在床邊，看著他入睡的臉，沐浴在晨光中，依然那麽安穩。
其實我想謝謝他，還想說我誤會他了，但他太累了，沒等我說什麽就完全睡著了，他比較淺眠，我也就不敢再打擾。
後來我也睡著了，朦朧中聽到一聲巨響，頭痛欲裂，我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費子霖無語的眼神。
我按著頭，居然還是前幾天的位置，摸到了一個小包，現在我們在車裏，我又磕頭了。
這時聽到費子霖的聲音，說：“我今天開始休假。”
我腦子一定被磕壞了，居然瞅著他，咕噥：“紅燈還沒停……”
他瞅了我一眼，靠在椅背上，閉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