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最後的談判
之後費子霖大約是生氣了,把我扔到醫院後,便自己走了。
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情況也比較嚴重,做了手術。
因為這種事做手術,我自己也難免敏感,感覺稍微好點之後,便轉了院,去了我習慣的王醫生那裏。
在醫院住了兩天後,我一直沒見到鄺格,自然也沒有得到李昂那邊的消息。
費子霖人一直沒有出現,但保鏢依然如影隨形。
我心裏著急不已,雖然身體還沒好,也著急地回了城堡別墅。
但又等了兩天,費子霖卻始終沒有出現。
李昂說我身上有監控設備,而我根本連一顆首飾都不戴,把穿過的衣服紐扣都拆開,也沒有看到任何電子設備。
一星期已經過去了四天,我自然非常的焦慮,但怎麽想,都覺得李昂不會在這件事上騙我。他一定明白的,我沒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就算不考慮這個,我死了,費子霖也會更遷怒於他,他不會專程把我往絕路上逼的。
但鄺格要來,必須要經過費子霖的同意,我若是主動要求,不免要被懷疑。
於是第四天晚上,我挑了個半夜,給費子霖打了電話。
他接起來,不動聲色地說:“雯雯?”
我顫聲問:“你在哪裏……”
費子霖默了默,說:“新加坡。”
我總是不提問,我就揣摩不到我該說什麽。他這麽聰明,如果我哪裏演得不對,被他看穿,也許會影響到什麽我不知道的計劃。
好在,過了一會兒,費子霖問:“怎麽了?”
“我做了噩夢。”我說:“我好害怕……我想找你聊聊天。”
他依舊波瀾不驚的:“什麽樣的噩夢?”
“我夢到我死了。”我用那種鬼一樣的,幽幽的聲音說:“夢到我被丟到了絞肉機裏,從腳開始,一點一點的絞死,但我還一直都有感覺……好痛。”
費子霖沒說話。
我繼續念叨:“我能聽見我的骨頭在哢哢地響,全都絞碎了,我……”聞得他重重的呼吸聲,我開始問:“你會這樣對我嗎?我第六感很準的,你想把我絞成肉餡嗎?”
費子霖徑直掛了電話。
我握著電話,動用我為數不多的智商,猜測著。
這是我第二次神經兮兮地跟他說死這個話題,我給他的感覺夠不夠瘋狂?夠不夠神經?
他是覺得害怕?還是……
我胡思亂想著,電話忽然響了,是管家。
我接起來,聽到她說:“鄺先生來了,先生請您親自接待他。”
李昂說得對,費子霖怕我瘋了,他再嘴硬,他也怕。
他收藏著我送他的那些他討厭的領帶,卻把我逼成了一個瘋子。我告訴過他的,他可以試著對我好一點。他可以不做,我也可以逃。
鄺格的衣服穿得亂七八糟,襯衣的扣子係得錯位,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睡覺,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車上換掉的睡衣。
我一進會客室,他就立刻站起身,來到我麵前,神態並不算非常緊張,問:“出什麽事了?”
我問:“怎麽了?”
鄺格說:“費先生聯絡我,說你不舒服,做了奇怪的夢,要我陪你聊聊。”
我笑了起來,過去在沙發上坐下,說:“隻是夢到我被人絞成肉餡了,心裏害怕,就打了個電話問費子霖,是不是計劃著絞碎我。”
鄺格跟上來,坐下,看看我,神色裏是明顯的放鬆:“有的時候情緒負擔過重,夢就會幫助人們發泄。比方說一個人白天被人羞辱,晚上就會夢到一些很殘忍的夢境,其實沒有所謂的預示作用。”
我點頭:“謝謝你開導我。”
也許是因為李昂告訴我鄺格是他的人,我今天再見鄺格,就覺得他的眼神,他說的話,都的確有有一種暗示的味道。
就像他之前一直在跟我強調“不要”,而在我聽起來,卻像是在教我怎麽更像個瘋子。
隻是我現在什麽都不能問。
我說:“可是我一直都在做夢。我總是忍不住在想,我是不是快死了?”
“怎麽會呢?體檢報告說你隻是有點營養不良。”鄺格笑著說:“真的別介意。費先生之前說你身體不好,不方便出門勞累,不過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隨時陪你出去。”
“那我們明天就出去吧。”我高興地說:“我們去找盛華延,一直都沒有聯絡到他,我心裏很擔心。”
“盛華延?”鄺格一愣,隨後說:“聽說華盛總公司最近出事了,盛華延一直HK開會。”
“出事?”我忙問:“具體的你知道嗎?”
“不太清楚,不過別擔心,現在哪裏都沒有消息,證明華盛還有能力壓得住。”鄺格說:“隻是我看最近還是不要打擾他,等他忙完,應該會主動聯絡你的。”
我點頭:“那我還能去哪裏?你在,我也不能去看Dick。”
“啊……”鄺格尷尬地笑了:“我也覺得不要看他,我總想撲他的。”
接下來我沒有再說話。
忽然發現在這種時候,我沒有想見的人,我在娛樂圈有很多朋友,但我不想被他們看到我這副樣子,我敢於用我現在的醜樣子見的人,隻有他們兩個。
我想了很久也沒頭緒,最後還是鄺格提議:“我記得你喜歡遊樂場,是嗎?”
“是啊。”我說:“可是我都去過好幾次了。”
“有一個你肯定沒去過,水上主題公園,在海邊,這周六試營業,你想不想去?”
周六。
我心思一動,忙點頭:“想!”
“那就要問問費先生有沒有票。”鄺格說:“因為是試營業,名額限定,票隻送朋友,那邊的老板是陳東,聽說是費先生非常好的朋友。”
陳東我聽說過,做的都是遊樂場、電玩城這一類生意,他跟李俊山一樣,算豪門,但不算貴族。
費子霖的人際圈子我一概不知,但一般來說,他們這樣的貴族很少跟陳東這樣的“暴發戶”往來。沒想到陳東跟他關係好,早知這樣,我以前幹嘛還托盛華延幫我搞VIP入場券。
這件事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鄺格也沒有跟我聊太久。
之後我繼續回房間躺著,覺得傷口很痛。
躺下時我在心裏想著鄺格對我說過的話,周六的水上世界計劃是他提的,但東家居然是費子霖的朋友,連票都要找他。
又想起華盛出事,鄺格不讓我聯絡盛華延的借口太牽強,我打個電話哪裏不可以?
而盛華延居然因此不接我的電話,那也太……
我腦子裏想了很多事,並且很好奇李昂到底準備了些什麽,也忍不住猜想著李昂還會不會再見我。
應該會見一麵吧?至少告個別,如果可以,我還想抱他一下。雖然他不要我了,但或許是因為我已經被拋棄了太多次,竟絲毫都沒有恨他。
第二天睜眼時,我看到了費子霖。
他正穿著睡衣,斜倚在不遠處的單人沙發上,我一睜眼,就對上了他的視線。
我坐起身,朝他笑了笑,問:“你剛回來嗎?”
“四點鍾回來的。”他雙腿交疊,凝視著我的眼睛,說:“想跟你談談。”
“哦。”我開始觸頭。
“上次的事很抱歉。”他認真地說:“以後不會了。”
“……”
我不相信。
費子霖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看向了某個沒什麽內容的點,開始陳述:“要你回來時,我有想過,要盡量善待你,也覺得自己並不恨你,很希望回到從前的生活,也自信得認為,或許可以變得更好。”他重新看向我,目光依舊那麽高傲:“並不覺得有必要報複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怎樣的表情,不想笑,不想哭,隻好木著臉,呆滯地聽著。
他默了默,繼續說:“我以為你會理解我的意思,像個成年人一樣,看清事實。即便不愛我,也至少不抗拒。但你每天都在鬧,時刻都在想著他。這樣下去隻會形成惡性循環,不會有好結果。”
我依舊沒有講話的欲望。
因為我知道,我一講,他就會豎起渾身的尖刺,開始批判我,反駁我,欺負我。
“接下來我會如你所說,對你好一點。”他沒有等到我的回答,蒼白的臉上隱隱有些失望:“希望你配合一點,認真一點,我不是一個任何事都可以做小伏低的人,而且你也不值得。懂我的意思麽?”
這次他等得更久,顯然是等我回答。
我卻依然沒有說話。
在這樣絕對的專製,絕對的獨裁麵前,我已經失去了所有溝通的興趣。
他這麽聰明,自然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開始不悅:“還想堅持?”
我開了口:“這周六,我想個鄺格一起去最近新開的那間水上樂園,聽說老板陳東是你的朋友,所以……”
“你在說什麽?”費子霖騰地站起身,扳過我的肩膀:“我跟你講的是同一件事麽?”
我沉默。
他咬咬牙,冷冷地盯著我:“你自己說,你現在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有用麽?”他的這種神態,讓我明白我再敢沉默下去,必然沒有好果子,我便慫了,忍不住地哭了:“我上次跟你說的時候,以前沒有離婚時候,我跟你說的時候,你有聽過麽?你每次都在罵我,以前你的理由是你不愛我,所以我做什麽都不好。現在你有了更好的理由,反正你永遠都是對的,那我隻聽,不講話還不行嗎?”
費子霖抿了抿嘴,那是一個無奈又不甘心的表情,握著我的手更緊,好像一個鉗子:“我在罵你?我為什麽會罵你?你自己有沒有反省過?”
“我還要怎麽反省?”我憑什麽要反省:“我跪也跪了,槍子也挨了,也一直都覺得是我不好,我也不打算再不要臉地回來。可是以前你傷害我的那些事你也沒用反省過,你甚至到現在都不會好好跟我講話,你就是雙重標準,那些規矩從來都是隻有我必須遵守。所以我對你的提議完全沒興趣,就算你會偷偷改正我也一樣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