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情感動物
“我不想評價你的好壞,也不想評價你做的事情的是與非,當然,你也沒有資格來評價我!”他說,“我做的事情,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管我是不是壞人,這些都和你無關,你也無須對我做出評價。”
“嘿嘿,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不過,每個人心裏都會是有想法的,你說是不是,我們都不是木頭人,都是情感動物,你說是不是?”看他肯多說幾句了,我趁熱打鐵。
“或許你是情感動物,但我不是!”他硬邦邦地說了一句。
“你是人啊,哥們,你不是木頭,你怎麽會沒有情感呢,你一定是有的,你心裏一定是有衡量是非曲直美醜善惡的標準的,是不是?你先是跟著刁世傑,現在又跟著伍德,你一定會對你見到的聽到的經曆的所作所為有自己的看法的,有自己評判的標準的,是吧?”我說。
保鏢沒有說話,夜色裏,我看到他的麵部表情似乎抽搐了一下。
“這世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個簡單的道理你一定明白,一定是很清楚的。刁世傑死了,這是他作惡的報應,伍德現在雖然活著,但必將會得到報應,這是必然的規律和結局,你跟著刁世傑幹,又跟著伍德幹,你就不怕以後會得到報應?”我說。
保鏢的麵部表情又隱約抽搐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停頓了下,我突然說:“刁世傑是怎麽死的?”
保鏢握住方向盤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因為我感覺到車子突然晃動了一下。
“他是怎麽死的早有定論,你難道對這個還懷疑?”保鏢說。
“你認為那定論就是刁世傑死的真相嗎?你是想自欺欺人嗎?你自己心裏一定是有數的,你一定是知道刁世傑死亡的真相的,是不是?”我步步緊逼。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該知道的東西!”
“你該知道什麽?你不該知道什麽?”
“老板告訴我的就是我該知道的,沒告訴我的就是我不該知道的!”
“這不是你的心裏話!”
“這個重要嗎?”
“對外人來說不重要,但對你來說,這或許很重要。”我說。
“為什麽?”他說。
“因為你是一個人,不是一條狗。”我說,“你該有自己的思維和情感,該有自己做事的方向,該有自己判斷事物對錯的標準,該有做人的起碼良心,該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線。”
“可惜,你說錯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我就是一個毫無感情毫無思維的工具!”他的聲音裏突然有一絲淒冷的味道。
“這麽說,你不願意做一個有尊嚴的人,願意做一條聽主人使喚為主人賣命的狗?”我毫不客氣地說。
“是的,我就是沒有尊嚴的人,我就是一條狗,一條主人可以任意驅使的狗!”他的聲音似乎像在發狠,卻又帶著幾許自暴自棄般的作踐。
他的回答讓我心裏不由有些發愣,我扭頭看了看窗外,接著說:“哥們,其實我能感覺到你在故意作踐自己,其實你不需要這麽作踐自己,你該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
保鏢沒有說話。
我又說:“其實,我基本能大致斷定刁世傑是怎麽死的,雖然我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我心裏是有數的,其實你也知道刁世傑不是李舜殺死的,殺死刁世傑的人是誰,你一定是知道的。當然,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也可以說不知道,但是,人在做,天在看,這世上凡是作惡的人,早晚都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的。刁世傑已經得到報應了,但他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以為你、你們做的事就是道德的、善良的、正義的嗎?你以為你們就不會得到報應嗎?和尚和禿子,你以為區別大嗎?”保鏢說了一句。
我一怔,不由就有些心裏發虛,是的,他說的或許不錯,他們做的不是好事,我們呢?我和李舜幹的就是好事嗎?他們不是好人,我和李舜就是好人嗎?他們得不到好報應,我和李舜就能有好報嗎?
這樣一想,心裏不由就感到了一陣說不出的味道,有些無言了。
“我們都是這個社會的渣子,你覺得一群渣子之間,有必要在對方麵前裝正人君子嗎?不管戴的麵具多麽高尚,不管披著何等華麗的外衣,都掩蓋不了實質。”他冷冷地又說。
我有些尷尬,說:“或許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
“沒有什麽不過,再多的謊言和華麗詞藻都改變不了事物的本質!”他打斷我的話。
我嘿嘿笑了下:“哥們,看不出,你還挺能說的。看得出,你還是挺有思想的嘛。”
他又不吭聲了。
我說:“如果剛才我不跟你走的話,你會怎麽樣?”
“你必須跟我走,沒有選擇!”
“那我要是就不跟你走呢?”
“那我會對你不客氣的!”
“你自信能打得過我?”
“我沒必要和你動手浪費時間,有一把槍就足夠了!”
他這麽一說,我立馬泄氣了,是的,媽的,功夫再高,一槍就能放倒,屁用沒有。
我有些沒趣地晃了晃腦袋,然後又說:“夥計,你說,我們倆,會不會做朋友呢?”
他不吭聲。
我接著說:“或者說,我和你之間有沒有做朋友的可能呢?”
他還是不吭聲。
“你又啞巴了。”我說。
“我從來就沒有任何朋友。”他說了一句,口氣不是那麽冷那麽硬了。
“以前或許沒有,但以後未必就沒有啊!”
“我從來沒有朋友,是因為我從來就不想交任何朋友!所以,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為什麽呢?”我不由很好奇,我覺得這個保鏢自從我認識他那天起就很神秘,看不透,認識都快2年了,我還是看不透,他在我眼裏一直就帶著神秘色彩。
“無可奉告!”他又恢複了冷冰的口氣。
我不由歎了口氣:“唉,你好像很冷血似的,裝什麽酷啊,你以為你真的就是冷血動物啊。哥們,如果你老板哪一天讓你殺死我,你會不會服從命令?”
“你說呢?”
“我說你不會!”
“錯——”他幹脆地回複我。
我笑了起來:“但我卻不會殺死你,即使你要殺我,即使我有機會殺死你,但我卻不會。”
他沉默了。
“為什麽?”一會兒,他說。
“因為我覺得你不能死,你沒有必須要死的理由。”我說。
他又沉默了,嘴唇緊緊抿著,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雖然你沒有必須要死的理由,但你的確也幹過不少壞事。”我又說。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夜色裏目光很冷很陰沉,卻似乎又帶著幾分無奈和痛苦。
接著,他就轉過頭去,繼續開車。
停頓了片刻,我突然厲聲冒出一句:“那天三水集團的大火是你放的!”
他的身體一顫,脫口而出:“不,不是我放的!是——”
說到這裏,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倏地住了口。
我冷笑一聲:“你這話充分說明放火的人雖然不是你,但你知道是誰幹的!”
他似乎意識到中了我的圈套,轉頭狠狠看了我一眼,然後再也不說一句話。
“玩火者必自焚。”我喃喃地說了一句。
無論我再怎麽挑逗他,他就是一言不發,自顧專心開車。
走了半天,車子出了城,進入郊區,在山裏拐來拐去,竟然開到了刁世傑在郊區的那座別墅小區門前。
我靠,伍德原來今晚在這裏等我會麵的。
顯然,刁世傑死後,這裏成了伍德的,當然,也許是他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所有權或許在雷征手裏。
保鏢開車進去,將車子停在別墅門前。
門前燈光幽暗,車子挺穩,保鏢和我下了車,立刻就迎上來一個人,阿來。
阿來看到我,呲牙一笑,然後伸手拍了拍保鏢的肩膀:“不錯,任務完成地很好,看來將軍沒有看錯人。好了,我帶亦克進去,你就在這裏等著吧,有事我再吩咐你。”
聽阿來說話這口氣,似乎阿來現在混得比保鏢好,似乎阿來比保鏢高一級,對他有一定的管理權。
保鏢沉默著,接著又回到了車裏。
然後,阿來看著我:“亦克,你很聽話啊,這麽順當就來了,我本來以為他未必能讓你老老實實來這裏的呢。本來我想親自去把你抓來的,看來還是將軍了解你啊,知道你會老老實實乖乖來這裏。”
我微微一笑,不說話。
“怎麽?不來上兩句?”阿來帶著挑釁的口氣說。
“我隻和人說話,不和狗說話!”我說。
“你——”阿來惱了,牙根一咬,胳膊一抬,似乎想動手。
我帶著嘲笑的表情看著他:“主人沒發話,狗是不能夠隨便咬人的!”
阿來似乎被我的話提醒了什麽,咬牙切齒一番,卻始終沒有敢動手,然後一揮手:“跟我來——”
我跟隨阿來往裏走,邊走邊往四周看,四周的陰影裏,隱約見到幾個黑影,顯然,這都是伍德的人,埋伏在周圍的。
我又抬頭看了下二樓,這座別墅的布局我是很了解的,我和四哥之前來過。
二樓的客廳裏燈火明亮,隔壁的那個房間窗口拉著窗簾,隱約有黯淡的光。
我突然想起那次雷征在這個隔壁房間裏通過監控器察看客廳的事情。此時這裏有燈光,莫非裏麵有人正通過監控器注視著客廳裏的動靜?莫非雷征也來了?
如此一想,我的心裏不由一悚。
跟隨阿來進了別墅,一樓大廳沙發上坐著幾個西裝革履的平頭小夥,坐在那裏默不作聲,見我進來,看都不看一眼,隻是低頭看著地麵,像是在打坐一般。
阿來到了樓梯口就站住了,手一伸,對我嬉皮笑臉地說:“請吧,尊貴的客人,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我對阿來說:“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看門去吧。”
阿來一咧嘴,沒有說話,狠狠瞪著我。
我微微一笑,然後自顧上了樓梯。
上了二樓客廳,客廳裏燈火通明,偌大的空間裏隻有一個人——伍德。
伍德正坐在中間的沙發上,一副悠閑的神態微笑著看著我。
看來,伍德要單獨會我。
隻是我不知道隔壁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