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說的還真露骨啊
“沈姑娘,此時正是夜市熱鬧的時候,我想請你喝一杯,姑娘意下如何?”
“怕是要拂了六殿下美意了!”沈千尋斷然拒絕,“在焦屍中奔行一天,此時已是精疲力盡,隻想早些回府歇息!”
“哦,是了,你今日,去了白雲館……”龍天運抬頭看天,半晌,問:“四哥還好吧?”
沈千尋默然。
這位六殿下,是幾個意思?人都死了,燒成一具焦屍,有什麽好不好的?
“聽說,父皇給他做了一隻黃金棺槨,可是如此?”龍天運又問。
“是。”沈千尋點頭。
“父皇……還真是疼他!”龍天運眉間眼梢,俱是嘲諷,“昔年為他築了白雲館,又送了無數稀世珍寶給他,惹得天下的貪財之徒頻頻造訪,如今死了,也不容他安生,做了這麽一隻黃金棺,他是生怕那些盜墓的人不光顧他,四哥這短短一生,真正辛苦至極!”
沈千尋微怔,她倒沒想到龍熙帝此舉還有這樣的深義,不過,細思一下,倒也符合他的性格,自己惺惺作態,非要裝慈父聖君,便隻好藉他人之手了。
但是,龍天運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
她繼續保持沉默。
龍天運卻似有點留不住,負手在宮門前閑散的走了幾步,又低聲唏噓道:“身為皇室子弟,有時候真的很悲哀,而一個倍受排擠的皇子,更是舉步維艱,如今想一想,幾位哥哥之中,倒隻有四哥待我最為親厚,他雖然寡言少語,卻不是冷心冷腸之人,如今他去了,不知怎麽的,突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心裏說不出的悲涼難受,總想找人傾訴一下,可是,剛剛發現,除了沈姑娘,竟然無人可以傾訴!”
“那我恐怕要讓六殿下失望了!”沈千尋淡漠開口,“死者長已矣,生者卻還得活下去,我無意為雲王殿下陪葬,也奉勸六殿下不要頂風而行,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用盡心機,說到底,也不過是求個安渡此生罷了!”
“這麽說來,是我看錯沈姑娘了?”龍天運麵色微變,“四哥曾為你不顧一切,如今,你卻要夾起尾巴做人,不肯為他報仇雪恨嗎?”
沈千尋倏然一驚,這個龍天運,說話還真夠露骨的,這可是在皇城門口,暗探密布,他是少不更事真傻呢,還是另有所圖?
她心中警鍾大鳴,遂苦笑回:“六殿下是在說笑話嗎?他是犯了謀逆大罪,而招致殺身之禍,我一介弱質女子,又能如何?報仇雪恨?六殿下是要攛掇我也謀反嗎?這等奇思怪想可要不得!勸六殿下也趁早斷了這念頭!雲王的結局,還不能令你警醒嗎?皇上鐵腕平定天下,一呼百應,豈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顛覆的?你……你真是瘋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沈千尋說完這些話,逃也似的去了,好像龍天運是瘟疫,要離他越遠越好,龍天運眼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滾滾黃煙之中,嘴角露出暖昧不明的笑容。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恍惚間,中秋將至。
沈千尋沈千夢與龍熙國三皇子龍天若的婚期亦到了。
相府二女,在同一日嫁入湘王府,這簡直就是一段令人津津樂道的佳話,雙花雙姝,同落皇家,實是一大盛事。
喜房內,紅燭在風中搖曳不定,沈千尋一襲大紅喜服,端坐在紅鸞喜被之上,心中卻無半分喜悅,耳聽得窗外風聲颯颯,卷得落葉嘩嘩響,心頭浮起的,除了淒涼,還是淒涼。
頭上的蓋頭又重又沉,她覺得氣悶,伸手就要撩了去,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製止住。
“哪有新娘子自已揭蓋頭的?”龍天若少心無肺的聲音響起來,“這種事兒,是要為夫來做的!”
沈千尋默然,由得龍天若在她的蓋頭上亂動,隻聽他嘴裏咕噥著,也不知念些什麽咒,念叨了半天,那塊紅綢蓋頭依然遮在她眼前,沈千尋不耐煩的叫:“揭個蓋子又不是生孩子,要費那麽大功夫嗎?”
“噓!”龍天若神經質的笑起來,“小僵屍,你今天可是新娘子,說話不能這麽粗魯的,懂不懂?若是讓外麵那扒窗縫的人聽了去,明兒一早,準傳得滿城風雨,到時不光你丟麵子,爺也麵上無光,他們會說,爺娶了一個悍婦呢!”
沈千尋聽到他說扒窗縫,便知道一定有人在外偷聽,當即撒潑罵起來:“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你嫌丟臉你別娶我啊!難道是我上趕著要嫁給你嗎?難道不是你用那卑劣的手段設計了我嗎?你做那這事時,臉又在哪兒呢?”
“又來了!”龍天若撇嘴瞪眼,“爺不過圖個樂嗬,誰想父皇會非要爺負責?這下粘在手裏甩不掉,你以為爺想啊?”
兩人這一交上火,就吵個沒完沒了,那聲音是越來越大,簡直要衝破房頂,便算如此,仍是不盡興,都是有功夫的人,自然就要動動拳頭,一對新人纏在一起掐架,男的勇猛,女的彪悍,強強對抗戰的結果是牆倒屋塌地動山搖,外頭那個聽牆角的貨一個躲不及,被沈千尋扔出來的鎮紙砸到腦門,鮮血狂流,疼痛難忍,卻也不敢吭聲,咬牙遁走。
見他走了,裏頭的兩人也消停下來,龍天若捂著自己的屁股低低抱怨:“妹子啊,這都是演戲的,你幹嘛下手那麽重?爺這屁股都被你踹開花了!”
“不是為了效果逼真一點嘛!”沈千尋倒覺得理所當然,反正她打龍天若也不是頭一回,都踹成條件反射了,想輕也輕不了,她不賠禮道歉,反而當場挑刺:“龍天若,你是得了軟骨病還是怎麽的?我又不是玻璃人,你用點力氣打,來點真格的,別老是在那裏瞎比劃,讓那奸賊瞧了去,豈不就露餡了?”
龍天若撇嘴:“爺那是疼你知不知道?你這小身板嬌嬌弱弱的,爺瞧著就心疼!”
他說著,眼突然變得直勾勾的,沈千尋情知有異,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果不其然,方才一番打鬧,身上的喜服已然七零八落的散開,胸前春光微露,她忙不迭的掖好,昂頭大義凜然的叫:“三哥!”
龍天若的嘴角微抽,尷尬的扭過了頭。
“那個……爺去大房的屋裏頭瞧瞧!”他腳底抹油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