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賦詩
晨風酒館,平日裏隻有有錢的上流人士才會前來消費的地方,這裏不論物價還是其他什麽,都要比本地任何的酒館要貴上一倍。
消費者們大多數是選擇跟風,認為貴的東西總會比那些便宜的要好,而且在請客辦理宴會之時還會很有麵子。
可今天不同,在酒館中央,混雜著許多衣衫襤褸的底層人士,他們有矮人,有精靈,有人類,但無一例外,他們都異常開心。
就連平時以冷漠為代表的多米尼爾老板,都在後台笑的合不攏嘴,好幾次口水差點滴在桌子上。
他用帶有白手套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清點桌子上那數摞金幣,笑容逐漸加深。
“尊貴的先生們,女士們,今日歡迎來到屬於我商人米格爾的狂歡,這裏有著無盡的美酒和美食,請盡情的享受,這一切隻為慶祝我和我的朋友們凱旋歸來!”
米格爾站在吧台上,微醺的麵頰上帶有一絲紅暈,他舉著酒杯大聲喊道,站在他旁邊的人下意識的向後退,生怕他踩空掉下來砸到自己。
“請諸位為我的朋友們歡呼三聲!為他們的健康幹杯!”
“為健康幹杯!”參加狂歡的各界人士一同歡呼起來,他們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聚會的目的是什麽,有便宜不占對於他們來說不可能。
此時,在旁邊早已準備好奏樂的樂手開始撥動他們最為熱愛的樂器。
清脆,美妙,歡快的音樂讓整個酒館的氣氛更加活躍,每個人都樂翻了天,尤其是那些對晨風酒館裏的酒垂涎許久,卻沒有足夠的金錢消費的人。
而坐在一旁陰暗角落的佩格不禁皺起眉,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可能是一個人呆久了,身處嘈雜熱鬧的環境會讓他感到一些不適,甚至會煩躁。
於是他就靜靜地坐在那裏,閉上雙眼,企圖無視掉所有的吵鬧聲,並向口中倒了一口葡萄酒。
自從喝過愛麗絲的麥酒後,所有的酒在他口中都即為平淡,可能是因為他不懂得品嚐。
一位衣著打扮比較另類但又不失奢華的男士坐在了佩格對麵,他微笑的看著佩格,後者也同樣的擠出一絲微笑表示尊重。
“你好,維卡羅的佩格先生。”
“你認識我?”佩格搖了搖頭,“又是那些可敬的吟遊詩人對嗎?”
“不,他們隻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展現關於你的傳說,並沒有講述過你的麵貌,最多隻是含糊帶過。”
“那你怎麽會認識我呢?”
“隻要稍微費一點功夫,打聽到你的消息根本不難。在偌大的瓦爾布羅,劍術了得,還會法術的人,估計就你一位吧。”
那男士笑了笑,不遠處的安迪見狀湊了過來。
此時的他也穿著非常合身的裝束,皮質束身外衣和脖子上的掛飾,無不散發著貴氣。
隨他共同過來的,還有一位年輕姑娘,相比安迪來說,她穿的更加露骨,但依然不缺少貴族氣息,從她稍微尖銳的耳朵可以辨別出,她體內有著些許的精靈血統。
在祖瑪,人與精靈的混血多不勝數,因為這兩個種族審美差距很小,雖然看起來精靈會更加的文藝,但僅僅隻是看起來罷了。
就像現在,那群精靈依舊站在酒館中央與其他人搖擺著身軀。
“沒想到你還是貴族子嗣。”佩格禮貌性的一笑,說完後笑容立馬消失。
“什麽貴族不貴族的,隻是我的父親有錢罷了,我並不想像他那樣生活,這也是我們認識的原因。”
“嗯?瞞著你的父親去冒險?”
“對,沒錯,我不想繼承他的家業,那可以留給我的哥哥去完成,而我天性自由,冒險是我的本能。”
“看你弓術不錯,勤奮訓練的結果?”
“不,我的母親是半精靈,我也有這一點精靈的血統,視力稍微比普通人好那麽一點。”
佩格聞言笑了笑,扭頭看向坐在他身邊的姑娘。
“這是我的姐姐,蘇菲,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你好尊敬的先生,你好尊貴的女士。”坐在佩格對麵的人帶著燦爛禮貌的笑容,“請允許我做一個卑微的自我介紹,我叫做肖恩,是一位詩人。”
“你好詩人先生,請問有何貴幹?”安迪同樣麵帶笑容。
“我應米格爾的委托,來為各位屠殺邪惡怪物的勇士譜寫詩歌,我需要各位大人像我講述事情的經過,我會用我獨特的韻腳來譜寫這段刺激的冒險。”
“你問錯人了詩人閣下,全程我隻是在那巨魔身上劃了一刀,功勞全在於安迪那精準的弓術和矮人布洛托巨石般的拳頭。”
佩格敷衍的回答了詩人肖恩,隨後繼續閉上眼睛,身體向後傾斜。
酒館裏嘈雜的環境已經讓他心煩,他並不想再多說一個字,扭動了一下脖子發出清脆的骨響。
這讓詩人肖恩尷尬的瞪了瞪眼,無奈的看向安迪。
“我……我可以說嗎?”安迪反而有些興奮。
“當然可以,先生。”
“當你親眼看到佩格利用法術的力量後,像箭矢一般衝向那怪物時,你就會相信傳說的真實性!”安迪看了看緊閉雙眼的佩格,壓低了聲音。
“我聽過的版本說他是個無情無義的劍士,可那全是屁話,他甚至讓那對人類有歧視的矮人變成了那副德行。”
安迪說罷,扭頭示意詩人看向酒館中央。
矮人布洛托正擠在人堆裏,用木桶當做酒杯,扭動著他那健碩的屁股,根本不在意身邊其他人類的存在。
“謝謝你,閣下,請問戰鬥時有什麽細節嗎?”
安迪興奮的思考了一下,他早就想讓詩人為自己的經曆譜寫詩歌,那樣就可以向父親證明他是有當冒險家的天賦的。
坐在一旁的蘇菲無奈的笑了笑,扭頭看向依舊緊閉雙眼,但微微蹙眉的佩格,眼神充滿了好奇,和一絲向往。
她對這個看似冰冷的男人很感興趣。
當安迪用他那拙劣的修辭手法形容了戰鬥過程後,詩人站起身異常激動的感謝。
隨後他又看向佩格,後者俏銷的將眼睛睜開了一道縫隙,試圖觀察這位詩人是否離開。
“法師閣下。”詩人肖恩換了個稱呼,“有同行的詩歌裏說你並不相信神明的存在,能告訴我原因嗎?”
話語降落,樂手們鞠了一躬,準備進行下一曲,從而讓動聽的音樂聲戛然而止,嘈雜聲也瞬間小了不少。
因此,肖恩和不少人都聽清楚佩格那沙啞的回答。
“那是從前,現在的我相信神明的存在。”
客人們給了樂手激烈的鼓掌和歡呼聲,少數的有錢人在他們的鐵盒中丟了幾枚銀幣,這讓樂手們更加有動力。
“是什麽讓你改變想法了呢?”詩人問道,他又重新坐下身,任何能激發創作靈感的事情他都會把握住。
佩格笑了,那是無奈的笑容:“當你每天接受了現實,每天麵對未知的一切,遇到不同的人,做了不同的事,事態無償不是嗎,詩人閣下。”
詩人點了點頭,饒有興趣的快速用筆記錄下來,就像在聽大師講話一般。
“不需要記錄,你隻是激起了我些許的興趣,你要知道,在前不久我還睡在肮髒的下水道中,躺著發臭的皮革,與老鼠為伴,好在我沒有染上瘟疫或者什麽疾病。”
佩格諷刺的笑了笑,繼續說道。
“而今天,我卻在祖瑪最上等的酒店,與各位上等人士共飲好酒,人生就是這麽變化無常,不是嗎?”
“那這與你改變對神明的看法有什麽關係呢?”
“天意難測,事態無償,我為了保住性命四處流浪,在那之前,我痛恨別人口中的神明,屬於最極端的無神論者。”
說罷,佩格將葡萄酒一飲而盡,身軀前傾,雙手放在桌子上,用清澈的灰色雙眸望著詩人的雙眼。
“直到,我去了一個村莊,在那裏,我遇到了真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