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父與子
當艾布特講到這裏的時候，他整個人停頓了一下，將目光放在佩格身上，他在這之前之所以隻字不提，就是害怕佩格會改變對自己和他母親的看法。
此時的佩格神情的的確確有些奇怪，他曾幻想過許多自己父母認識的場景，也根據他人的話語拚湊出了一些畫麵，但卻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卻是現在這樣。
“父親，繼續說下去就好，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確定你沒事嗎？”
“得知真相總會讓人產生意料之外的情緒，繼續說吧父親，我沒事的。”
艾布特看著自己的兒子眨了兩下眼睛，隨後將記憶再次通過話語的方式展現出來。
“那時候我看到了無數的黑影從黑暗之中鑽出，它們有的是人形，有的是獸形，有的則完全沒有生物的形狀，那時候的我害怕極了，耳邊的聲音也變成了呢喃的低語，當我的血液滴在羊頭骨上的時候，這一切愈發強烈。”
“我看到每個黑影都會在羊早已不跳動的心髒上停留一段時間，隨後將我看不見的力量灌輸到期中，那時候我感覺時間為什麽過的如此之慢，我開始後悔，極其的後悔。”
“然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你的模樣，兒時的你，除了灰色的眼眸和鼻梁，一切都與我那麽相似，我看到你的母親抱著繈褓之中的你，看著你們的笑容，我妥協了。”
“那時候的我覺得這是我與你母親的結晶，也是對於一位想要擁有後代之人的成全，既然也不需要我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我也沒有必要後悔。”
話音未落，一聲狼嚎打斷了他們的情緒，但因為聲音距離很遠很遠，而這並沒有過多的在意。
“我看著那些不可名狀的黑影四處徘徊，耳邊的聲音也逐漸變得銳利，唉。”艾布特想到這裏，微微搖首輕歎一聲，嘴角微微上揚，表現出多種情緒結合起來的神色，“我覺得我那個時候應該是嚇傻了，沒有發出任何的繳納聲，也沒有說出任何的話，就那麽驚恐的看著四周的黑影，聽著耳邊的嚎叫，看著你的母親彎腰撿起了地上那已經恢複跳動的心髒。”
“是禁忌法術。”佩格突然插嘴輕聲道，“這樣做是會付出極大代價的，我的母親沒跟你說嗎？”
“她說過，很早之前就跟我說過，但……”
“你愛過我的母親嗎？父親，沒關係，說實話就好。”
看著自己兒子堅韌的目光，艾布特的雙眸突然柔軟了起來。
“每次我看到你的眼睛都會想起她，佩格，我當然愛過你的母親，如果我沒有榮譽在身，沒有你的兄長，沒有科拉，沒有家族，我會拋棄一切跟裏昂娜在一起，我會追求她，就像屠勇士追求公主一樣。”
“所以.……是那個儀式，讓我母親擁有了我嗎？”
“有一半原因吧。”
“一半？”佩格完全沒有料到這竟然不是自己誕生的所有原因。
“沒錯，你還想繼續聽下去嗎？”
“我想我應該消化一下剛才所聽到的。”佩格搖了搖頭，“禁忌法術都會帶來厄運和付出代價，你知道代價是什麽嗎？”
“我並不知道什麽是禁忌法術，但當我看到你的母親她生吞那僅剩一半還在跳動的心髒時，我就知道以後絕對沒有好事發生，而我付出的代價，可能就是我不再擁有科拉百分之百的愛吧，自那以後，我總是很容易對她發火，甚至毆打過她一次.……”
“不，沒有必要自責，父親。”佩格口上說著，內心卻如同被刀刺傷了一般。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是如此誕生的生命，按照魔法界的說法，自己就是邪惡的產物、魔鬼的後代、詛咒的孩子。
在聽到自己父親說這些話之前，他覺得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完美的女性，但現在看來，整個魔法界之所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誕生的，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母親想要保住那高尚的名號。
而自己的父親，也做出了一位騎士完全不該做的事情。
“佩格，我不是個好父親，你可以恨我，怪罪我，但一定不要怪罪你的母親，她為你付出了太多，雖然她並沒有給你留下過太多記憶，但你記住，我們都愛你。”
“不，父親，您沒有必要這麽說。”佩格急忙說道，“我隻是……”
“我懂你的感覺，佩格，這就是你清醒後，我一直無法麵對你的原因。”艾布特的眼神裏滿是擔憂，他不希望自己這次下定決心說出的真相，會讓佩格憎恨自己，或者憎恨他的母親。
但真相永遠都會被識破，他覺得與其從別人口中讓佩格知道，不如自己將其說破，這樣至少能保證中間沒有摻雜汙水。
“那父親……您為什麽會收留我，並給我姓氏，如果您不這麽做，也一定不會受到外界的批判，您的家族也不會因此有那種異樣的氛圍！”
“因為你的母親愛你，而且你的母親是為了大局而自主選擇了犧牲，她最愛就是你，沒有任何事物能夠代替，但最終還是忍痛將你交給了我，可能這種行為對你來說是自私的，但那時候如果不這麽做，魔法界可能會被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當然，也就是從那時起，我背負了罪名，失去了榮譽……不過我並不後悔，我沒有必要向別人解釋，雖然並非結合而生，但你身體裏的確流淌著我的血，況且我不會辜負你的母親。可當時的我並不想讓你接觸法術，因為那會讓你時刻走在懸崖邊緣……但現在看來，命運無法隨意改變，你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像你母親一樣。”
佩格沉默了，就像這森林中戛然而止的風，樹葉也停止了窸窣作響，而艾布特也隨之沉默，他內心很擔心自己的孩子無法承受這一些。
“我是惡魔的孩子嗎？”佩格詢問道，“或者死靈.……或者那個.……羊？”
“傻孩子，你是你母親生命的一部分，而且你的母親還將她最寶貴的東西留給了你，說你也會用到的，但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麽。”
“是生命，父親。”佩格的神情稍稍有些迷離，“母親給了我第二次的生命，不然我早以在深海中腐爛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