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嘿嘿，我的頭發又黑又長，大概是因為娘親常常用溫水幫我洗頭，用木梳幫我梳頭的關係吧。”


  李瓷的臉上露出了滿麵的笑容。


  她向來引以自豪的頭發被大家這樣誇獎，她心裏當然是很開心的。


  “你娘親帶待你真好啊，我娘總是嫌棄我的頭發麻煩呢。”


  “我也是，隻要頭發一張長，說是妨礙，就會就會被我爸爸剪掉。”


  “啊，我家父母也是這樣說的，真是的，有點都不明白我們的心情。”


  可能是因為這個村莊小吧，年輕孩子的數量也很有限。


  所以這裏的五個少女，年紀最大的大概14歲，最小的五歲，年齡差相差還是很大的。


  因為大家都是好朋友，即使年齡差大，在一起卻仍是話題說不完。


  而且，他們是從出生以來就從未離開過這個村莊的孩子，所以共同間的話題是非常多的。


  而且，隻要時間允許的話，就算是一直聊天到傍晚都沒關係。


  “對了，林莉，聽說你下次要去相親了？”


  “嗯，姑且是有這麽回事。爸爸每天都囉嗦著叫我快點去嫁人。”


  李瓷問的林莉是這群人裏麵年紀最大的十四歲的少女，一直是大家的領導者般的人物。跟李瓷不一樣，她的頭發很短，性格也像男人一樣，隻要村裏的女孩和男孩吵起來的話，每次都是她最先衝出去的。


  “但是這個村裏的男孩，沒有一個像樣的吧。不管跟誰相親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吧。”


  “對對，我也明白！啊啊，要是有一個帥氣的騎兵大人路過這裏，並一眼看上我的話就好了。”


  “那麽那麽，李瓷家的哥哥怎麽樣？我覺得還長得挺帥的呢。”


  “啊、李魯？嗯……還過得去吧。”


  “不行！哥哥是我的！我要跟李魯哥哥相親的！”


  “李瓷，你是不可能的哦，因為你們是兄妹啊。”


  “誒？”


  讓人欣慰的笑聲不管過了多久都是不絕於耳。


  能夠中斷她們的談話的唯一要素就是時間，太陽就快下山的時候提多莉耶終於告訴了大家。


  “差不多該回去了吧。要是不幫媽媽做晚飯的話，又要被她嘮叨了。”


  “是啊，那麽明天見了哦。”


  “嗯，明天見。”


  就這樣，今天的集會結束了。


  但是，跟今天一樣的第二天，卻再也沒有到來。


  ……


  「我回來了，媽媽！」


  「歡迎回來，李瓷」


  來迎接李瓷的是母親溫柔的笑臉。生活在貧窮的農民家中，再加上養育了三個孩子的關係吧，她的手上和臉上都能看勞累的痕跡，但是對於女兒深深的母愛還是一點也沒有變化的樣子。李瓷雖然是孩子但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才最最喜歡自己的母親。


  「肚子餓了嗎？馬上就要開飯了，你去把爸爸他們叫來吧」


  「是~」


  李瓷雖然點了點頭，不過在離開家裏之前，就聞到了從廚房飄來的味道。


  「啊？好像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啊啦，鼻子很靈敏嘛。今天我在燉菜裏放了葷菜哦。雖然有點晚了，不過這是為了慶祝你上個月的生日哦」


  「哇，太好了！那麽我這就去叫爸爸他們哦！」


  背後傳來了母親提醒注意不要摔倒的話，李瓷跑了出去。


  實際上，燉菜裏麵放的原因對八歲的少女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她隻是為了一家人能在一起吃好吃的東西而感到高興。


  李瓷一邊哼著歡快的小曲，一邊跑向了田地。


  因為已經是傍晚了的緣故，今天的工作都已經完成了吧，李瓷馬上就在田地的邊上發現了父親和哥哥們的身影。


  「爸爸、哥哥們！」


  李瓷除了雙親，還有兩個十七歲和十三歲的哥哥，他們都是李瓷最喜歡的人。李瓷是最小的孩子，而且是獨生女的關係，所以被全家人都疼愛著。


  「哦，李瓷啊！」


  男人們中身體看上去最強壯的一個就是父親，他注意到了李瓷之後揮起了手來。


  「媽媽她說，馬上就開飯——」


  噩夢，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當當當的響亮的鍾聲，將李瓷的聲音給完全掩蓋了。


  鍾聲響起這一點本來並不稀奇。可以有很多種情況，比如告訴大家時間的時候，比如集會要開始的時候，比如村裏要過節的時候，都會敲響大鍾。


  但是，並不是隻有這些時候會敲鍾而已。比如火災啦，熊出現的時候——也就是說，有危險逼近村莊的時候，也會敲鍾。而鍾聲的間隔就代表了危險的大小程度。村莊要開始集會的話，就會是當當兩下比較長的鍾聲。不過今天的鍾聲卻完全沒有要停止的樣子。


  當當當當當……讓人厭煩的鍾聲敲打著李瓷的耳膜，使得孩子們那旺盛的想象力開始遐想一些不好的事情。


  「怎麽了？有什麽事情……？」


  不安和恐怖心逐漸擴大。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傳入了李瓷的耳中。


  「是山賊！山賊來了啊！」


  山賊，這對年僅八歲的李瓷來說，還隻是隻出現在過童話故事裏的東西而已。李瓷知道這是一種讓人害怕的群體，所以她才會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之後，襲擊全身的悶重的衝擊讓她回過了神來。自己意識到的時候，李瓷已經被父親抱在了手上。


  「爸，爸爸……？怎麽了？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


  「沒事的，沒有什麽需要擔心的哦！」


  父親溫暖有強壯的手腕，在這種懷抱之中，李瓷終於冷靜了下來。可是同時，她也注意到父親聲音中充滿了一種過去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緊張感。


  「李穀、李魯，你們快點帶著李瓷逃跑！往村子外麵跑，絕對不要回來！」


  「但，但是，媽媽呢！？」


  「我會去接她的！所以你們不要擔心，快走！」


  「知道了！走吧，李瓷！」


  李瓷已經是隨便他們怎麽做了。現在她被從父親的手上交到了長兄的手中，就這樣兄妹三人鑽進了麥田之中。


  「嗚嗚……」


  對於剛才還一心想著可以一家人團團圓圓圍在一起吃飯的八歲少女來說，現在這樣的狀況變化實在是太殘酷了。在哥哥的懷抱中，利茲開始哭了起來。


  「沒事的，哥哥們會好好保護你的！」


  雖然可靠的哥哥這麽說了，但是李瓷還是十分的不安。邊上有兩個哥哥陪伴著，不過現在還是跟父母分離了。如果就這樣不能再碰到自己的父母的話——光是這麽考慮就讓李瓷忍不住哭了起來。


  「為什麽會有山賊什麽的出現在這裏啊！是不是宋颯那家夥又看錯了啊……！？」


  跑在前麵的二哥李魯抱怨著。


  「鬼知道！總之現在也就隻有先逃跑再說了！」


  正是這個時候，被李穀抱著的李瓷的視線中，出現了那個東西。


  「哥哥！村子那裏飄起了煙霧！」


  聽到這個聲音的兩個哥哥停下了腳步。


  三人的視線前方，是從各處飄起的煙霧。


  「這，這是什麽啊……！真的，真的是山賊攻擊過來了麽！」


  「不要停下來！快點逃進森林裏！」


  看著哥哥們的樣子，利李瓷也知道村子著火這一點是事實了。家人和朋友們所住的村子，大家的村莊正在燃燒著。李瓷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表現自己的感情才好了。


  之後三人來到了差不多是麥田中間的地方，這時候，剛才跑在前麵的二哥李魯慌慌張張的停止了腳步。


  「哥哥，這邊不行！對麵有什麽人在！」


  「你說什麽！？」


  兄妹三人就這樣躲在麥田之中窺察著外麵的樣子。


  確實在麥田的外麵，有什麽人在。數量大概是十幾個人，以等間隔的距離排列著看著這裏。裏麵所有的人都是成年男子，手上拿著劍啦斧頭之類的武器。


  「那、那些真的是山賊嗎？那樣子不是跟軍隊一樣嗎……！」


  「對了，那些不是山賊！一定是傭兵！」


  「你說傭兵！？」


  這個單詞就連李瓷也曾經聽說過。出現在童話故事中如同妖魔鬼怪一樣無惡不作的一群人，是比山賊還要恐怖的存在。祖母會死也是因為傭兵的關係。


  「為什麽傭兵會出現在這樣的村莊裏！？」


  「那還用說麽，肯定是又跟北方開戰了吧！十年前左右不是也有過一次麽！」


  「哥哥……？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注意到這一點的裏穀，為了讓李瓷安心而摸了摸她的頭。


  「你不用擔心任何事情。馬上就能再見到爸爸他們的。李魯，怎麽樣？現在的話逃進麥田裏你覺得能逃走麽？」


  「……應該還是勉強能行的吧。這附近還是我們更加熟悉，隻要能突破這裏的話就肯定能逃跑」


  三兄妹壓低了身體開始在麥田中移動了起來。並且一直仔細的看著傭兵們的包圍網是不是會有縫隙存在。


  但是，傭兵們要比他們想象的狡猾的多，他們的眼睛就像是搜尋著獵物的肉食猛獸一樣敏銳。


  「喂！那裏有什麽人在哦！」


  李瓷聽到的是至今為止從來沒有聽到過的野蠻卑鄙的聲音。


  「嗚，嗚哇啊啊！？哥哥，這裏不行，傭兵們已經在這裏——」


  走在前麵的李魯的話說到一半就中止了，是因為在脖子上的箭矢的關係。


  「誒……？」


  因為眼前的光景實在是充滿了太強的衝擊性，使得李瓷一時間沒有理解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魯！可，可惡！」


  抱著李瓷的李穀馬上就調轉了身子，重新跑回了麥田之中。


  「喂，這裏麵有什麽人在哦！」


  「不要讓獵物給跑了！說不定還是個少女呢！」


  麥田外麵回想著怒吼聲，但是，李瓷已經完全聽不進這些聲音了。


  「剛才的是怎麽回事……？=哥哥的脖子上，有什麽紅色的……」


  「沒事的，李魯哥哥沒事的！之後我們再來接他吧！」


  李瓷已經是處於極度混亂的狀態了。


  家族的團聚被打斷，村子被燃燒，二哥的聲音中途消失了。為了把眼前的一切都當做是一場噩夢的關係，她緊閉起了雙眼。可是，剛才的一切當然都不是噩夢而已。


  「可惡，已經被包圍了麽……這樣一來已經不能回村裏了……！」


  李穀在麥田中不斷奔跑著，但是在察覺到那裏有人的氣息之後，結果他還是隻能往村莊的方向跑去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們的故鄉，已經完全變成了地獄。


  「啊……啊啊……！」


  李瓷的喉嚨裏已經隻能發出哽咽的聲音了。


  到處的屋子都被點了火，傭兵們襲擊著來不及逃跑的人們。夾雜在火焰聲中的人們的慘叫聲，以及像是以眼前一切為樂的傭兵們卑賤的笑聲此起彼伏。


  「可惡，已經隻有這裏了麽……！」


  因為快被傭兵們發現的關係，抱著李瓷的巴穀就這樣跳進了家畜小屋邊上的幹草堆起來小山之中。


  在親眼目睹了地獄之後，視線再次被遮蔽了起來，李瓷因為恐怖的關係，除了抓緊哥哥的身體之外做不出其他任何反應了。


  「不要，不要啊，哥哥！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好怕，好怕啊！爸爸呢？媽媽在哪裏……！？」


  「沒關係的，沒有什麽好怕的，哥哥會一直在你的身邊的……！」


  李瓷在長兄的懷抱之中除了不停的哭泣之外，其他什麽都做不到。


  另一邊。


  對於度過了漫長的逃亡生活的葉迦藍來說，這樣的光景對她來說就像是在開玩笑一樣。


  為什麽在如此遠離人煙的地方，會有一個不足十歲的少女呢？

  「你是……？一個人嗎？父母呢？」


  葉迦藍提出的問題是十分自然的。


  恐怕她是與雙親走散之後迷路到了這裏吧，這樣考慮也不奇怪。隻是，這樣一來又有幾個地方比較奇怪，少女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破破爛爛了。


  麻製的衣服已經髒到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到處都能看到破洞的地方。就算是讓人會聯想到白夜的長發也好，看上去也是好久都沒有用梳子打理過了的樣子，十分的淩亂。


  少女的手腳十分的纖細，看上去髒兮兮的也有好幾天沒有洗漱過了吧，而且還有很多讓人憐憫的傷痕和浮腫。


  不過最最讓人在意的，是捆在少女脖子上的繩子。


  「……嗯？怎麽了？」


  少女到現在也沒有回答一句話。不僅如此，她還看上去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雙腳不停的抖著，臉上的表情像是馬上就會哭出來一樣。


  為什麽——這樣的疑問浮現了出來。不過也是沒有道理的，最近的自己一直活得像個野人一樣，所以葉迦藍自己也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嚇人吧，說以在少女的眼中自己估計跟山賊的手下之類的沒什麽區別吧。


  「沒事的，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哦。我是不會欺負你的哦」


  葉迦藍張開兩手表示出自己沒有敵意的樣子，可少女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什麽也不說。


  不，不對。少女的嘴巴有一點點的動著，可是，葉迦藍這裏卻什麽都聽不到。


  「……難道說，不會說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