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利用
而她也並不貪心,隻要能好好地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得到他所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夠了。
可自從幾天前,宋展裴將這個名叫宋子衿的女子帶回來,她便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她認得這女子,是銅雀閣裏的舞姬,曾經也是被他利用的一人,隻是不知為何突然改名叫什麽宋子衿,也不知為何被他帶了回來。
可明顯他對宋子衿的態度與以前大有不同,時而透露出的關心,時而眸中流轉著不經意間的柔情,她身為女子,對這種事甚是敏感,更甚的是,他竟然會讓她伺候這個宋子衿。
雖然這三年間她確實是個做下人的,不過一些打雜和伺候人得事她卻從不會做,隻是做些她擅長的毒藥之類的,供宋展裴使用,其他事基本都不用她來做。
然而為了這個女人,她卻淪落為了下人,在她稍有反抗之意時,宋展裴卻實實在在的一棒子打醒了她,沒錯,她就是個下人,是她當初死活要留下的,她隨時都可以走,可她不想走,她想看著他坐上皇位,想看他笑,想陪著他,更想讓他對自己溫柔。
她想了三年,等了三年的事,還能等來嗎?
瀾羽用紗布將宋展裴肩上的傷包紮了一下,結束後便乖順的垂手站到了一旁,道:“主上,東西已經種下去了。”
宋展裴把半褪下的衣服穿戴整齊,見她低頭站在一旁,半眯眸子,語氣甚是冷然的問道:“你,可有做手腳?”
“瀾羽不敢!”瀾羽一聽這話,猛然抬手,眼眸中嫣的劃過一絲傷痛,紅唇微抿,道:“主上……不相信瀾羽嗎……”
宋展裴見她這般模樣,也發覺話說的有些重了,便輕咳一聲,移開了視線,道:“最好是沒有,若是讓本王知道了你有異心,便別怪本王狠心了。”
“瀾羽明白……”瀾羽微微垂眸,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三年時間,她都換不來他的一絲信任?多麽可笑。
“這幾日還是由你照看她,她脖頸上的傷有些嚴重,本王記得你似是有種藥膏,抹上了會祛疤的,拿來給她用些,女孩子脖子上有疤不好看。”宋展裴站起身對瀾羽說道,眼眸卻是一直看著躺在床上的宋子衿。
瀾羽抬眼看他,神色麻木道:“是。”
“還有,本王警告你,不準傷她一分一毫,若是讓本王知曉你對她照顧不周,便不必再留在本王身邊了,你可是聽清楚了?”宋展裴轉頭看向她,對上她的眸子,卻是沒有一絲感情,依舊是平日裏的冷冽。
“瀾羽遵命。”
宋展裴這才理了理衣袖,轉身向屋外走去,走到門口似又想起什麽,回身道:“瀾羽,若是她醒了,便派人通知本王。”
“是。”
瀾羽點頭應道,見他麵上露出一絲笑容,轉瞬即逝,在眨眼間便是他翩然離去的身影,她回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宋子衿,她有何好的?能值得他這般對待?
宋子衿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悠悠轉醒過來,意識剛剛恢複,隻感覺到了渾身入骨的酸痛不已,最最難受疼痛的便是脖子處,她昏昏沉沉中,抬起幾欲麻痹的胳膊,用手去撫那疼痛的地方。
觸手之地卻是布類的東西,裹在她的脖頸上,一觸碰便疼的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正在屋中調試草藥的瀾羽聽到聲響,便向床那邊看去,見她似是醒了過來,便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向她走了過去,一邊說道:“你醒了。”
宋子衿剛剛轉醒,還在回憶思考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突然冒出來這麽個清冷的聲音,著實是把她嚇了一跳,她微微轉頭去看,入眼的是款款行來的瀾羽。
一時間她暈過去之前的事情,全部都想了起來,她眉頭緊緊蹙起,掙紮著要起身下床。
瀾羽急忙上前將她扶住,按到了床上,說道:“你要幹什麽?你的傷還沒好!”
“放開我!”宋子衿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推開她的手,憤憤道:“宋展裴呢?我要見他!”
瀾羽不知他們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向來看似溫順膽小的宋子衿,突然變成了這般模樣,她卻一直記得宋展裴臨走時說過,若是她醒了,定要立即轉告與他。
思及至此,瀾羽便道:“我這就派人通知主上。”
瀾羽走至門口,微微打開房門,對守在外麵的小廝說道:“去通知王爺,說她醒了。”又轉身對另一人說:“去廚房端些飯菜來。”
隨即便又關上了門,轉回房間後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端到宋子衿的床前,遞給她道:“宋姑娘,你睡了一天一夜,滴水未沾,定是又餓又渴,先喝些水,我已經命人去端飯菜了,大約一會兒便來了。”
宋子衿看了一眼送到眼前的茶杯,確實覺得嘴唇有些幹涸,但一想到宋展裴之前的所作所為,便毅然決然的抬手揮開了她的手,茶杯落地,“啪!”的一聲脆響,破裂的碎片和溫熱的茶水撒了一地。
瀾羽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便聽宋子衿啞著嗓子,有氣無力的說道:“誰知你這水中,有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宋姑娘,你……”瀾羽本想說你未免太過分了些,結果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人生生打斷了。
“明葵,你醒了!”
瀾羽轉頭看去,隻見從門外走進來的一身暗紫衣服,器宇軒昂的宋展裴,他英俊的麵上帶著些喜色,就連一雙狹長魅惑的眼眸中都略微有些笑意。
宋展裴走進屋中,一眼就看到了床邊碎了一地的茶杯,眉頭微微蹙起,看向瀾羽,問道:“怎麽回事?”
瀾羽看了宋子衿一眼,如實說道:“剛剛宋姑娘醒來,我怕她渴,便倒了杯水給她喝,宋姑娘卻怕水中有不幹淨的東西,便將杯子摔了。”
本以為宋展裴如論如何也會生氣些,然而卻見他微微一笑,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瀾羽雖不甘心,卻又不能違抗命令,也不能去問為何那般包容縱容她,隻能規矩的行禮,然後離去。
“說說吧,為何摔杯子。”宋展裴坐在床邊,眼眸看向她脖子中纏繞的紗布,似乎瀾羽已經給她換過新的了,血跡也少了些。
“我願意幹什麽就幹什麽,你看不慣便殺了我。”宋子衿見到他,心情竟是平淡的讓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她本以為自己會不受控製的衝上去咬他,然而她現在並沒有那種想法,也沒有任何衝動。
隻想著,要麽離開,要麽死。
她還有許多事情沒做,還有許多疑問沒有解開,死,她不甘心。
而離開,是一件艱難的事。
“本王怎麽舍得殺你,你喜歡砸就砸,這屋中所有的東西,隻要你開心,全部都砸了也行,本王再命人換新的。”宋展裴身子向前傾了傾,離她近了幾分,抬手想要去摸她頸上的傷口,一邊問道:“還疼嗎?”
宋子衿眼疾手快的擋住了他的手,又將他推了開來,冷眼道:“疼或不疼,與你何幹,別忘了,這傷都是拜你所賜,如今何必假惺惺的關心,別作秀了,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不用再裝溫柔,不用再裝深情。”
“在你心中,本王就這麽不堪,在你看來,本王就是一直在利用你嗎?”宋展裴悵然若失的看了眼被揮開的手,問道。
“難道不是嗎?其實,你比我說的,還要不堪,真該讓吳國所有百姓看清你的真麵目,但願老天有眼不會讓你登上皇位,若不然吳國遲早會毀在你這個變態君王的手中。”宋子衿言語間絲毫不掩飾她對他的鄙夷,連眼神中都帶著不屑。
“不管老天有沒有眼,皇位都會是本王的,連你,也是本王的。”宋展裴卻是絲毫都沒有被她的話所激怒,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且看著,吳國是會在本王手中昌盛,還是滅亡。”
“王爺,飯菜來了。”就在兩人說話之際,有名小廝敲門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了些飯菜。
“端過來。”宋展裴吩咐道。
小廝將托盤端到床邊,將飯菜放到床邊的小桌案上,一一擺好,這才行禮退出了屋子。
廚房做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再配上一碗熬製濃稠的荷葉蓮子粥,極是適合身體抱恙的人吃。
宋展裴端起那碗蓮子粥,舀了一勺,吹了一吹,將上麵冒著的熱氣吹得散了開來,遞到宋子衿嘴邊,道:“張嘴。”
宋子衿看著那近在咫尺泛著香氣的米粥,聽他略顯溫柔和寵溺的兩字,隻覺這場景似曾相識。
遙記得,她第一次見宋展裴時,是一個雨天,那日天氣陰沉,大雨,街道上幾乎沒什麽人,隻有淅瀝瀝的幾個人打著傘匆匆的行走,大約都是趕著回家。
她隻身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街頭,大雨澆濕了她的衣裳,今日本是她的生辰,洛晏特意將她從銅雀閣接回了府中,說要給她慶生,結果就在剛剛,兩人卻因談話不和,吵了起來,她一氣之下便衝出了他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