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深情
孫慕溟點點頭，又問道：“皇兄有跟你說明你的身份嗎？”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平地一聲雷一般炸開，宋子衿猛然愣住了，訝異的瞪著他，說道：“你知道？”
“看來是說了。”
“溟王爺是怎麽知道的？”宋子衿記得洛晏說過，這件事隻有孫慕卓張公公和他知曉，怎的孫慕溟也知道了？
“憑感覺。”孫慕溟神色清冷，隻是說此話時竟有些千年冰山欲融化一般，“本王第一次見你時，你便跳了那隻翩鴻舞，與她當年姿態一般無二，後幾次見你，越發覺得你的性格與她也很相像，雖然表麵上頑強堅毅，卻也會露出脆弱的一麵。”
“再加上你的年紀，與她相同的容貌，自然就能想到，你就是她的女兒。”
宋子衿聽他的這番話好似帶了意味不明的情感，可仔細想想，他好似隻有三十三歲的模樣，十六年前，他也就是個十七歲的少年模樣，她忍不住問道：“你對我母妃……”
“本王第一次見她時，是剛打了勝仗，回宮向皇兄複命，與皇兄一起遊禦花園時，便見到她正在舞劍，劍風極是淩厲，本王當時不知她是皇兄的妃子，便上前與她比試了一番，本以為是個會點武功的女子罷了，卻沒想到竟輸在了她的劍下，當時還被她嘲笑了。”
孫慕溟說著，嘴角竟是染上了一絲絲笑意，仿佛冰山破裂了一般，宋子衿看的真是想咂舌稱奇，她不僅沒有聽過他一次說這麽多話，更沒見過他笑，這功勞全部源於她的寶貝娘親啊。
“後來，本王才知曉她是皇兄的妃子，也不知為何當時心情竟是有些失落，一晃眼，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在了，如今就連皇兄也不在了。”孫慕溟微微歎了口氣，又說道：“自她之後，再也沒見過像她那般風姿的女子了。”
宋子衿隨著他的歎息聲，從震驚中緩了過來，一時竟是不知要說些什麽。
孫慕溟看著她呆愣的樣子，也沒有太過在意，麵上複又恢複了慣有的冰冷神色，道：“這些話本王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今日也不知怎麽了，就這麽說給你聽了。”
許是因為她的容貌與他心中的人太像了。
宋子衿如是想著，難怪孫慕溟總是會無緣無故的對她好，大概都是因為白綺芫吧。
想到如今孫慕溟三十三歲都未娶過一位王妃，就連個妾室都沒有，她還聽過坊間的傳言，說溟王爺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不然怎會到這個歲數都沒有一個女人。
如今想來，也不是什麽斷袖，而是一直都未有讓他心儀的人，許是這樣，索性就一直一個人了。
宋子衿倒是有些佩服他了，寧可孤獨終老，也不願湊合一生。
“沒想到，溟王爺表麵上如此冷漠，實則卻是個深情的人。”宋子衿極是真摯的說道。
“深情。”孫慕溟麵上有一瞬的迷茫，隨即便又是常色，他道：“不說這個了，你來有什麽事？”
宋子衿一聽，終於想起正事來，將孫慕卓留給她的遺詔從衣袖中拿了出來，遞給了孫慕溟，說道：“這是皇上臨終時交給我的。”
孫慕溟掃了一眼，還是抬手拿了過來，將遺詔解開，將裏麵的內容看了一遍。
宋子衿注意到，他除了看到中間時皺了下眉，其餘並沒有太多表情，心中卻一直有些打鼓，這孫慕溟脾氣陰晴不定的，喜怒哀樂更是難看出來，除非是聽他親口說，不然還真猜不出他心裏的想法。
孫慕溟看完後，便又將遺詔係了上，說道：“這個，本王也聽了些風聲，沒想到皇兄真的這樣做了，將皇位交於一個小孩子他真的能放心？”
宋子衿聽了此話，便立即說道：“寰兒雖然年紀尚小，卻聰明伶俐，又對治國有一套獨特見解，想必將來定會大有作為，溟王爺不可妄自下定論。”
孫慕溟抬眼看著她，說道：“這個暫且不提，皇兄讓你做太後，你真的想做嗎？”
宋子衿微微一愣，不懂他為何突然這樣問，而這個問題，確實也難住了她，她明明知道，這個太後之位必做不可，卻又一直想要拒絕，一時，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果真是她的女兒，與她性子一模一樣。”孫慕溟見她久久不說話，麵上還露出一絲糾結之色，不禁說道：“當年她就不喜在皇宮待著，她說她喜歡遼闊的天地間，卻也喜歡皇兄，她就好似一隻被困在籠中的鷹，既想自由翱翔，又不願離開主人。”
“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在牢籠中囚死。”
“你呢？”
宋子衿怔住了，如今聽了這麽多的描述，她已經能想象出白綺芫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就連她那種馳騁沙場，自由慣了的人，都為了心愛的人屈居皇宮了。
而她沒有白綺芫那麽偉大，能力也沒她那麽強大，她更沒有理由為了一己私利，而拋下他們。
思及至此，宋子衿一雙杏眸中露出一絲堅定，看著孫慕溟道：“我會留在皇宮，這是皇上的遺願，他如此做，也是為了保護我，更何況，我還要保護寰兒，要親眼看著他能夠君臨天下的那一天。”
聽了這話，孫慕溟便確定了她前來的目的，他道：“所以，你是來讓本王幫你的？”
宋子衿立即點點頭，眼眸中帶了些期待的神情，看著他。
誰知他卻說了句讓她感到心驚肉跳的話，他道：“你就不怕，本王也想要那個位子？”
宋子衿瞬時被噎的語塞，然而對上他那似深淵一般卻毫無波瀾的眸子，她突然靈光一閃，說道：“我不怕！因為我知道，溟王你對皇位根本就不感興趣，不然，當初老先帝將皇位給你時，你便不會推辭了，更何況，這麽多年來，皇上身體不濟，你若有這個心思，何須等到這時，所以，我說的對嗎？”
“你倒是和你娘一樣聰明。”孫慕溟說著，站起了身，向屋中的軟塌處走去，一邊說道：“過來坐吧。”
宋子衿便快步跟在他身後，輕輕地鬆了口氣，其實說她跟白綺芫一樣聰明，真真是抬舉她了，白綺芫可是能夠領兵打仗的人，她怎麽比得上，她能遺傳到她一半的聰慧，她就能燒高香了。
兩個各自坐在了軟塌的兩旁，孫慕溟倒了杯茶水放在了宋子衿跟前，她受寵若驚一般的連連道謝，越發覺得此事談成有戲了，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許多，便大膽的說道：“溟王爺，其實按血緣來說，你還算是我的親叔叔呢，你與我娘親又是多年的好友，就不能看在她的麵子上幫幫我嗎？”
孫慕溟聽了這話沉默了半晌，道：“你還真是鬼機靈，你都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了，本王還能開口說不幫嗎？”
宋子衿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孫慕溟這是同意了？她立即笑道：“你答應了？”
孫慕溟卻是冷靜的說道：“先別急著高興，把話說清楚了，想本王怎麽幫你？”
宋子衿收回了笑容，一臉正色道：“皇後一直想讓她的兒子做皇帝，不惜幾次謀害我和寰兒，狩獵時，寰兒的失蹤，和我的被刺殺，後落崖，都是皇後一手策劃的，想要至我們於死地，還好我命大，竟是活下來了，後再就是火燒嘉儀宮，也是受她指使，這都是查證過的。”
“皇後這般瘋狂，又怎會甘心讓寰兒坐上皇位，她定是不會善罷甘休，還有洛晏應該是和你說過，宋展裴與黃敖勾結之事。”
孫慕溟微微蹙眉，道：“他真的與宋展裴有關係？”
“你可記得，大火燒了嘉儀宮後，我便失蹤了許久，前段時間才又回來了，其實我失蹤時，是被宋展裴擄走了，他將我軟禁了很長時間，直到洛晏找了來，才將我救走，當時宋展裴住的宅子，其實是黃敖一個手下的名下的房產，所以，洛晏這才有所懷疑，才會仔細調查，果不其然，便查出了兩人確實有所勾結。”
“通敵叛國是大罪，就算他黃敖沒有謀朝篡位的心，隻憑這一點也得要了他的命。”孫慕溟冷著臉說道：“此事本王會再次調查，若真的屬實，本王不會放過他的。”
宋子衿跟著點點頭，道：“確實該殺，他與那宋展裴都是一路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喪盡天良！”
“你好像，對那個吳國王爺很有意見？”孫慕溟不禁打量著她，道：“說來也奇怪，大火時他為何要擄走你？也是皇後謀劃好的？”
“這個應該不是，此事說來話長，總之那個宋展裴，不是什麽好東西就對了。”宋子衿不想再說他，一提起他，她便有著忍不住的火氣往上冒。
孫慕溟見她不願說，便也沒有再問，隻說道：“那你想讓本王怎麽幫你對付他們？”
“自然是借你的兵力。”宋子衿說著，對著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湊近些，隨即便與他耳語了一番，道：“這樣行嗎？”
孫慕溟點頭，道：“那本王便先調遣兵力，再按計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