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翻身(1)
這突然而起的巫蠱事件就這樣又沉默在了皇帝的草草了事之中,最大的贏家倒成了蕭然,死了那幾個無關緊要的替罪羊,把他從禁足的王府裏搭救了出來。
解了禁足的蕭然每日裏晨昏定省的去到鳴鸞殿向淑妃請安,上演著母慈子孝彩衣娛親的戲碼,在常人眼中,這樣的戲碼看著何其可笑,一個已經成家立業的男人半蹲在一個十六歲的女子麵前,喚著母妃不說,還要扮著童稚的模樣,光看著就讓人覺得難為情與尷尬,可當事人卻不以為意,好像這是那樣稀鬆平常的事。
學乖的蕭然每一天都規規矩矩的在康王府與內宮往來,皇帝不曾下令讓其上朝,他便乖乖的什麽都不參與,整個人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乖覺的模樣與以往大相徑庭。
洛卿語每日待在府中靜養,除卻學習掌管家事與練字外,最多的便是讓喜翠姑姑盯著宣平侯府的動靜,蕭然放出來了,又得了這麽一個受盡寵愛的便宜娘,邵氏被打壓了這麽久,豈能不動心.
洛卿語可沒有忘記,康王府裏還有一個蘇婉容,大理寺的地牢裏,還有一個被關許久的蘇挽月,蕭然不倒,這些人總有再出來折騰的時候,蕭衍在外忙著對付蕭然,自己自然也不能閑著,宣平侯府裏但凡她看不順眼的,誰都別想崛起,原身喪命之仇,哪有那麽輕易就解開的!
就好比現在,喜翠姑姑來稟告說邵氏帶著大大小小的禮上康王府親自看望康王妃去一樣,洛卿語聽著隻是一笑。
被遠黛打壓到穀底的邵氏在蕭然不過放出的這幾日,就已經來不及的前去投奔,希望著自己做康王妃的女兒能夠給自己做主,好讓自己徹底的翻身,滅一滅那遠黛囂張的氣焰。
自從遠黛進門,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讓她一手包攬外,連蘇朝康也是被她揪在手心裏拿捏,府裏的每個人被她收買,說是平妻,到了如今,邵氏倒是活生生的成了一個侍妾,無論吃喝拉撒都要看遠黛的臉色不說,連每月用的月例銀子都還要等著遠黛給自己發放,這簡直就是對她莫大的恥辱。
虎落平陽被犬欺,蘇朝康為著與洛卿語那個傻子脫離了父女關係而後悔不已,每天連個好臉色都沒有,更不用說旁的。蘇挽月入獄,蘇婉容又在康王府不能出來,整整忍了兩月餘的邵氏在自己的身子骨還沒養好時,一手拄拐一手由人攙扶著來到康王府門前,請門房通報,宣平侯夫人來訪。
不比那時候春風得意的模樣,現如今的邵氏看著活脫脫老了十來歲,整個人氣色萎靡,彎腰駝背再加上鬢邊愁出的那一絲霜白,眼下的邵氏看起來就好像是個飽經風霜的老嫗,憔悴滄桑,似被歲月磋磨到了極致的模樣。
康王府門房外守著的小廝上上下下環顧打量了這位宣平侯府夫人許久,又在收了邵氏的一錠銀子之後這才讓邵氏入內,饒是如此,也是鼻孔朝天的一副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模樣。
邵氏由身邊的婢女攙扶著入府,骨頭不曾長好的地方,每走一步都顯得有些吃力,可現如今,沒了依靠的自己隻能來這兒求助自己的女兒,哪怕她自己心裏頭清楚,女兒在這兒未必過的有多好。
她不是個傻子,隻門房一個人的眼色,她就心知肚明,可這康王妃的頭銜說出去,也該會讓人震懾一下,尤其那淑妃又那樣得寵,康王重回朝廷恢複從前的顯赫,也不過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到了那時候,她的腰杆挺直了,看那勾欄院裏頭出來的小娼婦如何還能夠帶著她那肚子裏的野種來作踐她。
康王府的氣派從屋內的每一塊黑曜石地磚就能看出來,亮到能夠照出人影的地磚與每一塊玉砌石雕的漢白玉圍欄,每一處都在彰顯著主人的顯赫,這裏隨隨便便的一處樓閣,都夠用來抵上一座宣平侯府,相形見拙這四個字用在此刻的邵氏身上,顯得那樣貼切。
“母親……”踏進正院的院門,一道纖弱的身影飛似得就這樣撲進了邵氏的懷中,隨之而來的便是不斷的嚎啕大哭之聲,把邵氏原本想要說的話盡數淹沒,那一瞬間,哭倒在邵氏懷裏的蘇婉容好似找到了主心骨。
整整三個月的日子,蘇婉容過著非人的生活,她無時無刻不在盼著有朝一日這府裏的大門打開,自己能夠出去的時候,她不想在這兒活著,這裏堪比煉獄,甚至比煉獄還要讓人覺得可怖。
“母親,我要和離,我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蕭然他就是個瘋子,母親……”哭倒在邵氏懷中的蘇挽月形同枯槁,整個人瘦到就剩一個皮包骨的她緊緊的抱著邵氏,抽抽喋喋的不住哭泣著。
卻不知,她的話音一落,邵氏的臉色已然沉下“瘋了魔了,你知道你現在坐著的這個位置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幾世裏都難求的福分,還和離,你是想讓我們全家都跟著你一起下黃泉,有委屈哭一哭就算了,你隻當和一個王爺和離是多光彩多方便的事情,你不想活,難道還要拉著你親弟弟,你親娘陪著你一塊去死。”
邵氏可是打著主意要讓自己的女兒為自己做主才來的這裏,如今侯府裏頭那小貨一手遮天,把誰都不放在眼裏,若再過幾個月,讓那小貨一舉得男,往後她的梓喬哪裏還有立足之地,她爭了搶了十幾年的事情,怎麽能夠在最後功虧一簣。
“康王妃的身份哪裏能夠求得來,你隻想想你那身份,往後讓你親弟弟走出去腰杆都能夠挺得直直的,你就要好好的在這兒熬著,王爺要是不喜歡你,你就想著法子的讓他喜歡,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無外乎就那點子事情,現如今,我們全家上下都靠著你一個,你要為你弟弟爭氣,為你親娘爭氣,你不知道,你那該死的混賬爹找了個小的入府,把你親娘欺負成了什麽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也熬過來了,兒啊,有委屈,哭一下就算了,咱們廟小高攀受點氣,過了就過了,回頭,當底下人好好的熬些湯水補補身子,把自己的身子骨養好了,給王爺生個一男半女的,一切就都會好的。”
語氣生硬的邵氏在將蘇婉容好好的罵了一通之後,又換上了和緩的語氣與之開口勸慰道,小女兒現如今就是她手裏的救命稻草,若不安撫好,沒了她,以後的日子真的就在沒指望。
邵氏把這兩個月來的事情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告訴著蘇婉容,隻希望她能夠振作起來,在不要說那些和離不和離的話。
“娘往後的未來與你親弟弟的未來可就都靠你了,你不知道,現如今娘在那府裏,都已經到了給人伏低做小卑躬屈膝的地步,若再不把那個該死的小娼婦收拾了,回頭等年下你親弟弟回來,那小娼婦還不直接把你弟弟給欺壓的死死的,還有你姐姐,現如今在那地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可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你姐姐,那種地方,哪裏是人能夠待得,她都不知道在那裏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若沒有你這康王妃的身份撐著,我們可不都要到街邊去沿街乞討,難道你真希望有朝一日,我們一個個的過上那樣的生活嗎?”
邵氏看著身旁的蘇婉容一臉苦楚糾結的模樣,隻把可憐委屈的話都說盡了,望她能夠醒悟回轉,幫著自己鬥倒那勾欄院出來的,能夠把蘇挽月撈出來,到底是自己珍愛多年疼寵養大的,那是她的命根啊。
“夫人,你就可憐可憐三小姐吧,你不知道,那康王爺是怎麽對待的小姐,小姐如今都已經……”
“不許說,把你的嘴閉上!”
跟隨著蘇婉容一同入府的陪嫁丫頭穗兒真見不得邵氏那一副想要逼死人又為唯利是圖的模樣,這兩個月的日子,她與自家小姐每天都如同活在煉獄,蕭然自從被杖責到不能行走,脾氣暴躁的隨時隨地都能把人拉來一通的打,現如今,蘇婉容身上除卻那一張臉能看,衣衫之下每一寸地方都有傷痕。
那蕭然發起狠來畜生不如,把人吊著脖子掛在那梁柱上看著人要死不死掙紮求生的模樣,在那兒笑,每天每夜,被禁足在府中的蕭然一旦遇到氣不順的時候,遭殃的便是蘇婉容,蘇婉容自來了這王府,從沒睡過一晚的好覺,每天夜裏都是睡上那麽片刻便被驚醒,又或者不過剛睡著,蕭然就已經命人來像著洞房那一日那樣,生生淩辱著蘇婉容。
每一日,蘇婉容在尖叫在痛苦,他就在那兒笑,肆意暢快的笑,穗兒陪著蘇婉容的每一天,都過的膽戰心驚,就等著有朝一日康王府大開,蘇婉容能夠帶著自己趕緊的離開。
穗兒有千言萬語要說,她要把這些日子以來蘇婉容身上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好好的告訴邵氏,讓她知道,自己的女兒過的有多艱難,可最終,話音被蘇婉容嗬斥,一切又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兒啊,母親所有的依靠都在你的身上了,你可要替娘,替你弟弟爭氣,忍一忍熬一熬,苦日子很快就會過去的,等苦日子過去了,你就熬出頭了,宮裏頭又出了個淑妃,說是從前的淑妃轉世投胎來的,現如今那淑妃得寵,康王的好日子指日可待,咱們母女的那一口怨氣,也會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