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世間疾苦(2)
“太後既然那樣生氣為什麽要放走他們,原可以處置了他們的?”江娉婷不懂,最先這麽出聲詢問了起來,跟在洛卿語身邊的這些日子她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有什麽話當著麵就問,洛卿語也一向回答的爽快。
“你們沒瞧出來麽,那清絕就是個傻子,在傻沒有的傻子,愚蠢的可以!”洛卿語搖了搖頭,隻是那麽搖了搖頭。
清絕可是個護國寺出來的俗家和尚,對女人感興趣或許會,可去找一個青樓裏的女支子是萬萬不可能的,說到底,那就是想與滿滿擺脫了關係,可惜,太蠢!
不過一些些的流言蜚語都受不住,若將來真的跟在皇上身邊受皇上重用,被有心人利用起來,受苦受罪的還是蕭歆宸,倒不如早早的放到地方上去,若有本事那就慢慢爬上來,若沒本事,那是他的命,至於那妓子,用那一個妓子的命來還滿滿這吐出的一口血,那是對她女兒的玷汙。
“等滿滿的身子好了,我親自帶著你們去瞧瞧,這所謂的人間疾苦,你們呀,就是活的太好了,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挫折,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個兩個小小年紀為情所困,還是該多去外邊走走看看這大千世界,等看過了,一切也就好了。
清絕到底受了二十板子,讓蕭衍給打的,蕭衍一向疼愛滿滿,旁的都可以忍,唯獨女兒受欺負這一項上決計不可能,受了二十板子的清絕被分發到了安平縣做了個小小的知縣,那個被清絕從妓院裏贖出來的妓子讓蕭衍賜給了他做了正頭妻子,蕭衍這是故意的在挖清絕的心。
滿滿的心疾一犯,養了整整一冬都是有些懨懨的,心裏頭的毛病說到底還是要自己看開,旁的人說再多,那也沒什麽用。
原以為那次大哭之後,自己的母親會來與自己說說話,勸導勸導,可這身邊的眾人那都像是說好了似得每個人一句話都沒有,都好像這件事情不曾發生過一樣,滿滿心裏別扭也不是,不別扭又不是。
“小滿滿,你這身子可大好了,要是大好了,那就收拾收拾,你陸叔叔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這一天,初春的日頭剛從西邊的天上落下,趕著時間往宮中趕的陸君竹來到了滿滿所住的殿內,手持著一把紙扇,一如從前那般紈絝子弟的模樣,仿佛主角兒時間一點都不曾從她的身上略過一般,依舊是那竹青色的長袍,依舊是那好看的連洛卿語都有些自慚形穢的臉,除卻眉眼裏沉澱下的歲月成熟之氣,陸君竹依舊是那模樣,半點不曾改變。
“陸叔叔,這天都黑了,你帶我去看什麽?”看著宮人們忙忙碌碌的正準備掌燈,滿滿一臉莫名,陸君竹少有露麵的時候,自從蕭歆宸繼位,他便卸去了從前手上的密衛一職,領了一份閑差每日裏做的最多的便是點個卯隨後回家與妻兒玩樂,柳芙蓉這些年為他生了兩子一女,且府裏沒有任何妻妾通房,朝中所有人都道他是個懼內的人,放著外頭那美女雲集的清漪坊不去逍遙,終日裏守著一個女人,傻極了。
可陸君竹耳充不聞,依舊每日裏這般過著旁人眼裏所謂懼內的日子,十分的逍遙自在,現如今這密衛守領明著是給了從前他手下的大牛,可暗地裏,陸君竹還是一把手,隻因為從前人人都知道他是密衛守領,但凡有些個什麽動靜,外頭都長著眼睛看著,密衛變成了明衛,做什麽事情都逃不過那些人的眼,一切都不方便了,正巧趕著蕭歆宸即位,他把擔子一撂,饒是如此,還有不放心的人,終日的盯著他,可謂累及了。
滿滿看著嘴角掛著一抹輕笑的陸君竹隻在心裏打著鼓,不知其意欲何為,最終,還是取了一件如意雲紋的蜀繡鬥篷披在了身上,跟在了陸君竹的身後,上官落梅與江娉婷一道也跟著上了陸君竹所上的馬車,自夜幕裏走進了她們從前都不曾到過的一處地方。
瓊花胡同,京城裏夜幕降臨之後最熱鬧的一處,人來人往,耳邊全都是靡靡懶懶的音調,隻以為滿京城到了這個點兒就該是靜默安歇的時候,卻不曾想這京中竟然還有在夜幕降臨後自車窗之中探出滿滿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看著掛著許多顏色的小樓之上,有許多打扮的十分豔俗的姑娘們正揮舞著手中香到刺鼻的手絹,在那兒笑的格外勾人,讓人心上覺得十分的不正經。
“陸大人,這裏是京城有名的花胡同,為什麽帶我們來這兒?”滿滿從沒來過這裏自然不知道,可她們偶爾會經過,便知道這瓊花胡同是個什麽樣子的地方,家裏兄長父親偶爾帶著這種劣質的脂粉香氣回來時,也能夠聽到提及,有時候多兩聲吵鬧便會聽到家中人口中那種無所謂的言語,不過是什麽一點點的逢場作戲,也輪得到你這麽拈酸吃醋的沒氣度。
尤其是上官落梅那兒,她最討厭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話,女孩兒家與旁的男子多說兩句話就會被認為是不賢,就是嫁了人也是如此,倒是男兒家的,隨意的出入這種煙花柳巷,眠花柳宿,在他們眼中這便是自己有大男子有本事的表現,真真可恨!
“小姑娘見識不少,可我今日不是帶著你們來這兒看這些姑娘們的,我來帶你們看看這人世間最肮髒,最黑暗,你們所想象不到的事。”陸君竹聽得上官落梅的疑問,隻與她開了那麽一個玩笑,隨後將她們三個帶著往巷子裏的更深處而走,比起前頭的喧囂熱鬧,這巷子深處的地方卻是十分的詭異的安靜,寒風吹往身上的那一刻,都顯得十分的滲人,整個人沒來由的寒毛直豎。
“進去吧。”讓三人下馬入內,屋子裏的光線不明,十分的昏暗,三個人被安排進了一見不大的房間,裏麵是暗沉沉的根本看不到些什麽,直到陸君竹江牆上的隱藏著的三個洞口給抽了以後,便能夠看到了另外一間房內的陳設。
明亮的屋子裏,有五六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們正帶著驚恐的眼,有兩個眼中甚至帶著淚水這麽跪在地上,眼裏是驚恐,瞅瞅喋喋的求饒著,求放過。
“她們幾個是今天剛被賣進瓊花胡同裏最好的妓院裏的妓子,大的十二,最小的才不過八歲,從今日起她們便要在這兒學許多的東西,七天後就會去到那裏頭去學待人接客的事情,若好的便罷,若不好,還要再吃上一頓的苦頭,若將來遇到好一點的恩客,或許能夠被贖出為良妾,若是不好的,便會死在這裏!”
陸君竹正為這幾個姑娘解答著這些疑惑之時,那一頭已經傳來了鞭子抽打的哭鬧聲,調。教著這幾個姑娘的媽媽在那兒厲聲的叫罵,鞭子一鞭一鞭的打,都打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一張張的小臉依舊如此,沒有受到一點的傷害。
“陸叔叔,你救救她們吧!”滿滿看著那最小的丫頭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模樣,心裏頭難受,伸手便向陸君竹求救,陸君竹溫言,隻對著滿滿那麽微微一笑。
“這些個姑娘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是救了,將她們放走了,你認為她們出了這裏的這道大門,還能夠往哪兒去?她們憑什麽在這世上過活,且她們長得出挑,就從這兒走到巷子口,都未必會有那本事,要知道,待在這兒的那就是狼,她們現在就是小羊,羊崽子一般的,根本沒活路,反倒是這裏,會成為她們的避風港,哪怕這裏現在未必有你想象之中的舒適,可始終,這是她們的活路,她們從被家人拋棄賣到這兒的這一天開始,她們就已經是孤身一人,比起這裏,外頭更糟更亂……”
“那陸叔叔不能夠收留她們嗎?這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滿滿並不曾見識過這外頭的世界有多麽的殘酷血腥,好像是一個吃人的口一般,她從小讓人捧在手心長大,因為心疾,又更是多少人前前後後仔細小心的捧著,哪裏見識過這般的事,今日一見,心上便不落忍,隻覺得這幾個姑娘太可憐了。
“我與她們非親非故,我為何要救,就她們回去又會對我有什麽好處,若是沒好處,救了不也是白救,我何苦來的,救她們一個我府上要多出一份口糧與她們,我的俸祿有限,救人也是要看自己的本事,也是要掂量掂量的,就算是你,你也未必有那本事,你救了他們,你又有多少銀子養他們,你自己也是個需要靠人養的孩子,你又能夠承擔他們多少,所謂人性,便是如此,人分三六九等,當你錦衣華服衣食無憂的時候,有的人已經被賣進了煙花巷柳之中,被蓋上了妓子的稱號,這輩子再難洗清,所以,用不著因為那一些些所謂的憂愁而把自己關閉的駐足不前,那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