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小小少年(4)
「明白就好,明白了就牢記心中,不要忘卻,去隨你的喜鵲姑姑去吧,以後缺什麼少什麼,讓你喜鵲姑姑張口就是,在這兒不會有人輕怠了你,但你要記住,剛才你所說的話,若有一天你自己忘記了,那就別怪貴妃奶奶保不住你!」
德貴妃知道,適才的那一番話讓眼前這個從未經歷過風霜雨雪的孩子顯得有些受不住,可再受不住也要承受,生在皇室,不能只享受潑天的富貴而經不起半點的風浪,身為男子自然有許多大事要做,永遠做一個由人保護著的花骨朵兒,那就再也長不成參天大樹,只有認清了自己眼前的道路,那樣才可以達到他所想去的地方。
每個人都該如此,好像蕭衍,好像蕭沐一樣,庶子又能夠如何,身在皇室不論嫡庶,想要什麼都要靠自己去爭取,就算身為嫡子,若庸懦弱無能,那也只能低人一等,德貴妃從來不覺得嫡庶尊卑有什麼,尊卑的是身份,可不是一個人強大的內心!
聽著德貴妃再一次警告下的話語,蕭琅玥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眼中打滾著的眼淚,點了點頭,隨後跟著喜鵲走出了坤德殿去向了後殿的那個院落,一步三回首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正殿,到底沒想明白為什麼母親說的最親的人,怎麼就沒有幫助自己。
「唉……」一聲輕嘆自雲溪嬤嬤的口中而出,將德貴妃手邊已經涼透的牛乳粥收走,雲溪嬤嬤端來了一碗參湯放在了德貴妃的手旁「貴妃娘娘喝了這碗參湯提提神吧,琅公子以後的路還長,好好教導著或許就能夠想明白了,沒事的。」
「嬤嬤年歲越大,哄人的話倒是越發的好聽,你早看出來琅玥並非可塑之才,所以才會嘆息,怎麼現在倒是說起了反話來安慰我,我心裡清楚,這孩子想要好好的掰正是需要廢一段功夫的,或者這輩子掰不正也未可知,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個孩子算是讓他親娘帶毀了,倒是府里的那個小的,聽著似乎不錯……」
雲溪嬤嬤本意是想說著寬心的話好嘔一嘔德貴妃舒心罷了,卻不想德貴妃根本不愛聽這些虛話「宸公子心智過人是不假,可這樣的心智福也是禍,王妃年輕,往後若有了自己的孩子,留著宸公子這樣的孩子在身邊,只怕……」
「你覺得老四媳婦兒將來會害了這兩個孩子?」雲溪嬤嬤的話只說了一半,倒是德貴妃幫著她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雲溪嬤嬤沒在把話說下去。
「嬤嬤你現在越老越滑頭,什麼話也永遠只說一半,真是累死人。」德貴妃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只抿了唇,嗔怪道。
把手旁的參湯盡數的喝下,德貴妃只看著越活越精怪的雲溪嬤嬤,無耐的抿唇一笑道「做母親的有私心不奇怪,就是老四和老九我自己也承認做不到一碗水端平,都是養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可肚子痛過和沒痛過的總歸有區別,你就是讓安昭儀選,她也只會選老九。
可我覺得老四媳婦兒不會是那樣的人,就算做不到視如己出,那種後娘苛待的事情也不會做,沒有後娘苛待不就好了,餘下的還想求什麼,又有什麼好求呢。
當家正妃,做到不失氣度不苛待庶子庶女便已經很好了,一個個的都不是聖人,誰還真的能做到像菩薩似的普渡眾生,得過且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也就過了,若非晞露那孩子不爭氣,衍兒根本不會動她,將來真有富貴的那一天,四妃之位總逃不脫,等將來兒子受封,就是跟著兒子出府單過又能如何,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晞露就是太沉不住氣,枉費了本宮對她付出的那番心血。」
這些年高晞露在府里多出格的事情,蕭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非真的踩了蕭衍的逆鱗,他不會做下趕人出府之事,有了梁氏與穆氏的前車之鑒還不夠,竟不引以為鑒還妄想滋事,可不需要重罰。
德貴妃是非分明,對高晞露是把自己這個做姨母的能做的都做了,可眼下,一切已成定局,只盼著蕭琅玥這孩子爭氣,千萬別像了她的母親一樣,再步入後塵,得不償失……
「嬤嬤好好尋兩個人教導提點著這個孩子,再命夫子從禮記教起,長幼尊卑好好的在這個孩子面前鬧鬧明白,如今宮中不太平,衍兒這個時候把這孩子送進來並不是好時候,可只怕也是沒了辦法才會如此,好好的讓這孩子太太平平的待在宮中,別讓他成為有心之人的把柄又或者遭到利用。」
到底是自己親孫子,德貴妃哪裡有不疼不為他著想的道理,再三叮囑著雲溪嬤嬤之後,雲溪只一點頭,寬慰其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貴妃娘娘還是別想了,皇上說了午膳要在這兒用,要吃您親手做的菜肴,您還是親手準備吧,難得皇上把心從那鳴鸞殿那兒收了,我這一把年紀的老骨頭想想就覺得快活又解氣。」
一哭二鬧三上吊,鳴鸞殿的那位現如今也就會成天喊痛喊病的,連請了皇帝兩回皇帝都不曾前去看望,只落得她沒臉,宮裡頭誰能不歡喜,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然能身後跟著的便是萬千的妒恨,看淑妃被皇帝冷落,哪個不是在背後拍手稱快。
「嬤嬤你如今越發為老不尊了。」見雲溪嬤嬤臉上露出的那一份喜色,德貴妃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做小女兒般的嗔怪道。
主僕二人幾十年的默契相依為命在德貴妃這一句話出口之後,二人便是一笑,向著外頭的小廚房而去……
彼時,疾風驟雨下的鳴鸞殿,驟然失寵又不知何故的淑妃把手邊能砸能摔的盡數打砸的乾淨,殿內一片狼藉,可淑妃始終覺得不解氣,憑白的那一巴掌,怎麼想法子也請不來的皇帝,所有的不順氣不順心在這一刻發作。
讓她無以發泄的只把所有的東西盡數的砸爛,在她砸爛之後,便有宮女們上前趕緊的殘渣碎片收拾乾淨,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娘娘消消氣吧,若這個時候皇上前來看見這滿地的東西,你該如何解釋?」快速的收拾完這滿地的碎片殘渣,淑妃身畔的宮女扶柳開口對著淑妃勸誡道。
「你算個什麼東西,滾!」在無旁人的宮內,淑妃肆意的卸下了她的偽裝,現下的她不在是庄寒蟬,皇帝心裡最愛的那個女人,而是惜珠,那個差點成為勾欄院中一個女支女的女人。
「奴婢確實不算個什麼東西,可也請娘娘謹記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您待在這宮裡的每一刻都要是淑妃,無論是什麼時候,就算皇帝不在,可這殿外你又能夠知道哪裡沒有皇上的眼睛,請不來皇帝是你自己沒本事,撒潑發瘋那不是淑妃會做的事情,若你想要讓皇帝對您越來越遠離,想要讓自己成為一枚在無用處的棄子,那您就儘管的撒潑發瘋,反正沒人會在管著你,像你這樣的棋子,嫻貴妃手上多的是,你棄了,下面還有人接上,死一個死兩個,對誰都構不成威脅!」
淑妃對著扶柳的破口大罵並沒有讓扶柳變了多大的眼色,扶柳毫不在意的冷冷一笑,一眼掃過眼下粉黛未施的淑妃身上,傳達著她所要傳達的話,望淑妃自己能夠好自為之。
這一番話,活生生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在不停的割著淑妃眼下的新肉,一個棋子,多好的定義,無用就棄之,不能做自己,連發個脾氣都不行,只能做棋子,一個模版,早有人雕刻了笑該如何笑,哭該如何哭,真是有趣!
「啪!」脆生生的一個巴掌在淑妃下意識的時候便打在了扶柳的臉上,火辣辣的臉,清晰的五指印,只讓扶柳出現了一瞬間的愣神。
在扶柳眼中連個哈巴狗都不如的女人,現下,竟然動手打了她,她奉命前來照顧惜珠,說是照顧,其實只是監視,監視這個女人的一切,所有的行為,哪怕這個女人被皇帝寵到骨子裡愛到骨子裡,可她知道,這個女人遲早都是要死的,不過早晚而已,所以,她從不把這個女人放在眼裡。
「至少在這鳴鸞殿裡頭,現在還是我做主,我才是主子,你若不服氣現在就把我是個冒牌貨的事情宣揚出去,順帶著一併宣揚一下是誰把我送到皇帝身邊的,怎麼著,我不過一個夜裡沒能攏住皇帝你就著急了,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啊,我算個什麼,我只是個棋子,可你別忘了,你是個伺候棋子的人,你更沒用,你給我去雨裡頭跪足了五個時辰再來回話!」
「你……」
扶柳說什麼都沒能想到自己竟然還要受這個一個人的欺辱,不敢不願的生受了這一巴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心緒的她咬牙望向淑妃,眼裡恨不能蹦出刀子生剮了她。
可淑妃卻是一臉的無謂「若敢不跪,我現在就把你們的那些醜事全都宣揚出去,我這個棄子無用了,你覺得你還會有用嗎?你可以試試,到底是皇上聽我的話,還是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