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心死
病房內
王夢額頭貼著白色的紗布,人靠在床頭,然而她卻強撐著不輕易流露出骨子裏的虛弱。
她不哭不鬧,神情平靜,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背靠著窗的秋良崢雙手抄入兜內,幽深的眸子落在牆上的某處,線條分明的麵龐輪廓不著起伏,叫人分辨不清他心頭正想著什麽。
接完電話的秋天利回到病房。
他看了眼床頭的老婆,再看窗前的兒子。緩緩,他踱步至床前,嘴角微微下勾,麵部神情威嚴肅穆。
“鬧出這麽大事,你知不知道外人怎麽笑話?我一輩子兢兢業業,活到這歲數,老臉可叫你們全給我丟光了!”秋天利不可能不動怒。
兒子的風流韻事早是全城津津樂道的談資。前些天他又那麽折騰喬葉,逼得人家跳海,更在圈子裏掀起一場熱議。如今老婆又盡幹些丟人現眼的事。秋天利很生氣,覺得一家之長的威嚴全都丟盡了!
王夢斜眸瞥來,神色染著幽怨,“你若早知道要臉,就沒有今天的我!”
“你……”秋天利怒氣上頭,牙齒都咬緊了。
王夢無視丈夫的怒火,繼續道,“你把那賤婦放在心底幾十年,我算什麽?隻是你們秋家生兒育女的工具麽?外人總羨慕我,說老公正直,從不拈花惹草,我們夫妻相敬如賓!可隻有我清楚,說得好聽相敬如賓,說得更準確一些,你隻拿我當搭夥過日子的女人,根本不是老婆!你可以給我金錢,給我名譽地位,但你自己說說,你給過我一個女人想要的東西——愛麽?”
秋天利被說得老臉通紅,“給了你這麽多,你卻如此不知足!也罷,既然這些你不屑,那就離婚!”
“你竟然給我提離婚?”王夢震驚,人也坐起來。
她不可置信看著站在床前熟悉卻也陌生的男人,幾十年來,他的眉眼甚至是他的一個神情都深深印在自己腦海裏,記在心尖。可就因為今天她去把他情人的墳掘了,他就向自己提出離婚?
王夢受不了,在心頭壓抑多時的委屈悉數爆發。
“嗚……”她捂住臉,號啕大哭。
“爸,你這又是何必?”見母親哭,秋良崢自然是舍不得。況且對方是喬葉和白景衍,就算母親有天大的錯,他也不認為有錯!
秋良崢過來,坐在床頭將痛哭的母親攬入懷裏。
看著臉已經偏向一側,但嘴角緊抿的父親,他說,“媽隻是做了她想做的事,而且事情也是因你不忠而起,要說錯,你難道就少?”
無懼父親越來越鐵青色的臉,秋良崢帶有挑釁地道,“對女人而言,忠於家庭忠於婚姻是一個丈夫最基本的責任。而你,確定做到?”
“逆子,你還敢教訓我?你自己說說,當初你有對家庭,對婚姻忠誠?”秋天利拿兩年前的事說。
秋良崢臉色一凜,語氣低了幾分,“所以今天我才後悔!所以爸,既然那個女人已經死了,你就把心收回來,和媽好好過日子,真若離婚,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你會知道後悔是件多麽要人命的事!”
秋良崢的話雖然有不敬的成分,然而卻是誠懇的。
兒子如今費盡心思,頂著一切罵名,不就希望當初的妻子能回來麽?
隻可惜,他悔了,人家的心卻已經不在他身上!
與王夢幾十年,感情也並非沒有。 由婚姻衍生出的親情至少已經融入骨肉,若真失去她,這心裏肯定難受!
這麽想著,秋天利歎息,來到床頭,對匍在兒子肩頭的妻子說,“先前隻是我一時衝突失去理智,說了些胡話,阿夢,你別放心上……往後,我再也不說了!”
但王夢本來就覺得自己受了委曲,而丈夫非但沒有好生安慰自己,反而說出如此惡劣的話。
王夢受不了,“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秋天利擰眉,站在床前不知所措。
“爸,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媽這裏我陪她就好!”秋良崢知道媽媽正在氣頭上,避免兩人發生更大的矛盾,他要父親離開。
秋天利咬了咬牙,神情黯然轉身。
剛出醫院,與匆匆趕來的喬葉遇個正著。
“叔叔~”喬葉三步並兩步跑過來。
秋天利看她,口吻頗是無奈,“你還是別上去了,免得阿夢受刺激。”
喬葉咬著嘴角,臉上的每記表情都清晰的反應出此刻她有多擔憂。
“喬葉啊,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地步,叔叔有責任。我知道你為什麽過來,放心,叔叔會幫你!”
麵對真誠的秋天利,喬葉心頭說不清有什麽滋味。
王夢說,媽媽搶走了他?
從秋良崢那裏,隻聽說媽媽為了爸爸的事業付出得太多太多,可媽媽和眼前的男人,又有怎樣的糾葛?
喬葉鼓足了勇氣,問,“叔叔,我們能找個地方坐坐嗎?”
秋天利知道她要問什麽?如今海琴也走了,加上事情鬧得這麽大,有些事,可以說給小輩們聽聽了!
機場外
“溫總,人出來了!”司機退開,露出後麵的人,恭敬道,“黃律師,請!”
黃律師對司機點頭致謝,坐進後座。
“鼎屹”有自己的律師團,黃律師是其中首席。
黃律師本來正在外地開交流會,接到溫非的電話後,第一時間回來。
車上,溫非把事情始末簡單敘述了一遍。
“大刑判不上,但弄不好,在裏麵待一陣子也是有可能的!”黃律師知道老板的意思是要將事情掩下去,當做沒發生。
可對方是秋氏集團,首先拿錢擺平這招就不好使!再來對方也有名嘴,況且整個事情很清晰,後果就是將對方致殘。這麽明顯的事實,根本是拿嘴抹不去的!
溫非一聽,臉色很不好看。
車子一路向前,很快停在看守所。
隔著一米見寬的桌子,白景衍與黃律師對坐。
“老板,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放心,我會盡一切辦法弄你出來。”
“兄弟,來支煙。”白景衍沒直接和黃律師談論自己的事,而是找一側的獄警要了支煙。
自他進來後,該打點的溫非早就打點好。
在這裏麵白景衍過得也不算糟,隻是暫時失去自由。
從獄警手裏接過煙,點了火,白景衍深深吸了一口,吞雲吐霧間,他說,“不論你用怎樣的方法,隻一條,不準把喬葉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