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替死鬼
凱銘大廈距離最近的凱明中學公交停靠站，直線距離隻有三公裏。
可跨過公交車站，就能明顯感覺出來了，是兩個世界一樣，那邊是斑駁的上世紀城市樣貌，這邊確實新時代的高樓大廈和別墅區混在一起，之後被包圍的是古建築。
夜晚的星夜下，湖水泛著粼粼波光，湖邊的柳樹和柏樹，讓人頓時感覺空氣彌漫著清新。
這是普通人的視角，可我在我眼裏又是另外一種感覺，晚風吹拂我的臉龐，有絲絲的冰冷之意。
當然冰冷的是我內心產生，實際上不管是商業區還是居住去，甚至半山腰的學校教室，都是燈火通明一派繁榮生機，山腰上甚至隱隱能聽到朗誦的聲音。
“我們真的要進去學校？”
沈溪繞著湖邊向著山腰走去，我跟著後頭還是心頭狂跳，很想轉身就走。
“你不想救陳動？不想救林大兵？張明的事情你就能放下？”沈溪冷淡的說道。
“不想！”
我非常誠實說出我內心的想法，雖然不得不承認我與三人都有些牽連，但是並沒那麽深厚值得我為此付出生命。
沈溪不回話又繼續那不急不換，一步三十三厘米的步調，我隻能咬著牙跟隨。
沙沙……
這時湖邊的柳樹發出聲音，以之前的晚風輕拂不同，如同冬夜裏的風，帶著刺骨的冰涼，我發誓這是不是我內心的錯覺，因為我也感覺沈溪背後有絲絲的顫動。
聲音越來越響，風也越來越大，吹得我幾乎睜不開眼，冰冷非常明顯感覺從腳底蔓延開來。
我想要出聲詢問，卻感覺一開口喉嚨被冷風灌入刺得有些生疼，隻能感覺合上嘴巴。
咕嚕嚕……
湖裏的水這時也冒出一個個泡泡，借著路燈我看清楚了，那泡泡是血紅色的，水麵下漂浮著泡得臉色慘白的屍體。
“完蛋了，他們發現我們來到了。”
沈溪語氣有些焦急，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拍掉我的手，道：“不能在陪你慢慢走了，你自己三十三一步，先微微走左邊九點九方向，在走三點三方向，我先進去救人！”
“不要丟下我一人……”
我害怕到至極，隻是沈溪不等我講完，一個縱身像是撲鷹一樣跳躍出去，幾下就消失在路燈光芒之外。
嘩啦……
他一走我腳步就亂了，水裏的屍體一具又一具的浮現上來，服飾基本上是上世紀的同一工裝和軍綠鞋子，不管男的還是女，身體被水泡得非常臃腫。
一個個雙眼瞪得老大，生前肯定經曆劇烈的掙紮，眼角都掛著血絲，直勾勾瞪著我。
我頓時就慌亂起來了，轉身就像逃離這裏，然而讓我絕望的是，背後的世界竟然是一片漆黑，幾米開外的還存在的道路建築，處於崩坍的邊緣。
我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仿佛我倒退回去，就要我命代替它們一樣。
之前我被沈溪告誡，一直隻敢看著他的背影，想來這應該就是真實的半陰路。
顯然後退是不可能唯有前進，當然此時的我不可能在湖水裏的屍體環視下，用沈溪交代的步伐走，隻能亡命狂奔起來。
本來分成兩派的半陰路完全消失，生人全部都不見了，湖邊這幾年新建的建築也消失無蹤，恢複到上世紀的樣子。
呼啦啦……
我身體一動，周圍的世界就起了變化，狂風夾著暴雨傾盆而下，湖水一下蔓延出來把我淹沒了，我半身都泡在水裏了。
那些死屍忽然動起來了，在水麵撲騰著，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我頭皮發麻情急之下用遊泳姿勢逃離。
然而速度根本比不上，沒有幾下我就被其中一具非常瘦弱屍體給抓腳踝，我使勁的瞪著腿要擺脫，卻是越掙紮越陷入水中。
緊接著一具又一具衝來，慘白的臉毫無表情，白灰的手抓住我身體各處，要把我往水裏拖。
我恐懼著掙紮著，口中不斷湧入誰，這誰帶著絲絲腥臭的味道，並不是血腥味而是腐臭，如同死魚泡在水裏的味道。
終於我無力掙紮了，本屍體慢慢拖入水底，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呼吸開始沉悶起來。
我的意識開始有些沉淪了，下恍惚之間，我看到屍體們露出笑意，眼角血絲一滴滴滑落融進水裏，湖水慢慢被染紅了，我看不到任何屍體，隻感覺它們盤繞在我周圍。
“娃娃，跟我走……”
“咯咯，這人還能當做十來人代替，值得了。”
“……”
我的耳朵被水灌注，按照常理來說應該聽不到聲音，可心底卻聽到聲音，這是本城土著的特有口音，一句又一句的縈繞著我耳朵裏。
我明白了，古老相傳隻要被水淹死的，魂永遠被困在死亡之地，唯有找到一個替死鬼才能解開，今日我就是那個替死鬼了。
在這七月十五後的鬼月，這種事最容易發生，特別是我今日走的是半陰路，後來慌亂完全闖入生人禁忌的地方，那麽就更容易招惹這些東西了。
我已經基本在死亡邊緣了，反而不怎麽怕了，因為之前不管是夢魘還是夢中夢，我好幾次在臨界點，甚至連中陰身都出現了，現在死也不過重來一次。
這一次我也不想留下什麽遺言，唯一遺憾的是，我這處男之身終究沒能夠交代一個可以托付的人。
一秒兩秒，我身體已經感覺越來越多重壓，任何聲音再也聽不到了，意識隻剩下最後一絲了，我想要閉上眼皮，不想跟屍體們一樣睜眼死去。
然而無論我的這麽努力，我的眼皮都不聽使喚，掙得老大老大，甚至我感覺自己眼角也有血水漫出來。
砰！
我能感覺輕輕的撞擊，想來是身體沉入湖底了，果然在這渾濁的湖水裏，屍體們紛紛放下我的身體，繞著我遊動，毫無表情蒼白的臉，直勾勾的對著我。
“再見了！”
我終究能不住給世界留下遺言，睜著眼睛看著屍體們在狂歡，我想等我也成為孤魂的時候，就能跟這幫死鬼好好談談鬼生理想了。
終於生命走到最後一刻了，我意識已經完全消失無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