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並肩相行
“就算小弟有心和秦兄一起孤獨到老。可是難免秦兄什麽時候有新的兄弟了呢。新的兄弟恰好有個待字閨中的妹妹呢?”
秦璟顥伸手附上了洛雲瑤剛才捶她的不規矩的手,將這雙溫涼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裏,目光專注地和洛雲瑤對視:“不會。人還是故人最好。”
人不如新,人不如故。
洛雲瑤的手被秦璟顥溫暖的手掌包裹著,從手掌處的溫暖,緩緩地溫和地傳過了四肢百骸,然後進了心底。
洛雲瑤這隻煢煢白兔,再也不需要東奔西顧。麵前這個人,給她了一個停棲的地方。
帝都的的百姓都知道一種說法。
今年的新科狀元,現在的兵部尚書是少年天才。
他不僅少年金榜題名,而且現在已經是皇上麵前的大紅人,深受皇帝重視,隻要是他說的,皇帝都會考慮。
這個大紅人的意思主要是因為這個少年出任沒有就因為改地圖中的錯誤瑕疵之地。道路,城隍,鎮戎等也增加了自己的見解而屢屢受到了皇上的讚賞,如果實在不是少年狀元一開始出任的職業太高,他現在一定在步步高升。
其實這些功勞洛雲瑤受之有愧。雖然功勞裏有些真的是洛雲瑤加入了自己經過研究和多年的實踐而提出並采用。
但是其中更實用的部分其實來自於秦璟顥。
洛雲瑤對自己搶別人功勞,借花獻佛的行為愧疚得不行:“其實秦兄應該自己來提出這些意見的。秦兄的功勞,小弟占之,實在受之有愧啊。”
“沒看出來你有多麽受之有愧。”秦璟顥涼涼道,他早已經了解洛雲瑤,她對自己熟悉的人沒了那麽多禮數,像朋友,更或者說是家人。“你記得湧泉相報就好了。”
你對他的好,他會推拒一下收下,但是以後一定記在心上,好好報答。秦璟顥想著,這就是他喜歡的人。一般不輕易受好處,受了好處一定回報。這樣的人,很難親近,可是一旦親近,你就在他的心上。
洛雲瑤“噫”了一聲表示哀歎。
其實兩人也明白之所以秦璟顥不會也不能上報他對整頓兵部的看法,還是來自於皇帝對他根深蒂固的忌憚。
秦璟顥做個閑散將軍,他都不放心,如果秦璟顥還在手裏掌握了大量的軍權,有吏治朝政並且有一番自己的看法。那皇帝還不得寢食難安,滿腦子裏就隻剩下怎麽除掉秦璟顥。
後來秦璟顥看著窗外綴在枝頭,藏在葉下的桂花,低低道:“其實是我謝謝你。”
如果沒有洛雲瑤,可能秦璟顥關於處理兵部的所有雄偉誌向,偉大報複全化虛無。
洛雲瑤偏頭看秦璟顥,覺得他的目光和桂花香一樣虛無縹緲。
秦璟顥一直是如玉的偏偏公子。他清冷,不入世俗,像是高嶺之花,不可侵犯的。他細心,溫柔,像清晨陽光一樣和暖。他說話總是不按常理,不會說話,不懂事故,不和人打交道。
洛雲瑤眼裏的秦璟顥是這樣的。近乎於萬能,可以依附的存在。
這是第一次,洛雲瑤看到了秦璟顥的憂傷,淡淡的像香味一樣,可是深入呼吸了,牽動渾身的痛。
身為大將軍,戰場上統領千軍萬馬,殺伐果斷得人物,如今卻深陷朝堂,不能自己。受著所謂的王無端得猜忌,沒有緣由的忌憚。
秦璟顥也是心懷天下,淩雲壯誌的男兒,胸中種種謀略報複卻不能施展,不能顯現。
他現在像是被擱淺的龍。在有目的有色彩的目光下,把自己裝成泥鰍。
洛雲瑤從來沒有這樣心疼一個人,心疼他的報複。
她伸手附上了秦璟顥的手,在寬大的衣袖在緩緩的掰開了他握緊的拳,然後柔柔地將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握手相依。
秦璟顥聽到少年輕輕道:“你感謝有我,我感謝有你。以後,我們就這樣相互感謝著,走下去。”聲音溫婉,帶著桂花的香氣。
並肩看桂花開落,香消香散。我們相扶扶持著走下去。你給我你的報複,我將它施展為真。
洛雲瑤心裏輕輕地說,一時間竟忘了國破家亡,一切存在最本初的目的。
她和秦璟顥都想著,這樣的歲月真美啊,請停停吧。
隨著補給南江的錢財增加,洛雲瑤越來越窮。當然秦璟顥大將軍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好在兩個人都不是奢靡享受的人。怎樣的生活都能苦中作樂。
洛雲瑤他們擔心的自然是南江的百姓。
根據秦璟顥所言,洛雲瑤和秦璟顥他們的對南江的資助偏安於一隅了。
雖然幫助了一部分百姓,但是南江整體情況依然嚴峻。
官方給百姓發的糧食基本粥裏沒有一滴米,興建堤壩更是隻有三兩個人走走過場。更別提百姓的新居,路有凍死骨時,南江的流民在外,卻又收到當地官府和百姓的不理睬,蔑視,欺負……
洛雲瑤聽著秦璟顥手下提供的報道,眉頭都沒能鬆過。
每天處理兵部事情時,恨自己當初沒有選擇其他的能夠民生的部門。
當然這就是想想而已,畢竟如果在選一次,她還是會選兵部尚書一職。不說其他的,就說,如果不是她選了兵部尚書,她和秦璟顥的交集也就沒那麽多。指不一定她現在還認為秦大將軍是高嶺之花,高冷得不行。事實上,這是一個在溫柔不過的人。
南江的事還未解決,駕部司,兵部四司之一,就交上來了對輿攆和車乘的安排。
洛雲瑤最近都焦急和忙甚了。都忘了秋獵一事。
南江還一片民不聊生,他們的天子還在圍獵娛樂!
駕部司詢問洛雲瑤是否要增加新的輿攆車乘。洛雲瑤“如今南江大難,陛下感同身受,怎麽還會新增物件。”駕部司一臉難色,估計擔心舊的車架會惹怒皇帝,自個遭殃。洛雲瑤安慰他,這件事她來處理,他不用擔心了。
打發了駕部司後,洛雲瑤想改個合適的時候換了這個駕部司。
轉頭還是意思意思向戶部錢財增加輿攆等。戶部尚書是個中年人,本來就是官場油條,況且還在陸丞相的手下。
戶部尚書果然立刻表示國庫因為相國侯要賑濟南江已經把錢申請完了。如今國庫留下的錢財是存銀,以備不時之需的錢。這個錢當然不可能給洛雲瑤。
洛雲瑤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今天心情很好?”秦璟顥檢查完洛雲瑤今天的練字品玩了一番。目光停在了洛雲瑤止不住上揚的唇角處,雖然不知道洛雲瑤開心的原因為何,內心卻是隨著她高興。可這人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麽表情。
洛雲瑤玩著手裏的毛筆道:“誒,秦兄怎麽看出來的?”這話隻是為了回答秦璟顥而已,沒什麽實質意義。
洛雲瑤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主意告訴秦璟顥。
“唇角翹到眉梢了。”秦璟顥涼涼回道。想起之前時間裏,看著洛雲瑤顰眉為傷的樣子,他心裏覺得自己很沒用。這是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過,也不再想有。
洛雲瑤揚著的唇角一僵,抬頭恨恨地瞪了秦璟顥一眼。這人會不會說話。低垂眉眼,想了想,鼓起勇氣開口:“秋獵要開始了。”
秦璟顥看著洛雲瑤低垂的眼睫。長而翹,濃密的,撲扇著。像是蝴蝶停在他的心上,輕緩地撲扇自己漂亮的翅膀。
“雲遙想看我打獵?”秦璟顥自然知道洛雲瑤的本意不在這裏。
秋獵,這事不像是洛雲瑤會關心的事。這個纖弱的少年可能對上元節看花燈這樣文雅詩意的節日。
洛雲瑤再一次被這人氣到。她當然知道這句“你想看我打獵”,除了說明秦璟顥大將軍馬上的英姿颯爽外。
還有一個意思,秋獵來了,與她有什麽關係,她又不會打獵,她不被獵物獵就謝天謝地吧。
洛雲瑤懷疑這個如玉的男子在外如此的高冷。而說話這樣……到底是不會說話,還是本來就毒舌?
她氣呼呼地回答人:“秦兄還是練練打獵給月琉熙郡主看吧。小弟對獵物更感興趣。”
“獵物。”秦璟顥抬眸看她。對洛雲瑤用月琉熙說笑隻做不理。他知道洛雲瑤這詞有兩個意思。他靜候著下文。
洛雲瑤向準確抓住了自己話重點的秦璟顥投去了賞識的目光。心裏莫名有一種“心有靈犀一點通”之感。
她帶著驕傲繼續道:“我查過駕馭司的記錄並去看過輿攆了。”
秦璟顥看著她,靜靜地等著她繼續。心裏卻已經清楚她打的什麽主意了。
“駕馭司還留著前三年的輿攆和車乘。我看過了,昨年的還很新……”秦璟顥看著她的壞笑,聽她繼續,“應該能賣個好價錢。”洛雲瑤有條有理地,“前年的也還不錯。對於國庫空虛的陛下而言,也差不多了。”
洛雲瑤要把昨年好好的輿攆賣給王都附近的世家大族給災民籌集錢財。而將前年的輿攆給皇帝用。
秦璟顥對於這個古靈精怪的少年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你膽子也挺大。瞞天過海,想過被發現嗎?”
洛雲瑤不以為意;“不是有秦兄嘛。”
她心道,不然都不可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