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思了無益,悔當初相見
洛雲瑤看了一眼安靜喝紅棗銀耳的慕容玢紜,看著她挽得一絲不苟的發髻。
之前洛雲瑤見她的時候,三千的墨發還是鬆散下來的,絲絲縷縷牽動多少癡情男兒的情絲。
現在人卻是在洛雲橈這個哥哥手裏麵了。
之前的慕容玢紜就像是空穀裏的幽蘭,與生俱來別樣的清靈世外的清質。現在的慕容玢紜卻是家養的一盆蘭花草了。
就算還是原來的那些氣質,畢竟還是有了家養的賢惠知書達理的氣質。隻是在家中紅塵裏麵,這樣的一株幽蘭,在那些個牡丹芍藥裏麵就當不得什麽稀世珍寶了。
洛雲瑤想著,心中歎氣,耳關鼻,鼻觀心,不再敢多說什麽。
慕容玢紜倒似乎什麽也注意到,怡然的品著勺子裏麵的紅棗銀耳,方才悠然道:“好了,我們兩個也少在這裏一家人說勞什子的兩家話了。來吧,說說看最近可是遇上了什麽煩心事?”
洛雲瑤正因為慕容玢紜的寬恕而鬆了一口氣,現在聽到這話,一愣反應不過來問道:“什麽煩心事?玢紜姐姐可是在瞎說些什麽?”
碧落的長公主殿下畢竟是坐賊心虛,借著喝粥的姿勢將自己的臉給埋到了紅棗銀耳裏麵去,接機掩飾神情。
慕容玢紜也不花心思去拆穿這人,隻涼涼吹著紅棗銀耳道:“青竹丫頭說的,原來是假的麽?我倒是奇怪了,青竹這丫頭一向是對她的主子再忠心不二不過了,現在竟然大著膽子敢來欺我了?”話是這樣,慕容玢紜的模樣卻是淡淡,“這丫頭出去了一趟,也怕是膽子肥了些,可需要我給你好好的教訓她?”
到底是哪個丫頭騙了慕容玢紜,她心裏清楚得緊,這話一說出來也是包涵著究竟是洛雲瑤這丫頭出去了一趟,膽子肥了,竟然還喜歡能夠有事情可以瞞住她。
洛雲瑤臉色一變,連忙討好道:“玢紜姐姐我錯了,我不敢再瞞著你了。”
隻是畢竟家中的蘭草早已經不是空穀的幽蘭了,以前慕容玢紜吃軟不吃硬的,現在卻是軟硬都不吃了——隻是洛雲瑤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還是這株蘭花就好了。
慕容玢紜道:“你錯了?我怎麽沒看出來你有認出來知道自己到底是錯到了哪裏?是一回來忘了過來看看我這個深閨裏麵的婦人嗎?”
洛雲瑤嬉皮笑臉的一點也不覺著自己不好意思:“玢紜姐姐說的是哪裏的話。我倒是原來玢紜姐姐還在埋怨著雲遙忘了來看姐姐的事呢。果然玢紜姐姐還是記著雲遙的。”說著就往慕容玢紜身上湊。
慕容玢紜身子往後移了移,躲開了洛雲瑤,慢條斯理的舀了一勺子的銀耳紅棗,看著煮爛的紅棗渣滓:“老實交代吧,在西秦都遇上了什麽事,一回來就魂不守舍的,讓我好一番等。”
洛雲瑤不識好地打趣回去:“好呀,玢紜姐姐果然是知道雲遙回來卻沒有來看雲遙。玢紜姐姐當真是好狠的心。”在慕容玢紜美目一瞪下,也不敢再嬉皮笑臉——看來玢紜姐姐最近和自家的雲橈兄長的關係都不是能有“僵”這麽一個詞能夠形容的。
洛雲瑤乖巧地低頭去倒騰麵前的那一碗紅棗銀耳粥:“也沒遇上什麽大事。就是……才回來沒能緩過神來罷了。”
沒能緩過神來?慕容玢紜在心中嘲笑著小姑娘撒謊的技術實在是還十分的嫩,也不一味地去逼洛雲瑤當真把話給清楚:“哦。原來是這樣嗎。我當是長公主殿下遇上了什麽喜歡的人私定終身了呢。虧得我還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擔心著雲遙妹妹這樣就在西秦這麽遙遠的地方將自己的終身大事給定了,公公婆婆可不知道該多傷心,也不知道該將是怎樣的一番阻攔呢——還好是玢紜想多了,不然還真是想想就可怕,還好,雲遙妹妹是一個省事的乖孩子。”慕容玢紜優哉遊哉的說著,完全沒有之前據說日常擔心洛雲瑤的那種緊張和忐忑不安的神色。
一勺子溫暖的銀耳紅棗下了肚子裏,慕容玢紜抬眸看了洛雲瑤一眼,那張眼神十分的犀利,又問道:“從西秦那麽遠的地方回來是該不便當的。聽雲遙沒麽這話說起來似乎還挺嚴重的,那麽雲瑤妹妹現如今可是習慣了?”
洛雲瑤聽了慕容玢紜的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她大約知道自己是被騙了,可還是不肯放任這個事關這個她生死的問題,還是問道:“阻攔?為什麽阻攔?西秦和碧落雖然立場不同,但是畢竟不是敵人,好端端的爹和娘就要阻攔?”
慕容玢紜淡淡的掃了一眼已經進了籠子的獵物:“說吧,西秦的哪位人物?”按照洛雲瑤話裏麵的說法怎麽聽都是具有西秦大身份的人,想想看如果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哪裏還有那樣明顯的西秦碧落之分?
洛雲瑤頓了頓,知道自己果然是上當了,但是這當是她心甘情願上的,於是道:“小人物,小人物,不勞玢紜姐姐掛心。”
慕容玢紜淩冽地看了她一眼:“不勞我掛心?你當真?”
洛雲瑤不敢再回答,轉了畫風說道:“玢紜姐姐,我回來也是有些日子,但現下還沒有鬧得太明白如今碧落……青越的局勢。玢紜姐姐可說與我否?”
慕容玢紜對於這人明顯的轉移話題,掃了一個眼神,裝作沒聽到洛雲瑤的話,隻去吃她碗裏麵的紅棗銀耳。
洛雲瑤那這個蘭花一樣的嫂嫂半點法子也沒有,隻能小聲的央求:“雲遙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和那人的事情,實在不是現在這樣突然的情況下能夠說清楚的,等那一天我想好了再同玢紜姐姐說,好麽?”
慕容玢紜這才微微笑了,慈愛地對著洛雲瑤道:“姑且信你這麽一遭,你可別當這是緩兵之策。玢紜我啊可是記在心頭呢。”
洛雲瑤訕笑。
慕容玢紜用繡了蘭花的一方帕子優雅地擦了擦自己的嘴方才道:“還是那樣吧。碧落原來那些個投降的人還不是奴顏婢膝的,半點國家骨氣都沒有。”慕容玢紜說著,眼中全是鄙視之情,又掃了一眼應該最氣的洛雲瑤,意識到自己這樣更容易帶動洛雲瑤亡國的傷痛,又重點說道:“不過在你走後的日子裏麵,天盛那邊倒是換了一個代理人過來,那人在碧落的所做作為倒也還好,似乎是個有野心的,倒也還發展了許些青越國的商業。隻是可惜了天盛那邊到青越直接掌權的五皇子是個酒囊飯袋,偏生還是桀驁自以為了不起的,時常和這個代理人——暫且稱他丞相吧——爭執,鬧了許些不快活。這不前些日子,那丞相就鬧病不幹了嗎。相傳啊,是出去散心了。”慕容玢紜邊說著,便就將帕子給放好,又見洛雲瑤那一碗的紅棗銀耳還沒動分吧半點,又趕緊指使她:“你快吃吧,等會涼了你又得說不好吃了。不是玢紜姐姐我說你,你這樣浪費糧食以後複國了做碧落的長公主或者說掌權者時服不了眾的。”
洛雲瑤趕緊“啊嗚”了一大口,腦子裏過濾著慕容玢紜說的事情。
新來的代理人?丞相?
也難為天盛的那皇帝竟然還有放心的異姓人了。
這碧落成了青越這麽久,什麽時候不都是他自家的那些個血脈來掌管的?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想踏上青越這個天盛的附屬國領土,天盛皇帝還不立刻將人給拉出來斬了?!
難道因為時間過去這麽久了,所以天盛的皇帝終於放心了?早知道這樣,洛雲瑤當時應該去考天盛的狀元,沒準一個運氣好,她還能回到青越來謀個一官半職呢。這樣將青越變成碧落就容易多了。
洛雲瑤無不遺憾的這樣想著,如果是這樣沒準就是另外的一條路了。
這條路上沒有秦大將軍……
慕容玢紜不知道自己這小姑子想到了什麽,好好的喝著銀耳紅棗粥呢,卻又一個勁搖著頭。
慕容玢紜用手給了洛雲瑤的腦袋一下,笑道:“想什麽呢,現在吃東西就好好的吃。”
洛雲瑤埋頭乖巧的“恩”了一聲,又十分不優雅地刨了兩口,方才揚起自己黏糊糊的唇,含著粥的嘴不清不楚的問道:“那麽現在呢,那個‘丞相大人’回來了嗎?病可是好了?”
慕容玢紜瞧著這人是愈發不成樣子,一點大家閨秀或者說是公主殿下的優雅都沒有,伸手又打了洛雲瑤一下,責罵道:“你這是什麽樣子,讓夫人看到又得說你成什麽體統了,莫勞說夫人就是我也看不下去了,你還不快拿帕子給擦擦。”
洛雲瑤本來是打算不拘小節地用袖子給擦的,得了慕容玢紜的提點又慌忙去找自己的帕子,左右沒有尋得,還是慕容玢紜無語地將自己手上那一方給了洛雲瑤,口上沒有閑著道:“說你不成體統還是抬舉你了。你當是在西秦做了少年狀元就當真學了男兒的那些粗魯行為了?好的怎不見你學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