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現在就算再怎麽練習所得的東西也是有限的,但聊勝於無。


  “摸頭的事情就放在比賽結束後吧,如果在比賽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會影響配合了。”


  雙手扣在一起舉過頭頂伸了伸腰,似乎想起什麽一般轉過身子叫住對方。


  “話說輔助係的很少進行體能訓練吧,記得泡個熱水澡,不然的話明天身體會痛的,明天見到你到時候可別沒精神呐。”


  將師姐所說一一謹記在心中,聞之湧上二三點慚愧,眸中更多清明,某種東西在心底裏被確定下來,開口朗聲道,“師妹慚愧。師姐所言,師妹記下了,日後定不會再因武魂便利而荒廢了學習,多謝師姐提點。”


  將剛剛師姐取來的藥謹記於心,其中有哪些藥性相衝自醫書上也自己尋到了答案。得到師姐提點可比自身苦學更為有效,一來避免走彎路,二來也有個人可以督促自身。


  “師妹在解毒方麵並無疑慮,但於草藥學習上有二三不解。一來不知如何學習,讀過的醫書也不少了,卻總覺著學的不到位,不知道該如何把它運用到最好。二來不知針灸推拿等如何與草藥相輔相成的用以治療,不知對魂師是否有用。”


  “除卻這幾點,目前並無其他疑慮,但師姐能否允許阿陵登鼻子上臉再討個諾,日後修草藥學如有疑慮能否再去尋師姐,求師姐解答?師姐平日若出診可否帶上阿陵,帶過阿陵幾次後,阿陵應該便不會再麻煩師姐了。”


  唇角弧度更盛,笑的極甜,眉眼溫順且乖巧,但她並沒對此報太大期待,師姐能給她一次指點已是師姐對她照拂了,她合該感恩才是。


  “如此,便多謝師姐此次教導,師妹感恩不盡。”


  當真要逼到這頭兒上才請底牌,揚手也未曾親自去接,驅藥師將那枚葉子渡來,垂眸細細打量。他開診經年見過病患憑信物來複診,雖未曾持有也見得多,總覺得這枚隱約不對勁兒,卻也未曾當眾揭穿,左朝師姐頷首,起身將那葉子收了,頗覺愈發有趣。


  “我帶他們去見師祖,稟告一二,由他來定奪。”


  如此轉身經由陵襄麵前頷首,卻遲遲不忍看大黃那雙黑亮的眼,他逾越了人人送他早夭的檻,卻留他瞧著人人去。倘使周爺爺在他回頭看看黯雲來客,這兩個莫說造次,進穀都甭想。


  作真該放狗咬他們,心裏啐了聲,縱提燈繞罷層疊霧,終到門前,屈指敲三下,得了應甫才入室,卻瞧著不止師祖,偏兩位姨姨也在,還饒個小鄭哥。


  這兩人委實會撞日子。上前將葉子奉給師祖,簡明朗聲將其來意闡明。


  “這兩位黯雲貴客隻身來‘救’瓏珍的,拿了信物來,喏,我們怕怠慢了,就引到師祖這兒來。”


  他這話裏譏諷不怕葉青不懂,再拜便出了門去。倏忽打腰際摸下枝拂柳,忍久肝火旺,揚腕一道鞭子下去,竟連那地磚也裂了溝壑。


  阿姊。


  他嗅到夜半曇花香,又飛速消了去,眸光閃爍瞅那天際墜下的流火,又似雪白嬌柔的花瓣落進他的眼,藍光一轉心窩釀出了一口血,轉眼凋謝的花朵似映照著誰的魂燈滅了。


  又覺察到那饕餮的氣息入了雲端的皇城,如此熟悉根本不需思考便可得知來人身份。衣袍翻卷騰身攜清風而上,末了一手扶住那朱紅梁柱,低喘壓下肺葉絞痛,吞咽喉間一口血,意外的代價轉嫁給了他肺部與喉嚨。無人之時眉間的霜凍都盡數化成了山澗流水,柔柔地淌在微彎的眉梢,長廊對封號鬥羅的速度而言不隻消片刻便可行至盡頭,不過一陣風的起落他卻覺著走了幾十年的人生。記得姐姐一身素婷婷的駐足雨打的青瓦之下,玉手攏過沾露的落花唱著淒楚的歌,隨著那花瓣一同被葬在了地下,可魂靈卻始終高高飄在雲霄,非凡塵所能玷汙。


  兄長也到了嗎?


  想著念著,如一縷煙悄悄飄進了閣,白衣還帶著夜露,黑發如墨散在肩後,淹沒了大半燦燦的銀麟。仍衣袂飄飄披戴著月色宛如水底觸不到的月影,但失了血色的唇還是暴露出他此時並不良好的狀況。雙眸有幾分失神,一晃身停在門沿五指緊摁木板泛出青白,他早知道了所以趕來,追趕白駒,不願掐滅心頭一點點的僥幸,可他的眼睛不管是看什麽都不會騙他,不論是看現在還是未來。


  水霧就漫開了,恍惚間染濕了眼角,仿佛是那冰涼的銀墜掃過臉頰,涼意順著麵部線條滑至下顎,然後沉澱進心底,化為剮心刀狠狠紮了上去,痛得人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隻是怔了一下,然後垂下眼,由那兩瓣唇緊抿,封死胸口一陣緊縮。


  而後他緩緩睜眼,眼角還帶著濕意五官卻硬得像鐵,眉巒聚成一個結,能捆死風雲驚變。聲柔,卻是那雲彩卷九天廣寒的霜,聞不出半點溫度。


  “陛下呢?”


  蓋聞天乾地坤之數,有一元十二會支,一會乃一萬八百餘歲久。日午西磋未央時,戌會昏蒙萬物否,有初資生,乃重濁下凝,地始凝結,成三數寰中不覓汀洲。三島之來龍,乃開清濁而立,自鴻蒙判後而成。


  自那中汀正當丹崖之下,有一五丈七尺餘蝕海洞,常日中湧岸銀魚好入此穴,顧巢青鳥殷勤探窟,然此洞一無服餌水食之盛,二無不陋避禍之宜。然此峒中,卻是孕一堅黑朽木香,半浮半沉,上生黃熟雞骨,而下沉香根,雖死而不僵,朽而不化,至瑤草不謝,虯樹長春,向榮相貌,自成渾然一境。然此中卻發異數,自芝蘭掩映之深,憑空置一雙耳四目三足鼎,無口無蓋共九頂封爐,爐現灼壁卻不燎相襯芝草,內生民火而非煆汞鉛辰砂,隻聞此中言傳道偈法詩,道:

  “渺渺無為渾太乙,如如不動號初玄。生隅太古東海偏,枯欘腐岸建木前。萬象交森獨靈側,煆朽成香欲見先。非取寶境靈根木,但求三數不日還……”


  待寶爐盡燃歲餘日,那埏埴之壁自實而漸虛,一青年道人自爐膛還身,生得酥團結就膚,發束鬅鬆冠雲髻,頭頂如意簪筆冠,一身巴山短褐袍,三牙掩口細須髯,點漆朱口堆瓊臉,手端褐香三柱,非參拜三清如是,卻與進獻靈寶相似。


  “三才之所,孤洲之岸,冥靈兩隔,待元辰再會,何妨一見?”


  隻見這道人雖啟齒若言,但卻難判聲響,隻念念叨叨不知所謂,坐下蒲團共莎草雜叢,更簌簌作聲,似答其所問一般。遽然一滯,自恍惚落陰境中醒覺,手中卻隻餘香柱兩棵共半縷殘杆。


  “‘不言’…應非你我不言,隻道是不諍紅塵是非事之意罷…不想勞費十載,隻得故人半分音容…罷了,且歸且還吧。”


  待越過高山極峻崢嶸地,自日映陰壑霧繞處尋好隘口,卻見幾麵生臉孔入穀,一白淨麵皮少年郎看似束發之年,盡顯儒生意氣,白發青年不似遲暮返老,確隱有舊疾,應非腠理肺腑之禍,應是問道有恙,遇岔所致,非針砭湯藥可醫,若理順腧穴經絡尚有回天之數。但見此二人行色匆忙,確不似巡診問藥所來,且此二人衣衫擺帶隱有黯雲紋樣,想來應是茲事甚重。


  燕處一路相隨,少丟了些解數,教此二人共穀中尋常弟子未得察覺。待湖心亭舌戰正酣,見黯雲來者頗有不善,本欲現身和局,卻見那白發青年摸出一麵善物件。


  “哦?方才便隱約覺這後生氣息中有些個熟稔,卻道是故人已歸呀。若是如此,應沒我甚事了,隻不過,不知這兩個娃子領了誰人命訖,雖不算羅唕,倒是也有趣得很呐。”


  輾轉籠霧庭院幾許,尋那葉青居所去了。


  下馬車見了女子繞有興趣卻不言說,無趣著把弄青瓏碧珍,聽了話目送動作步數快離。自己倒好,伶俐攀爬到枝葉繁茂樹幹上半躺隱匿,精神力小心繞進府中,查探家丁數量與所設置陷阱。


  偶是尋家丁內衛,沒猶豫侵入識海,於潛意識內印下精神之種,辦完這些事垂眼簾冷笑起,遙望近處宰相府,薄唇微張輕笑低聲言:“這利益鏈條可長啊。”


  “十三你已經做好準備啊?那麽,注意了,你也給我上樹來。”


  見到十三那裏有兩個侍衛,輕笑用精神力傳了話,隨之化為利劍刺入識海,搶了那人與遠處盯風那***控權,廢去李十三出現記憶,讓侍衛回去時在識海種下精神力種,隨時準備著爆炸。


  “用精神力交流,不要開口,裏麵的事情我已經做好準備,如果還有追兵你我二人再解決。”


  “但是你,真的做好殺人的準備嗎?”


  行完事躺倒,唇緊緊閉住,精神力傳遞信息時寒意如舊,最後那句甚還許些輕嘲,和不明晰的憂慮。


  “現在,養精蓄銳,等他出便是我們的主場。”


  早知道宗門長於暗殺,但親耳聽到任務的那一刻卻還是有些發懵,情緒混雜湧上心頭。喜於能被宗門認可,又因為事關人命而有些踟躕。


  自己手上不是沒沾過血,離開落冕之後的那段時日沒少取過人命。但即便如此卻還是躊躇..隻能說,小孩子心性了。


  出門前倚在樹邊用手撚著草葉,遂又看草葉隨風飄走,依舊是那副不曾變化的淡漠表情。離開學院後住過廉價客寨、混過野隊,哪裏不因為這張臉被喚一聲冷漠,殊不知悲喜都被吞在了腹中。自己並非無悲無喜的高人、也不是麵心如冰的殺手,說到底,是個普通人罷了,性子中甚至還留著一些孩童的天真。


  任務目標與長水皇室同姓,至於具體內容自己未曾過問,就算被告知背景詳情估計也轉頭就忘了去。牽扯到權力紛爭的事素來秉持敬而遠之的態度,與分內無關的事一概不管。知道多了,隻會惹禍上身這點道理自己還是懂的。


  一襲黑衣與師兄師姐一道埋伏在森林間,看著如墨的夜色念及自己張揚的雷電係武魂有些無奈,興許作為一名雷係武魂的敏攻係魂師,比起暗殺自己更適合正麵作戰也說不定。


  武魂附體,金棕色羽翼上的電光在自己刻意控製下黯淡了許多,屏息等待南希率先發起攻勢,同時調整自己位置、拉開與兩位師兄師姐的距離,避免等會將他們暴露。


  驚雷破空之時第三魂環亮起,周身電光爆勝,雖然引人注目但自己也無可奈何。餘下的第四魂環閃爍,一道落雷自天而降劈在了沈蓮生的身後,與南希的正麵攻擊隱隱現包圍之勢。同時也把握了分寸,確保不會誤傷南希。“世人皆稱瓏珍再世華佗,行醫救人,普渡眾生,卻可知那華佗最終,不還是教曹操輕飄飄一句話便處斬,那百姓再憤慨,民怨再激烈,華佗可死而複生?魏王社稷可動搖?方知醫者可再培,而光耀社稷之機遇卻不待人。”


  他一頓,輕瞥對方逐漸陰沉的臉色,不緊不慢留下誹謗時間,抿了一口酸梅湯,果真好味。真心實意點頭誇讚後才道。


  “再者,我言瓏珍‘於皇室無奇獻,於社稷無寸功’,並非在下之意,而是據皇室所作所為,站在皇室視角推測其眼中瓏珍之地位,以證在下瓏珍黯雲本為一條繩上的螞蚱,需合作以求共贏,而非此時疏遠,教他逐個擊破這一論點,提起黯雲亦隻是為了加以比照其二者在皇室眼中的地位,畢竟黯雲為道法所縛,宗門內雖然沒有明文,到底還是受皇室牽製的,而貴穀才真正能遊離於政權紛爭之外,遵從自己心意行事,並非有看低瓏珍在世間地位之意,且瓏珍宗門之價值,又怎可獨以一國皇室眼光勘測呢?瓏珍多為醫者,司的是治病救人;而黯雲則多為儒者,司的是保家衛國。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二者職責不同,又怎可加以比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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