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緩緩降落到平地上,隻見麵前一個巨木屹立在那兒,雖是斷木,卻讓人感覺這個深淵不再孤獨。仔細看還有細如發絲的綠色光線纏繞著它,再看還能看到不知名的符文圖案,是符籙?!

  “真美。”


  能近距離的觀察這些符籙,對自己而言定是有好處的,但是為什麽這裏會有這麽多的符籙?果真是此處封印了什麽東西,忍住不被那些符籙吸引眼神,扭過頭去觀察此處,卻不經意對上一雙黃色眼眸,看起來很大,是方才自己吵到它了嗎?不過這隻巨獸,看起來應該在深淵生活了許久,也不知是否有靈智,

  “在下江遙,不慎落入此地,誤了前輩靜修,在此給您賠個不是了。”


  握住劍柄,劍身朝下,低頭作揖,以示自己無害,但若是遇到危險,自己也能立馬轉勢防禦,端是看來不來得及了。亦不知這巨獸是守護這封印的還是……被封印的了。


  “極南桃源的島主也來了嗎?”


  世人鮮聞江島主名諱,即使如梁上燕的春風拂檻的弟子,於輾轉的屋簷廊角下,窺探的信箋私會中,燕兒們都極少耳聞這秘辛。她第一次聽聞江月明此名,無端端讓她想起江月容的名字來,桃源島主竟也出現在此地,這足以說明無盡海的確藏有會令人趨之若鶩的秘密。


  鳳凰振翅而停,有男子身形浮現於湧動氣流間,那人周身無護體庇護,卻穩穩懸於海底,而此刻,似是有阻他們去路之意。


  周九思遠山微蹙,小聲衝林夜關嘀咕道

  :“前輩,這是魚成精了嗎?”


  來者不善,突兀現於此處,指不定是無盡海下鎮壓的哪個妖怪,她展眉忽笑,揚聲

  :“道友這是想一道上來坐坐嗎?”


  眉山悠悠,她又謔言

  :“不若道友讓讓路,咱們改日再敘?”


  匿雲出鞘三分,隱有錚鳴之意。


  點頭報了名姓,由著師弟同人熱絡,堪堪打量眼前人一眼,斂了視線落上菜籃,見那蔬葉陡然一顫,便抬頭挪了眼,笑道,“六六,倒是好名字。”


  “耽誤陸兄時間,該讓令弟等久了。”行了謝禮,捉到師弟眼裏光亮,便與人辭別去向書院。


  看街上生人熙攘,突然道,“戰火天竟還有習經論道之地,寧王不虛世人稱譽。”隻是造化作弄,天命無常。


  眼前一場夢罷了,與其在意書院的學費,不如翻牆來得痛快。


  離恨樓外樓便是精致極了的建築,內裏更是雕梁畫棟,再者這笙歌燕暖的,更顯靡靡,隻那蘇曉一線割過,四處狼藉,這旖旎景象不再,卻有點劍拔弩張起來。


  有些怕傷到身後的師妹,便往這絲線的空擋處站了站,腳邊衣料卻堪堪劃上了道口子,眉心微皺,須臾便鬆開,仿佛不留漣漪般,隻微微歎了口氣。


  轉頭卻也沒忘記這看似清冷無言,實則嘴上利索得很的師妹的話,隻覺著新鮮有趣,麵上便微微展顏,十七八歲還算俊郎的少年郎,在這複雜情境間,卻是有了股爽朗的感覺。


  內裏其實對這仙修的孤勇還算欣賞,但畢竟立場不同,在者,細細想來倒也著實是師妹所說這麽一回事,思來想去,便揣著看熱鬧的心態,順勢填了個堵

  “這頭我是沒打,大抵是從內裏出了什麽問題罷……怕不是病,得治啊……”


  卻見那蘇樓主下手頗狠,竟是一腳踹上了那仙修胸口,眼看力道不清,也不曉得會傷到什麽地方,卻莫名有種大快人心之感。


  轉念想起那仙修手臂上紮起的傷口,應是當時那枚下了藥的毒標,看著這情況著實有利,便張了口提了建議

  卻也不在乎受那一腳後的仙修作何感想


  “蘇樓主,這戇胚身上的毒是封內的,還挺烈,您多出一手,直接綁了也不是難事,還好探探正派虛實……您看?”


  綁了便送到魔主那,審訊起來也更方便些,畢竟是個看起來頗有實力的正派,左右也是有些資格叨擾那位的罷。


  就是不知這蘇樓主……是否願意了。


  “偶有幾次,我不常跟他身邊。”


  他低語,靨入影三分,難辨虛實。


  “飛鴉來奪,自是奇珍。我取要取之物,楚施主與其在此盤問我,不如問問今日那弟子,緣何那東西,能落他手中。”


  楚天斷不似在誆他,他不知玉之事,抑或是小重山皆不知此事,不過是誤卷其中的過客?


  他心疑,乃聆人言,掌腕抬覆,指虛掩唇上,難禁笑意,眸卻於晦暗楚閃爍陰冷的光。


  春風交玉,飛鴉獻聖,小重山卻承懷璧之罪。


  而如今,行於光明下,萬人簇擁中的楚天斷,要與他這不得見光的魔修做交易。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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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盤膝斂息,靜運周天。再睜眼,繚縈煙霧間,那人斜倚門欄,似重雲疊霧掩覆的山。他目光從握煙杆的霜指,輾轉人沉凝眉眼。如陰冷毒蛇,伺機蟄伏,窺探那人華美皮囊下,何處散出血腥的香。


  “要我去拿什麽?”


  毒蛇遊弋,攜帶捕食者的歡愉,行止門後


  “飛鴉的人頭我自己取,若事成,給我飛鴉奪走的那樣東西。若取不回…”


  他頓,複言,獠牙森森,涎如毒液

  “我便要一條小重山弟子的命。”


  陸六也不在意他的改口,他笑著拱手:“那就祝小友得償所願了。”語罷,便提了籃子往著該去的地方走了。


  那白鹿書院青磚碧瓦,門前一棵老鬆鬱鬱蔥蔥,那牆壁上盡是浮雕壁畫,時而能聞學子誦聲徐徐傳出,清越而朝氣。


  說來這白鹿書院於過往中也算有名,能夠屹立亂世而不倒,雖有寧王一份心思在其中,也和其院長乃是修者脫不了幹係,那時甚至有傳言道其勘破天機,極通算卜。當然,最讓他身名遠揚的卻是從這白鹿書院走出來的學子了,且不說教的如何,單從其中六位稱王,十數將領謀士,還有一小部分踏入仙途便可見一斑。


  隻是後來寧王倒台,戰火蔓延至盛都,白鹿書院也消失於漫漫長河之中了。


  [無盡海:而今邁步]


  一步踏入封印之中,雖無什麽變化,卻又好似哪裏都在變化。周身漾著一類說不清道不明,玄而又玄的感覺,一草一木間都有道法波瀾。


  這地方單不說靈氣多濃厚,竟是有道法韻律在其中的,若在此修行,即便天資再駑鈍,也是日進千裏。


  身後那裂隙恢複原貌,周圍的林木簌簌而動,遊蕩在耳畔的竊語聲未散,它愈急促愈高昂,好似在催促著你前進一般。


  而周圍的林木竟然能憑地而移,隻是毫無規章,若就這麽莽頭闖進去,隻怕要迷失其中不得而出。


  符籙被抓取撕毀,一道道流光似金在洞璧上一閃而過,隱約間能聽到聲聲低沉,層疊的誦經,卻和平常裏在佛寺聽來的不同,不但不能讓靈台清明,還叫人頭腦發脹,四肢綿軟。


  在這一聲聲似斥責似詰問又似悲憫的經聲中,眼前的畫麵如同一塊鏡子驟然跌落,碎裂消散,隻剩下無盡的符文咒法在眼前穿梭而過。


  待到再穩定下來時,畫麵仍舊是那洞穴和祭台,卻有了許多的差別。被撕下的符籙又重回洞璧,頭上沒了那個透過天光的大洞,是以此地幽暗而昏沉,唯有靈光能照。


  最令人震驚的卻是眼前祭台之上,重重粗如手腕的鐵鏈和貼在上頭的符籙,地麵上凹槽中滿是鮮血,而祭台正中跪坐著一個血衣男子。


  麵容看不真切,那人眼上蒙著布,頭發已經被血全糊在了一塊,身上且不說多少結痂的,被撕破的傷口,單是胸腹處一道大口子,便是可見內裏的要命傷口。


  異象來得突然,她下意識地向後縮了一步,抖抖索索,手裏還緊緊抓著半張符籙。那誦經聲攪騰神識,頭昏腦脹,她心悸得厲害,隻得用手掌捂住耳朵,企圖堵住聲聲經文,又覺眼前場景過於詭異,慌忙閉了眼。


  她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待到心平氣靜,風聲漸熄,那誦經聲悄無聲息不見了,鼻翼四周,彌漫一股濃厚的血腥氣味——方才還沒有的?她心生不安,猛地睜眼,正好撞見滿壁的符籙——


  ……明明撕下來了的!


  她低呼一聲,嫌棄似地將那半截符籙扔到了地上,又急著轉頭去瞧四周的情況,昏暗光亮下,她瞧見地上的凹槽中淌著猩紅液體,通向祭台上的人——等等,人?

  這、這,敢情她不過是撕了幾張符籙,就誤打誤撞地闖進了真正的祭台嗎?


  用以傷痕累累形容對方並不為過,腹處的傷口觸目驚心,縱使她做好了心理建設,仍是不爭氣地軟了一雙腿:這這這!下手也太狠了!


  她少見這般血腥的場景,於她而言,仿若是身在地獄,但她又偏偏受不了旁人在她麵前這副模樣,這個出血量……他還活著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向祭台走去,到了跟前,眼睛沒敢再胡亂瞅,隻伸出一根手指,要去戳戳那人的臉,看看是不是還有氣。


  ——薑師姐謝不敏王大娘李阿伯保佑我!


  “大大大大大俠……?”


  他步入這屏障之中與外頭的林子乍看起來沒什麽區別卻隨著身後屏障愈合,周身樹影也隨之而動。


  樹影交錯,光斑鱗落,枝葉磨搓大響,恍惚之間宛若天地唯此一隅。雲祈微微發愣,他著實不喜歡這種感覺,哪怕此處靈氣頗濃又暗含道法,最是於修行有助意。


  除卻自己什麽都沒有,一隅雖小卻有天地之寂寥,若要雲祈一個人在此處,怕是要寂寞的發了瘋。


  所幸耳旁的聲響怎麽也算是證明在此處還有別的活物,怎麽也不算自己一個人,這竊語之聲似乎愈發急促,可他又摸不著這裏頭的名號,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哦了一聲,隨機道,

  “你這光催我也找不著道,不如這樣若是我走對了你變響一些,若是方向錯了你便輕一些你瞧好不好?”


  語畢他便隨意的踏出一步,朝著印象中得樹林深處邁步而去。


  幽暗之中,那巨大的身影緩緩挪動,雖不得已窺見全貌,卻也能大抵判斷出它是與外頭那一隻一母同源的。


  那眼珠轉動著,像是冷酷地打量著要如何解決這眼前還不夠它吃二兩肉的生靈,周遭安靜得隻有海水流動和呼吸聲。


  “你們人類的鬼話,當我會聽?”


  巨獸未曾開口,那聲音是直接傳入耳中的,卻是一道清脆如鈴,卻又有幾分泠然的女聲。它扇動巨鰭,遊走至巨木旁,在如螢火般的流光中化作了一名女子形象。


  “能來此地,無非是貪欲作祟。”


  如果讓另一邊被攔住的三人來看,便會發覺這女子的相貌與他們所遇到的男子竟然相差無幾。


  林夜關蹙眉握劍,想來是嗅到什麽不尋常的氣息,就連封西遙也不多說話,隻在傳音中罵罵咧咧:“死人似的飄在那,差點我就撞上去了!”


  “小心行事。”林夜關話音剛剛開頭,周九思已經上前一步開口了,他便沉凝等候對方的回應。


  男子有些僵硬地動了動腦袋看向二人一鳥:“不能……過去。”他抿唇又重複了一遍。


  “不能過去。”


  封西遙卻道:“你說不能就不能,在海裏霸道慣了,真當自己是老大?”他一貫是不會在大事上出岔子的,此刻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說出這帶刺話來,倒像是知道些什麽的,才有恃無恐。


  楚天斷摩挲著煙槍上的的細紋,他眉眼沉在朦朧煙霧之中,似遠還近的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他似乎在思考阿蘇羅所說的話,話說到這般還能不知小重山是叫人當了槍使,抑或是兜兜轉轉陰差陽錯的戲碼。如此一想,便也覺得那小弟子著實慘了些,竟要卷在這兩大宗中受罪。


  他見阿蘇羅走來,那碧眸中似有一勾魂攝魄的刃,又似是帶毒的蛇。與虎謀皮尚且難做,和這等人相謀難免要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楚天斷敲了敲煙鬥,他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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