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獻帝東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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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在暴怒的狀態中，李傕畢竟沒有胡亂殺人，死死的盯著來報信的那個人，盡管很想殺之泄憤，卻還是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等到那人退下了之後才抽出腰間的環刀，對著旁邊的一個木樁狠狠的劈砍起來，直將那個木樁砍的支離破碎才罷手…
旁邊的郭汜雖說沒像李傕這樣發泄，臉色也有些不愉。
其實無論對李傕還是對郭汜而言，那個小皇帝都是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就這麽放棄了固然有些可惜，可要是真的沒了也不至於心疼。畢竟郭李二人都沒有董卓那種篡奪天下的野心，也沒有挾天子令諸侯的雄心。天子在曹操或是董卓的手裏或許是無價之寶，可是在他們手裏幾乎沒什麽用處。非但沒有利用的價值，每天還需要跑過去朝見，對著那個年紀跟自己兒子差不多的小皇帝下跪。
換做是漢室鼎盛時期，甚至是十幾年前恐怕他們都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可是這幾年來漢室的衰頹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天子更是被他們任意侮辱了許久，他們之前的主子董卓更是幹出了把皇帝的女人給睡了這樣的壯舉出來，講道理，這種情況之下讓他們如何能對天子有敬畏之心？而沒了敬畏之後，讓他們對一個可以被他們任意侮辱的對象下跪，這就很難以忍受了。
早在這次的事情之前，劉協就曾數次派人跑去找李傕跟郭汜，希望能夠回到洛陽。對兩人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幹脆就這麽讓小皇帝帶著人回洛陽算了，畢竟繼續留著小皇帝實在是沒什麽用處，每天他們兩個還要跑到小皇帝那裏去三跪九叩的，麻煩的很。
假如有一個李傕跟郭汜信得過的人跑去再談談，兩人未必不會點頭同意。
曆史上的獻帝就是在別無他法之下，讓楊彪去聯係賈詡，而賈詡給出的辦法就是去求李傕跟郭汜兩個人。並且自告奮勇的親自跑了過去，不得不說兩人還是很給賈詡麵子的，而且留著個天子也確實沒什麽用，還很麻煩，於是也就順便同意了…
西涼這塊地方誕生的猛將無數，無論是馬超、龐德又或者是早期的華雄等人，都是一個很鮮活的例子。偏偏胸有韜略的智謀之士少的可憐，前前後後一共也就李儒跟賈詡兩個而已。
其中李儒是董卓的死忠，如今也死在了長安之亂中（至少他們是這麽以為的），剩下的也就是一個賈詡的。王允要對西涼軍趕盡殺絕時，無論是李傕還是郭汜又或者是其他人第一時間所想的都是要逃，趕緊逃回西涼去，哪怕是放棄手中的兵權，隻是做一個富家翁也是可以的。也難怪王允會將這幫人稱作西涼的鼠輩了。
要不是這個時候賈詡冒了出來，出謀劃策，最終幫助李傕他們攻陷了長安，最後更是逼的王允從城門上跳下去，又將天子掌握再了手裏。隻怕李傕他們就真的跑回西涼去了…
賈詡的計謀，可以說挽救了整個西涼軍的命運，李傕跟郭汜還有其他的西涼軍將領對賈詡這個救命恩人都很敬重。不敢說是言聽計從，隻怕也差不了許多了。
然而這次賈詡卻並沒有這麽做，理由也很簡單，因為他很清楚李傕跟郭汜的性格，深知這兩個人都是善變之輩。就算有自己出麵，他們或許剛開始會同意，可是後麵的事情卻很難保。
也許他們真的放天子離開了，可也有可能會忽然反悔，那樣天子反而更加危險，這也是他會提議由馬騰、嚴紹等人同時出手的原因…
現在，二人便是暴跳如雷。
小皇帝要走可以，但必須是他們出口同意才行。現在就算他們心裏已經同意了，小皇帝知會都不知會一聲就跑了，在他們看來也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我等立刻點齊兵馬，一定要把小皇帝給奪回來。
“嗯！很難得的，郭汜讚同了他的提議。
兩人的行動速度到是很快，這幾年西涼軍雖說荒廢了一些，但老底子畢竟還在，很快兩人就集合出了一支規模達數萬的兵馬出來。同時兩人還留下了一支兵馬，用來防範背後的馬騰，免得自己等人離開之後被馬騰偷襲了長安。
就算兩人都清楚馬騰的糧草已經不足以支撐他這麽做，畢竟小心無大錯。
兩人的舉動如此目中無人，馬騰也不是瞎子，當然不可能察覺不到。可是他偏偏沒有什麽辦法，因為就跟兩個人判斷的一樣，現在馬騰的軍中缺糧，根本沒有足夠的糧草去跟兩個人耗在一塊。
就算現在兩人幹的這麽明目張膽，馬騰也是毫無辦法。他當然可以立刻揮軍攻上去，可是隻要李傕跟郭汜退入長安城他就毫無辦法，這次馬騰帶來的幾乎全部都是騎軍，就算有些步軍數量也是少的可憐。而且西涼兵馬並不善於攻城，僅憑手裏的兵馬根本沒什麽用…
就在兩人打算追趕的時候，遠處忽然走來了一個軍士，對著二人抱拳道。
“兩位將軍，我等在搜索城中殘餘時發現了賈尚書，現已將賈尚書帶來了…顯然也是清楚賈詡的重要性，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就帶了過來。
“快帶他進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李傕開口道。
那軍士一抱拳，轉身離開，不一會的功夫就將幹瘦的賈詡從外麵帶了進來。
賈詡施施然的走了過來，對著兩人一禮。
“二位將軍，許久不見了…
舉止自然，就仿佛真的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看著賈詡的這種作態，李傕卻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先生，我等自問待先生不薄，先生為何要欺騙我等！
旁邊的郭汜沒說話，但也用不滿的目光看著賈詡。
誰想賈詡卻也是一愣。“兩位將軍所言何事？賈詡什麽時候欺騙兩位將軍了？
“先生還要隱瞞，若不是先生出計，天子如何能從長安城中跑了出去？！郭汜冷聲道，顯得很憤怒的樣子。
也不怪兩人直接就把目標鎖定在了賈詡的身上，實在是他們不覺得楊奉等人能有這樣的本事，瞞過他們，帶著天子從城中跑掉。
至少在他們的印象裏，長安城中有這個本事的也就隻有賈詡一個人了。還有馬騰，馬騰來的如此突然又如此巧合，怎麽想也覺得蹊蹺，李傕跟郭汜思來想去，都覺得賈詡脫不了幹係…
聽了李傕的判斷之後，賈詡忍不住大笑起來。
“兩位將軍想的實在是太多了，不錯，這段時間我確實時常出入皇宮，然而此事與我確實沒太多幹係。兩位將軍請想，若是這件事是我在幕後出謀劃策的，為何天子離開長安時我卻沒有跟著一同隨行？要知道這計謀若是我出的，那可是天大的功勞啊！
“這…李傕跟郭汜聞言有些吱吱唔唔起來，這也是他們無法解釋的。
要是換做是他們，給天子出了這樣的計謀還成功的將天子送了出去，肯定會跟著天子一塊離開的，等到天子安全抵達洛陽以後，論功行賞，怎麽可能會忘的了他們？
別的不好說，加官進爵是絕對少不了的，更重要的是還可以避開兩人的秋後算帳…
然而賈詡卻偏偏沒跟著離開，這就不是他們的智慧所能理解的了…
“難不成他真的沒摻和進去？
兩人都不由想到，可是在他們的印象裏能出這樣計謀的似乎也隻有賈詡一個人才是。
“那先生可知是何人給天子出了這等計謀，更將馬騰這廝招惹了過來？這卻是兩人不得不追問的，這次兩人吃了這麽大的虧，城中的兵馬繼續全軍覆沒，更是讓天子跑掉了，真要讓他們知道是誰幹的，扒皮抽筋是少不了的…
而在詢問的時候，郭汜的目光也幾乎是沒有離開賈詡片刻，想要看出他心底的真實想法來…
“那就不是詡所知的了，不過天子身邊的楊文先、趙子柔皆老奸巨猾之輩，鍾元常更是足智多謀，要說此事同他們有關我絕不意外…賈詡不為所動，隻是微笑著道。
他就是再傻也清楚這件事絕對不能承認是自己幹的，沒錯，李傕跟郭汜確實很敬重自己，但是這種敬重也是有限的。尤其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跟天子有聯係，甚至背著他們幫天子捅了他們一刀，再大的情麵也攔不住他們給自己一刀…
好在替罪羊總是有的，而且他也沒說錯，楊彪跟趙溫那兩個家夥確實是老奸巨猾的家夥。而鍾繇也的確足智多謀，就算是沒有自己，賈詡也不覺得他們真的就想不出這樣的計策——————從他們能跑過來找自己這點看，至少已經可以肯定他們的智力水平還是在水準先之上的。
聽了賈詡的話，李傕跟郭汜也有些不確定起來。
因為在他們的印象裏，楊彪跟趙溫那兩個家夥確實是兩個老狐狸，真要是想出這麽個主意來，到也不是真的沒可能。至於鍾繇？講道理，這個人他們到是沒什麽印象，不過現在賈詡既然說了，相信也不會是無名小卒。
“我等正欲率軍追趕，不知道先生可願隨我等同行？
兩個人畢竟不是純粹的智障，還不至於因為賈詡的一番話就真的相信了他。讓他一塊同行一方麵是想要讓他幫忙出謀劃策，再一個就是也好隨身看管——————不到萬不得已，兩人也不願意跟賈詡翻臉，畢竟當初他們能從絕境中脫身也多虧了賈詡，而且對方又西涼軍中僅有的一個智謀之士，實在是珍惜的很。
賈詡卻沒有立刻回答兩人的問題，而是沉吟了一下，對著兩人開口道。“詡以為兩位將軍應該先入城休整一番再行追趕…
“嗯？！李傕以為自己抓住了賈詡的話柄，立刻質問道。“先生還說此事同先生無關，如今天子已經逃離長安，先生卻還讓我們先入城去…
旁邊郭汜也讚同的點了點頭，也不奇怪，在常人看來這個時候正應該立刻率軍追趕，而不是去休息。現在賈詡卻讓他們先休息一會，這不是暗中同天子有聯係又是什麽。
誰想聽了兩人的話，賈詡卻忍不住笑道。‘
“兩位將軍，今日為何如此的幼稚？說著賈詡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先聽他說。“兩位領兵在城外領兵許久，就算兩位將軍不疲憊，兩位將軍麾下的兵馬呢？就這麽倉促的追趕上去，要知道楊奉跟徐榮等將軍手裏終究還是有些實力的…
“至於兩位擔心的天子跑遠了，這個卻不必擔心，這次天子可不是輕裝而行，隨同的除了皇室中的人外，還有大批皇室用的禮器乃至典籍，再加上還有宮女宦官等，人數不少，又多隻能步行，這種情況下別說是先走一日了，就是先走十日兩位將軍難道還怕追趕不上嗎？
卻是一臉的為兩人考慮的神情…
聽了賈詡的話，本來還有些動怒的兩人頓時平息了怒火，思考起來。
確實就如賈詡說的一樣，天子他們這次隨行一大堆人，無論怎麽走也不可能走出太遠。就如賈詡說的那樣，別說是一天了，就算是先走個十天也未必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畢竟長安跟洛陽之間的距離也是比較長的，而且這段時間以來道路一直都沒有修繕，行走很不方便，換句話說他們完全沒有必要擔心來著。
“是我等錯怪先生了…這兩人到也知錯能改，聞言連忙對賈詡道歉，賈詡到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既然有了賈詡的提示，兩人當然也就不會強行讓本就十分疲憊的麾下兵馬去追趕了。畢竟天子帶著那麽多人呢，就像賈詡說的，就算是想跑又能跑多遠？暫且先放著，讓他多跑一段，了不起李傕他們輕騎追趕，難道還怕追不上去？
等到李傕他們帶著人返回了長安之後，望著劉協等人離去的方向，賈詡卻是微微一歎。
“希望能走的快一些吧…
他現在能做的，也就是多幫劉協他們多拖延一天的時間而已…
至於一天後，劉協他們是否能逃出去，就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