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好人還是有的
那日王則之聽從耿如杞的建議,立刻回方山修改了駐地的名稱。
第二日清晨,有人來報,耿如杞點齊兵馬要回駐地去了。
不論盂縣的政務多麽繁忙,耿如杞是一省巡撫,不可能在盂縣待太久。
王則之梳洗一番,穿戴整齊,帶著阿牛策馬向著盂縣而去。
盂縣已經沒有官員了,此刻耿如杞站在城門與盂縣的百姓拱手施禮。
本地的百姓與他揮淚作別,接著盂縣幸存下來的地主、商賈,一一上前寒暄。
“大人,保重。”
王則之下馬躬身行禮,對著阿牛招手,阿牛端著一個盤子,盤子用紅布蓋著。
“大人,末將備了一點盤纏,聊表心意,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耿如杞掀開紅布,入手是一錠二十兩的銀子,他麵色複雜的看著王則之,他沒想到王則之會送他銀子。
“老夫一生清廉,從未收受過一兩銀子。
而今盂縣百廢待興,你又在重建駐地正是用銀子的時候,還是不要破費了。”
耿如杞挽謝了王則之的好意,但是他身後的張鴻功卻是欲言又止,一臉焦急的樣子。
“總兵前來平賊,損失慘重,勞苦功高,那日末將損兵折將,無法出寨營救,實屬無奈,還望總兵不要介懷。”
耿如杞拒絕了他的好意,不過他看到張鴻功急切的樣子,就想著能不能和張鴻功和解。
他是想著冤家宜解不宜結,多個朋友多條路,嚴格來講,張鴻功可是他在山西的頂頭上司,也許以後他還會有事求得著他。
現在他就要走了,兩人也沒有什麽大的衝突,那麽當日之事還是讓他過去吧。
王則之端著銀子來到張鴻功麵前,張鴻功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則之直接把銀子遞給他,張鴻功接了,拿起一個銀錠咬了一口,確定了銀子的成色,他高心拍了拍王則之的肩膀,道:“不錯,以後在山西本總兵護著你。”
“多謝。”
王則之目送著兩人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離去,良久他才轉身。
他來到城門口和盂縣當地的幾位地主攀談了一番,得知了一個消息。
由於盂縣糜爛,整個山西沒有一人願意來此為官,一時半刻盂縣竟然成了無主之地。
王則之試探著詢問,他們願不願意王則之駐紮盂縣,暫時接管盂縣防務一事。
這些人立刻點頭答應,更有甚者表示願示出錢出糧,請王則之來保護盂縣。
王則之心思電轉間,想著能不能掌控了盂縣為己所用。
王則之拜謝幾人,策馬找到單同善商量相關事宜去了。
晌午之時,王則之帶著親衛班,再次返回盂縣。
知縣府邸,盂縣得高望重的一位李姓商賈接待了王則之。
由於盂縣無人管理,他們經過商議,一致認為防守盂縣的王則之最適合在這時候暫管盂縣。
“王將軍,年輕有為,平了流賊,勞苦功高啊。”李姓商賈對王則之誇讚道。
“哪裏,哪裏,分內之事罷了。”王則之連忙搖頭擺手。
“您看,這盂縣暫無知縣,巡撫大人又回駐地去了,要不您就住在知縣的府邸吧?”
李姓商賈詢問道。
王則之思索了片刻,點零頭。
這盂縣內最好的府邸就是知縣的府邸,現在盂縣由他守備,又暫歸他管理,理所當然,那府邸就得歸他所櫻
李姓商賈見王則之點頭,立刻歡喜地的安排家丁去為王則之收拾房間去了。
王則之來回跺步,想了片刻,對著李商賈道:“城外的地窩子太髒了,容易滋生疫病,必須清理掉才是,以後整潔當為盂縣城內第一要務。”
之所以王則之這麽在意整潔這件事,最主要的事情還是因為,鼠疫的起源地就是山西。
他記得山西鼠疫暴發時,有這麽一段描述,“街坊間兒為之絕影,有棺、無棺,九門計數已二十餘萬。”
衛生是必須要注意的,他可不想盂縣成為一片死地。
聽了王則之的話,李商賈點頭稱善,立刻動員盂縣城內各個地主、商賈的家丁,還有幸存下來的百姓們行動起來。
一時之間,盂縣城外熱火朝,到處都是拆地窩子,打掃衛生的人影。
這場大掃除一直持續到鄰二,才算徹底完工。
王則之看著平坦幹淨下來的盂縣城外,心情都變好了些,總算不用再聞地窩子裏傳出來的陣陣惡臭了。
李商賈看著煥然一新的盂縣城外,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起來,他看著王則之露出滿意的神色。
接著王則之找來盂縣城內戶籍,開始統計城內的人口。
盂縣城內原本是有一萬餘人,可是經過流賊之亂後,幸存的人口不過半數。
還有一點就是他們大部分人家的糧食都被流賊搶了,很多百姓家裏的米糧都不夠了。
現存的百姓都是東家湊一點西家湊一點,街坊臨裏的互相救濟。
王則之知道這種情況之後,試探著詢問李商賈,能不能出糧救濟一下百姓。
原本以為他會不同意,沒想到他立刻召集幸存下來的地主、商賈們打開地窖,把他們藏起來的糧食都集中起來,任憑王之昌處置。
王則之看著他們運來的五萬石米糧,內心有些愧疚。
其實,他就是想試一下,這些人是不是奸商,結果證明良善的人還是有的。
“咱們這幾戶都是做老實本分買賣的,沒賺什麽大錢,窯裏的糧就這些了。”李商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夠了,夠了,盂縣城內的百姓也不過五千之數,足夠吃到明年了。”
“那就好,那就好。”
王則之看著熱情的商賈們,他反而有些過意不去了。
“本將也有些私產,不能讓你們白出這些米糧,本將就以二兩三錢一石的價格購買諸位的糧食,諸位看怎麽樣?”王則之斟酌了一番道。
“誒,這怎麽可以呢?”
“使不得使不得。”
“將軍客氣了。”
“我等本是盂縣人氏,拿出些米糧來也是應該之事,將軍是外來之人,不必如此。”
這些地主、商賈們連連拒絕王則之的好意。
這一下,王則之更內疚了,他什麽也要給這些人銀子,最後佯裝憤怒,這些人看不起他,不收他的銀子,這些人才笑著答應下來。
因為,他們都知道王則之是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