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寧願她恨
店門外,衣衫不整的範越澤麵色暗沉無光,懷裏抱著個隻穿了浴袍的慕藍,她身上潔白浴袍被染成妖豔的紅,像是極為痛苦,一張蒼白小臉皺成核桃,範越澤隻顧匆匆往前衝,無意撞翻了小孩的冰激淩。
“你賠我冰激淩!”小孩看著地上化成一攤爛泥的冰激淩,稚氣雙目飽含哀怨委屈的淚光,“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抱歉了!這個賠償給小朋友。”慕落三步並著兩步走,拿出一把零錢塞在了孩子母親手裏,匆匆道歉,心驚肉跳追問範越澤,“我姐姐怎麽了?”
“她打碎了台燈,摔了下去,我不該逼她的……”範越澤聲音沙啞得幾不可聞,深目裏滿是自責和懊悔。
慕落呼吸有些沉重,微微翻開慕藍浴袍的一個角,透過縫隙,隻見慕藍的背竟像是魚鱗一般,長滿了細碎的玻璃殘渣。
“先送姐姐去醫院吧!”她倒吸一口冷氣,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驟然而起,後背直發涼,不敢多看,慌忙去攔出租車。
“快進去!”
慕藍的傷全在背上,怕造成她第二次受傷,慕落打開車門,讓範越澤先坐進去,好讓慕藍趴在他身上,減少痛苦。
“慕慕,不要他……”
慕藍臉上血色盡褪,咬著蒼白無力的唇,拉著慕落的衣角,隻是不肯趴在範越澤身上。
慕落皺眉望了範越澤一眼,卻見這個威儀逼人的成功男人,此刻竟是一臉的滄桑和頹然。
“你來護著她吧!”
她不忍說出口,範越澤卻是徑直下了車,坐到了前排副駕座,慕藍傷勢不輕,慕落不敢耽擱,抿了抿唇,趕緊上車,讓慕藍趴在她腿上,一上車就催促司機急速出發。
但今天似乎非常不宜出門,一路紅燈不斷,偏還堵車的厲害,一走一停,慕藍傷口被撕扯,痛得鑽心,饒是她向來隱忍,還是忍不住發出細微的悶哼。
範越澤聽得那聲音,目光透過後視鏡一直落在慕藍身上,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戳破手心皮肉,卻仿若不覺。
“嗤。”
出租車司機突然在一個拐彎處緊急刹車。
“嗯!”慕藍疼得櫻唇一下被咬破,豆大汗珠如同雨下,額上頭發汗濕緊貼在兩頰。
“下車!”
範越澤暴嗬一聲,下車打開車門,像是抓一隻小雞般將司機凶狠擰下車,徑直坐上了副駕座,一踩油門。
“喂,我的車!”司機大驚。
“這輛車,我買了,要價多少去範氏集團找總裁秘書!”範越澤扔給他一張名片,話還未說完,車子已經開遠。
他像是肆意橫行的螃蟹,一路抄小道闖紅燈,後麵警車鳴聲震耳發聵,慕落隻覺心驚肉跳,他卻視若罔聞,正常情況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卻隻用了十分鍾出頭就將慕藍送到了醫院,一邊給醫院院長打電話,安排專家。
院長親自下話,加上範越澤這來勢洶洶的氣勢,專家和護士誰都不敢怠慢,立下將慕藍推進手術室。
紅燈亮起,範越澤被隔絕在手術室門外,一動不動站在門前,像是一尊化石。
“我姐姐不會有事的,你先去VIP房呆一會吧,她出來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慕落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他高大挺拔的背,安慰範越澤,也是在安慰自己。
想起姐姐那如同魚鱗的背她心底就發栗,怎會不緊張擔憂姐姐?隻是範越澤從酒店出來連件外套都沒穿,許是走得太過匆忙,他腳上還穿著兩隻各不相同的拖鞋,一隻是男士款,另一隻竟是粉嘟嘟的可愛女士款。
慕落還是第一次看見優雅貴氣的他穿得這麽滑稽,這有損他形象不說,關鍵是寒冬臘月裏,他卻衣著單薄站著這通風口子,實在不妥。
“不要趕我走,我就陪她這一會,等她醒來,我就消失的幹幹淨淨,再不出現在她麵前。”範越澤聲音異常沙啞。
“連你都離開我姐姐,以後誰還會照顧她?”慕落豁然抬頭,隻見範越澤垂著頭,像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錯,眉宇消沉頹廢之極。
“隻要是她想要的,我願意放手。”
他雙手捧著臉,像是做了什麽艱難的決定,但卻又不能坦然麵對這個決定,愛她十年,她是他深入骨髓的習慣,他從沒想過放手,但他真的怕了,怕一不小心再激怒她,她就終結了生命,他無法忍受這個世界上沒有她,如果他的放手,能讓她多活兩天也是好的,至少他能偷偷的去見她。
這段時間以來,有時候他真想回到真相被揭露前,他寧願她像以往那樣殘忍無情對待他,也不要她這樣凶狠的傷害自己,最重要的是至少那時的她還不曾背上艾滋病攜帶者這個沉重的思想包袱,承受身心上的雙重折磨。
“如果我姐姐她……”
慕落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衝動的話到了嘴邊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生生將那破口而出的話咽了下去。
“不要說了,我想靜一靜。”範越澤並沒有抬頭,自然沒看見慕落的異常神色,他像是壓抑著巨大的煩躁,再不想聽到任何人說話,轉身朝走道鐵椅子而去,背影看起來疲倦而消沉,就連走路都有點跛。
慕落下意識朝他腳下看去,眉頭卻是狠狠一皺,範越澤走過的地麵居然有血跡,他腳上一隻拖鞋被鮮血浸濕,因為拖鞋是暗紅深色,不仔細看並不能辨別。
“你的腳什麽時候受傷的?”慕落兩步追上去,驚詫追問。
“在酒店,但台燈殘片早就拔出來了,死不了人,放心吧。”範越澤風淡雲輕淡淡回她,慕藍摔下去的那一刻,他為全力拉著她,一腳生生踩在了碎片上,那時見她痛得麵無血色,他那裏還能顧忌自己這點傷?所以順手就拔掉了腳上的碎片,抱著她往酒店外衝。
看著他跟個沒事人一般,倒顯得她大驚小怪,慕落緊了緊扣在一起的手,唇角緊抿,打量著這個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傷雖不比姐姐嚴重,但傷在腳上,他卻還能抱著姐姐衝出酒店,甚至掀開司機,親自開車,以最快的速度橫衝直撞趕到醫院,他的受傷的腳可是踩油門的那隻,姐姐的傷痛得鑽心,他又何嚐好過?
眼下他看不到姐姐從手術室平安出來,他就算死了都不會離開,勸他現在去看醫生治療腳傷隻會是枉然,她沒有打算再做作的去勸他,但心裏卻拿了另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