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回蓮花村
林峰跟李霞出發去蓮花村是當天早上的時候。
兩個人衝上卡車,踩上油門,奔著蓮花村就出發了。
“林峰?為啥不叫叔叔跟咱一起去?你知道蓮花村在哪兒嗎?知道老爺子長啥樣兒嗎?”路上,女人一隻手捂著鼻子,另隻手在眼前來回忽閃。
“蓮花村是我老家,我可能不知道嗎?再說,我爸還得在場子裏照顧那些牛,哪兒有時間帶我去?不大了挨家挨戶找唄。”林峰很耐心地解釋。
“找?那得費多長時間啊?”
“不費時間,到村裏後,咱倆直接去大隊架上高音喇叭,隻要一喊,保準老爺子出……你手一直晃蕩個什麽勁兒啊?”說著,林峰不樂意了。
因為女人的手一直來回撲棱,撲棱過來撲棱過去,差點給他一耳刮子。
“還不是怨你?你說你有錢的時候,怎麽不買輛車?開這麽破的車,還拉牛,沒瞧見牛拉屎全拉後麵車兜子上了?臭死了,臭死了!”李霞的手忽閃不停,一個勁地埋怨,覺得男人委屈了自己。
竟然讓她一個女人坐拉牛的車,還是不是人?
女人越想越生氣,咣當!一腳踹他腿上了。
“你踹我幹嘛?萬一踹死我,咱倆都得摔路上摔死。”林峰沒好氣道,兩隻手仍舊把持著方向盤。
“就怪你!”
“老是怪我幹啥?你自己買一輛唄,又不是沒錢。”
“我的錢是給雲雲治病用的,不能買車,要說買,也是你給我買。”
“憑啥啊?我給你們幾個開工資了好不好?家裏讓你們住著,飯供你們吃著,咋著,還不知足,還要我給你們買車?”
“誰讓你有個好爹老子?”李霞理直氣壯地說。
林峰被女人逗笑了,忍不住說:“有個好爹就該給你們買車啊?你咋光想美事來耶?”
“我不管,反正以後我再也不坐這破車了。”李霞仍舊晃著手,一臉嫌棄。
其實也不怪她,林峰昨天隔離牛時候,就是用這車拉的牛,車兜子上全是牛屎羊屎跟豬屎,那味道攪拌在一起……簡直好聞極了。
女人天生愛美,喜歡打扮漂亮,弄得自個兒香噴噴的,哪兒有人喜歡坐在拉過牛的車上?還是卡車?
把老娘這香噴噴的身體染臭了怎麽辦?
林峰也沒搭理她,一年下來辛辛苦苦,累死累死能掙幾個錢兒?就他現在這個條件,別說買車,吃飯都快吃不起了。
哪兒有閑錢去買車啊?
蓮花村是西源市下縣的一個小村落,距離西源市中心並不遠,也才三四十裏地。
兩個人就這樣在路上走啊走,晃啊晃,一路喝著牛屎味兒的西北風進村裏了。
外麵的路開車還能走,進去村就不行了,道路崎嶇,特別難走,哪兒都是堿土路,咯咯蹬蹬非常難走。
路過一個坑,車後麵的兜子就顛了一下,發出咣當!一聲,兩個人的身子也顫了一下,咣當!坐座椅上了,屁股差點墩成八瓣。
到達目的地,兩個人下車直奔村裏大隊,準備架上高音喇叭喊,剛進去大隊的門,忽然有人喝道:“誒誒誒!衝什麽衝?你倆是誰呀?來這兒幹啥來了?”
來人是個中年男子,差不多五十多歲的樣子。
臉上飽含滄桑,時間好像一把刀,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皮膚也黑乎乎的,好像個非洲人。嘴巴兩邊是碎胡渣子,分布在他的臉頰兩側。
瞅見那人,林峰忍不住咧開嘴,趕緊過去打招呼:“建國叔,我是林峰啊?你不認識我了?就是林心蓮家裏的那個小兔崽子,小時候去你家偷過絲瓜子,拿炮仗嚇唬過你家的豬,往你家茅房裏扔過炮,崩我嬸子一屁股屎。”
林峰這麽一說,建國叔恍然大悟:“哦——!我記起來了,是你個小王八蛋子!不僅拿炮仗崩你嬸子一屁股屎,還把我家的姑娘嚇得掉茅坑裏去了。”
“建國叔,那都是陳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林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覺得特別尷尬。
當初他也沒想過,就那麽簡單的一個炮仗,就把建國叔的閨女嚇得掉茅坑裏去了。
“不提咋成,當初老子找你家還想揍你來著,結果你跑了,三天三夜沒敢回家,把你娘嚇得,整天都吃不好飯,每天都站大街上喊你名兒。”建國叔一個勁地調笑。
老臉一笑,就皺起來了,好像個幹巴巴的土地裂開了縫。
村裏人就這樣,總喜歡拿別人小時候的醜事兒來尋開心。
林峰也不在意,誰小時候不調皮?誰小時候不玩炮仗?誰小時候沒炸過兩坨屎?那都是兒時的樂趣。
“建國叔,我這次回來有事找你幫忙。”說著,林峰從褲兜裏掏出了煙,遞給了建國叔一根煙,然後拿出打火機捧起來雙手幫他點著。
“恩?找我有事?你小子都是大學生了,還能有事求著我?”建國叔笑了笑,狠狠吸了口氣,嘴巴裏發出嘶!一聲,鼻子裏就冒出了兩行白色的青霧。
“叔啊,你就別挖苦我了,我是真有事求你幫忙,我在城裏開了個養殖場,剛開兩天,牛就病了,這不趕緊回來找我爺幫忙嗎?所以想借大隊的高音喇叭喊一嗓子。”林峰趕緊解釋。
“你小子就喜歡吹牛,我都沒見過你爺,你從哪兒憑空蹦出來一個爺?”建國叔不以為然,以為這小子是在騙他。
林峰的爺爺去世很多年了,建國叔出生的時候都沒見過,這小子就更別說了。
“不是我爺,是我女朋友的爺爺,他叫王大山,是咱村的獸醫,專門給人劁豬煽羊的,還給老母豬播種子。”
“王大山?你說得是後街的王大山?”建國叔詫異一下,這老王家的王大山他當然熟悉,王家的事情寫一本書都寫不完。
“我哪兒知道啊?叔,你也知道,我上學這麽多年一直在外,就我媽不在的時候回來過一次,哪兒知道王大山是誰呀?”林峰的臉紅透了。
“唉,虧你小子還是個大學生,真是越上越傻,走吧,我帶你去找他。”建國叔笑一聲,將煙頭扔在了地上,抬腳膩了膩。
“誒誒誒,叔叔叔!你先別走,咱直接用高音喇叭喊多好?咋還去找啊?”林峰疑惑不解。
高音喇叭就在眼前,進去大隊喊一嗓子,莎莎的爺爺不就過來了?為啥還去找啊?
“你求著人家,還讓人家來找你?你麵子多大?”建國叔十分不屑,真想踹這小子一腳,求人辦事都不會?白上十幾年學。
“不是呀,主要是我趕時間,我得趕緊拉爺爺走,不然我牛場的牛就全嗝屁了。”
“原來是這樣,我咋說你小子屁股上跟著了火似得。還是乖乖跟我走吧,王大山現在正在後街給人殺豬嘞,你喊他,他也不來。”建國書解釋一句,抬手一揮,就扯上了林峰的衣服。
一邊走一邊說:“來來來,跟叔說說,後麵那個小女娃娃就是你女朋友?王忠的閨女,王大山的孫女?”他的聲音特別小,好像隻拍了半死的蚊子,悄聲細語。
“不是,這是我的合作夥伴,也是我姐,跟我一起幹事業嘞。這不,牛場出事後,我老丈人就讓我倆趕緊跑回來了,準備請爺爺出山。”林峰笑著解釋,扭頭瞧李霞一眼,發現她正拿著手機拍照呢。
也是,好不容易來到這片小鄉村,環境這麽好,空氣這麽好,不拍兩張照片怪可惜。
“哎呀呀,有福氣呀,瞧瞧人家那身材,比我家那婆娘不知道好多少倍,生完孩子就在長膘,二十年都沒停,如果養頭豬,還能多賣個錢。”建國叔笑得十分猥瑣,手在胡子上摸過來摸過去,瞅著李霞姐,哈喇子差點被他甩出去五裏地。
林峰賠著笑,也沒說話,村裏人沒事就喜歡坐大街上討論討論這個,誰家的娘們兒怎麽怎麽了,誰家的爺們也怎麽怎麽了,那戶人家得罪那戶人家,誰惹了誰,大隊幹部把誰家蓋得新房子給掀了。
都是閑著無聊找樂趣,就是嘴巴上開開玩笑,真要讓他們把婆娘賣了,他第一個跟你拚命,先在你屁股上踹三腳,再扇你兩個耳刮子,最後罵你一句:狗曰的兔崽子,小小年紀不學好,挑撥別人家的夫妻關係。
所以林峰沒說話,顯然是小時候被打得多了。
三個人一路走,一路開玩笑,不知不覺到了後街的盡頭,那條街的拐角有戶人家在籌備結婚,門樓底下掛著倆燈籠,門上貼著彩紙剪的紅喜字,十分熱鬧。
三個人穿過人群,直接走到一處荒廢的院子裏,抬頭就瞅見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正哈著腰,一手掂著殺豬刀,一手提著豬腿,胳膊一用力,那隻豬就被他摁倒在地,動彈不得。
也許是豬感到了噩夢的降臨,倒在地上哼哧哼哧叫個不停:“哼!哼哼!哼哼哼……!”掙紮不斷。
豬就那麽被王大山撂倒在地了,接著抬起那把殺豬刀,“噗……噗……!”吐了兩口水。
殺豬刀足足三十公分長,刀身閃閃發光,上麵還有淌著水滴。
吐水,是為了讓刀子進入豬身體的時候更利索。
瞅到老人,林峰怎麽也按耐不住心裏的驚喜,張嘴就叫:“爺?你殺豬嘞?”
聲音特別大,男人是卯足了力氣喊得。
這一嗓子不要緊,嚇得王大腳差點坐地上摔個屁股墩,手裏的刀子也掉了,很不巧,偏偏掉豬的肚子上,吧唧!插進去了。
三十公分的殺豬刀幾乎全部沒入。
一刀沒入,那頭豬掙紮的更厲害了,四腳踢騰,劇烈翻滾。
也是,誰肚子上挨一刀不叫喚疼?
這一掙紮不要緊,禍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