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喬開了酒壇，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酒。
這個時代的酒，純糧食做的，但農家也買不到什麽好酒，估計也就是勾兌著水出來的吧。
羅金榮起先抬手想要攔，還是晚了一步。
“金榮，來，別客氣，今兒咱倆一人一杯，多了咱也沒有。等夏日豐收了，咱們再好好喝一頓。”
倆人碰了碰杯子就各自抿了一口：“嘶，多長時間沒喝酒了，占你光了”
“客氣啥，來，接著喝”羅爺爺舉杯，“咱村都快好起來了，我這心裏高興著呢。”
喝口酒，吃口菜，羅金榮接著把羅小妮做菜的手藝又誇讚了一番。
“老村長，剛剛說的事兒，你給我說說，那邊地主不佃土地的多嗎?”羅小喬問。
“說起這事兒，是真邪門兒，本身談的好好的，就打上月開始，突然就不佃了。”
說起來這事兒，羅金榮就有些氣憤：“那些地主老財，自家有的是銀錢，自然不差這一年半載。但咱窮老百姓，沒有地種，可咋辦？”
羅小喬默默點點頭。
“這事兒過去得有小半個月了吧，別著急，等著看吧，恐怕他們很快就要後悔了。”
羅小喬相信，以靖王那個人的心機，絕對早就發現了土地兼並的弊端了。
一直忍著沒動手，怕是沒觸動他的底線吧。這幫子人簡直作死，她相信，不出幾日，就得有新的公示。
果真，不到傍晚的時候，就有村民氣喘籲籲的過來了：“村長，村長，……”
“啥事兒啊”，羅小喬一樂，最近村民幹事兒的風格，真的風風火火，絕不拖遝，讓她挺欣慰的。
“告示……官府出告示了……”，來人喘了口大氣繼續說話。
“你倒是說啊，什麽告示？”羅金榮沒有那麽沉得住氣，急眉赤眼的問。
“靖王說，北地鼓勵開荒！那些沒有在官府登記地契的荒地，誰開出來就是誰的，每個年滿十六的人，無論男女，上限兩畝，開出來荒地不要錢，種的東西，前五年全部不用上稅……”
“真的？”羅金榮激動的手都快顫了。
“真的，不光如此，靖王還說了，凡是去年到現在，已經買了荒地的，個人配額以內的部分，分五年給補貼，把買荒地的錢都返回來”
“這，這，這……”羅金榮開始遠地轉圈圈，“這是真的？”
“真真兒的，我們好幾個人都看見了，告示前麵圍了一堆的人！”
“還不止如此呢！”王篩子也雙手扶在膝蓋上說，趕路趕的急，先緩口氣。
“你倒快說啊”，羅金榮胃口被吊起來一半，急切的問道。
“官府賒農具，秋後用糧食還就行”
羅小喬：…這可真是把她賒鴨子那套學的十成十，古人真會舉一反三。
似乎為了驗證他的話，沒一會功夫，羅家小院就擠滿了人。
“小喬，你給說說，咋辦？咱開不開？開多少？”所有村民都興奮的很，院裏一片嘰嘰喳喳。
他們肯定是要開荒的，但是開了荒地種什麽？能不能收回來本錢，以及自家的勞力能不能夠用，都是需要考慮的。
因為那個公告還說了，如果誰家開了荒，最後把地給棄了，是要打板子住牢房的。
羅小喬看著村民漲紅的臉，笑著說道：“鄉親們，你們要是願意，就聽我說一句”
“都別吵吵……聽小喬的！”羅金榮一嗓子，就把所有人的聲音壓了下去。
“小喬，你說”，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她。
“我的意思，你們都盡量的多開荒。咱北地這裏，今年已經穩定下來，今時不同往日。而且我給大家露個實信兒，朝廷那邊萬一把閭關給關了，咱北地的糧食，可就靠咱自己種了。你們不會想要賭朝廷一直不對咱下手吧”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以前太窮，隻能愚昧。跟著掙了這半年多的錢，該知道的事兒，該明白的形勢，早就明白了。
“不能吧……”自然也有心懷僥幸的。
“菜市口砍腦袋的時候你沒去看嗎？那些證據，你還看不懂？”
羅金榮看著那幾個遊移不定的，有些恨鐵不成鋼。
“不管能不能吧，反正咱為了自己考慮，為了將來自己不餓肚子，是不是也得多種糧食？”羅小喬換了個角度，繼續誘導。
“那是”，村民點著頭。
“小喬，咱都去開荒了，作坊咋辦啊”，村民也有挺為她著想的。
“爹”，旁邊的小石頭拉著老石頭的袖子低聲說：“不是俺怕累，咱在作坊一天掙二十多個銅板呢，可比開荒劃算多了。要不咱們去集上雇人？總有人幹吧”
“對對對”，他這一席話，倒是提醒了其他村民。
有輕省的營生，自然不會願意去幹那又髒又累的活計。
幾家人商討了半天，都臉紅脖子粗的回去了，自家的事情，還是得自家定。
允許開荒，對於老百姓來說，是一件大喜事，可對於擁有大量土地的世家來說，就不怎麽美妙了。
“啪”，吳土城的杯子摔在了地上，“欺人太甚！”
要說北地誰在春城土地最多，就數他們吳家了。
慕景逸要求春城全部種水稻的做法，其實並沒有觸動他們這些地主的利益，因為並不影響他們收租子。
但他就是不滿自己決定不了自己土地種什麽，這才跟幾個其他家族的人一起，消極對抗。
沒想到，他這邊剛一露出不再佃地的消息，那邊就鼓勵全民開荒了。
“爹，王爺到底怎麽想的，讓那些卑賤之民都去開荒？到時候每個人都有地種了，我們要租種給誰去？”就連劉婉兒都有些不太讚同。
她從街上回來後，就開始抱怨起靖王的這一舉動了。
“得讓表哥跟他好生說說，別以為打了場勝仗，北地就是他的了，我看他是故意給大家夥兒找難堪，我就不信，那上官大人能答應？那些世家能答應？就算咱們陣營裏麵的，又有幾個真正願意的？”
“閉嘴。”劉家主聽著她的語氣，狠狠瞪了他一眼，“靖王也是你能說的？給我滾回後院繡花，男人的事情，你少管！”
“爹…”，劉婉兒拉長聲音，滿含委屈。
“婉兒，跟娘先回去，你爹明白著呢”，劉夫人看到家主臉色不善，趕緊帶著人走了。
“給我傳令下去，家裏誰也不準亂動，靖王的命令，不準任何人置諱。”劉家主冷冷地下了命令。
“爹，我們真要認了？”長子劉曦廣有些不認同地看著家主。
“靖王此舉，可不是隻打擊那邊的世家，連咱們一並收拾了？他想幹什麽？”
“且先等著。”劉家主老謀深算的摸著胡須，“看看王三海怎麽動，我們再說。”
“對對，差點忘了，他才是最關心土地和糧草的人”劉曦廣舒了口氣。
但二兒子劉曦寬卻無法領悟：“哼，王爺想讓百姓開荒，分明就是想斷了我們的財路。”
“閉嘴”，劉家主順手把茶杯扔到他頭上：“滾回去自己好好想想”
這個二兒子真是越來越不成器，老夫人帶的大兒子明顯更有心機。
二兒子是夫人崔氏親自帶大的，小家子出身的人，果真還是上不了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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