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不付賬
雲和館同春滿樓齊名，同屬冀州城中兩大酒樓，不過兩家酒樓的主打不同，春滿樓繁華綠柳，自然環境風雅無兩，是文人墨客喜歡的地方。而雲和館主要是因為菜色出眾，與眾不同，兼得室內布局精致，歌舞伶人才藝不凡，多是一些達官貴人商賈巨富的首選。
不過，這兩家酒樓的客源也並非涇渭分明，同一客人，很有可能兩家都會光顧。畢竟，人的心思是最難預測的，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預料。今天你可能喜歡風光秀麗，繁花似錦的春滿樓。明日便很可能希望到環境優渥，歌舞升平的雲和館坐一坐。
季長清帶著曲臨江饒過裏季家較近，建在主街南邊的春滿樓，一路來到了建築富麗堂皇的雲和館。站在樓底仰頭望去，四層高的雲和館建的十分講究，雕欄玉砌，彩徹鏤雕，畫簷飛角，戶牖高懸，十分闊氣。
幾人便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曲臨江淡淡道：“長清要帶我來這裏吃飯？”
季長清立刻點了點頭，輕聲道：“江大哥，這裏的菜做的很好吃，比春滿樓好吃，若是你想看歌舞”她頓了頓，想到自己不善跳舞，怕是輸給那些舞姿美妙的歌姬舞者了，但仍舊打起精神說，“若是你想看歌舞的話，這裏也是不錯的。”
“你以前經常來這裏嗎？”曲臨江忽然問道。
“啊？”季長清眨了眨眼睛，她以前出來玩自然是喜歡來這裏吃飯的，可是，曲臨江為什麽這麽問呢？她心頭有些疑惑，若是她回答經常來，曲臨江會不會覺得她是一個不守規矩的女子？季長清微微咬住了下唇，若是她不說實話，又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一關。
算了，無論如何，她不想欺騙曲臨江，便實話實說道：“是，我從前經常來這裏吃飯，而且，我還經常會跑出季府遊玩。”
說起這些的時候，季長清的神情十分不自信，沒有了絲毫飛揚的神采。麵對曲臨江，她不自覺的想把自己好的一麵展現給他，可是，她卻懊惱的發現，她除了貪玩除了胡鬧的過往，好像沒有什麽可值得拿出來說的，這樣的自己，曲臨江又怎麽會喜歡呢？想到這裏，季長清又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沮喪中。
季長清的一切表現，曲臨江全都看在眼中，自然的，他也看到了她的不自信和落寞。
“這裏很好，我覺得應該不錯，我們進去吧。”曲臨江忽然說了這一句，便當先邁步朝雲和館中走去。
“客官好，請問您幾位？”見到曲臨江這樣風姿不凡的客人，守在酒樓門口的夥計情緒似乎都比平時高漲了許多，因此，連帶著這句曾經對無數客人說過的話，都拔高了不少。
季長清還沉浸在自己的落寞中，被夥計震耳欲聾的聲音一驚，頓時抬頭，便見曲臨江悠然立在門口，轉頭朝自己微笑著看過來，溫聲道：“還不過來嗎？我可不付賬哦。”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清淺的調侃之意。
季長清一愣，緊接著就是一喜。江大哥沒有嫌棄他，也沒有不高興，太好了，季長清忙應了一聲，“好，就來了。”隨即，高興的帶著萍兒也朝雲和館裏走去，似乎因著曲臨江剛才的那句話，季長清此刻的腳步都越發輕快起來。
萍兒跟在季長清身後，無奈地微微搖頭，總覺得自家小姐已經沒救了。但她是季長清的貼身侍女，主子無論要如何，她都必須跟從，所以絲毫不敢慢快步跟了過去。萍兒最近可是被季長清嚇怕了，近來季長清說失蹤就失蹤，說出走就出走，她可得用心點把人給看住了。
“我們一共有，四個人，”季長清笑著對內堂迎上來的夥計吩咐道：“勞煩小哥給我們找個清靜點的地方，上幾道店裏的拿手小菜。”
夥計是個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的青年，之前見了曲臨江便覺眼前一亮。等見了季長清後更是眉眼帶笑，連連點頭應允，神色間也變得越發客氣恭敬，殷勤的說道：“季小姐可是有段時間沒來了，今日，還是上老幾樣嗎？”
季長清聽到老幾樣的時候麵色微微一僵，雖然知道曲臨江沒有在意，但還是忍不住悄悄往旁邊看了一眼，隻見曲臨江神色自若，似是絲毫不以為意，便緩下緊張，對夥計說道：“除此之外，再把你們這裏的鼎湖上素和豆錦什湯也各上一份吧。”
“好咧。”夥計應了一聲，又道：“三樓雅間還有空房，那裏既清靜又能俯瞰街下風物，是個不錯的好地方，幾位可以去那裏。”
夥計頓了下，不覺打量幾人，曲臨江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是先進來的之外，一應的話頭全是季長清在同夥計接，他隻是安心的待在一旁，神色怡然的觀察著周圍的食客。再看他身後的奔堯，麵色肅然，緊緊跟在曲臨江身邊，顯然也不是個能主事的。萍兒是季大小姐的侍女，更不可能做什麽主了。
所以，察言觀色的年輕夥計便隱隱覺得這一行人中，季長清這個雲和館的老客人，應該是裏麵做決定的人，便直接征詢季長清的意見道：“季小姐覺得去三樓可好？”
“江大哥,你覺得三樓好嗎？”季長清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轉頭去看曲臨江，輕聲征詢他的意見。她從小無拘無束，自我做主慣了，想做什麽向來直接去做，從來不會如此猶豫。不過，這樣細心的向一個人詢問意見，季長清倒也從未感到過任何不適，反而心中有種莫名的期待和柔軟的情愫。
“好。”曲臨江一笑，回答的也十分簡單，隻有寥寥一字。
季長清便勾起唇角，如同得了聖旨似得對夥計說道：“好，我們就去三樓，你現在就帶路吧。”
“好嘞，幾位請隨我來。”夥計得了季長清的肯定答複，麻利的應了一聲，當先朝旁邊的樓梯走去，帶著幾人去三樓唯一剩餘的包間。
其實那個包間不過剛剛空餘下來，說來也巧。之前在那個包間裏的不是別人，正是季府的表少爺李光宇。他和刺史府的二公子，連同一幫平日裏的貴公子們剛剛在這裏吃喝玩樂了一通，季長清到來不久之前，他們才剛結了賬。
夥計想到這裏，心頭又微微有些疑惑。雖然知道李光宇結了賬，但他一直站在一樓迎接客人，好像並沒有看到那幫貴公子下來，難道是去別的包間找什麽狐朋狗友玩樂去了？想到這裏，夥計微微搖頭，暗道，算了，雲和館一向隻做生意，別事不管，有錢公子哥的閑事他還是少管微妙，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的本質工作，把客人帶到包間席位才是正經事。
季長清和曲臨江幾人跟著夥計踩著樓梯而上，饒過二樓長長的走廊，途中路過一間間房門緊閉的雅間，雖然酒樓的隔音效果做的甚好，但還是能隱隱聽到裏麵傳來的管弦絲竹和婉轉歌聲。季長清心中暗自思索著，她平日來，是不點歌舞的，除非同李光宇一起來的時候，李光宇會點。隻是，季長清悄悄側頭看向身邊步履安閑，神態自若的曲臨江。他吃飯的時候，希望有歌舞陪伴嗎？
“咦？表妹，沒想到在這裏都能碰見你，嗬，咱們還真是有緣啊。”
季長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猛然聽到頭頂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熟悉聲音。下意識頓住腳步，抬頭去看，隻見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之處，李光宇摟著一個姿態柔美，麵若桃花的女子高高的矗立在樓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