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活該
飯菜很快被端上來了，老頭到是真簡單，按照之前說好的，三菜一湯，一式三份。
季長清低頭看了看麵前的菜，一盤五顏六色奇奇怪怪看不出什麽材料炒製的菜，一盤長條狀的類似白色蘿卜，還有一盤燉菜，類似肉又不是肉。她小心的夾了一筷子，放在口中咀嚼，霎時間一股苦味夾雜著奇怪的腥鹹充滿口腔，季長清的嘴巴一下不動了，她不想嚼了，更別提咽下去。
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曲臨江，他正神色自若的將她認為十分難吃的菜一口口放到口中。季長清嘴裏含著的那口菜，便怎麽也吐不出來了。又轉頭悄悄看了一眼齊佑，見齊佑竟然沒有動筷子，而是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她。
顯然，齊佑知道這菜的難吃程度，所以才幹脆不吃的。可是，季長清又看向曲臨江，為什麽江大哥能若無其事的吃下去呢？她豁出去似得將口中的菜用力嚼了兩下，然後費力的咽了下去。
這一口才咽下去，季長清頓時皺眉，連忙端起旁邊的湯碗喝了一口。隨之這一喝更是難過，霎時間，又酸又澀的味道充滿整個味蕾，季長清的沒有狠狠一皺，連忙咕咚咽了下去。
這個吞咽的聲音似乎有些大了，正在專心吃飯的曲臨江突然抬起頭朝她看來，墨玉般清湛的眸子帶了些微疑惑，“怎麽了？是不是太難吃，吃不下？”
“不，不是，”季長清連忙否定，同時心中思索著，曲臨江都能麵不改色的吃下去，她為什麽不能？她才不要被他看不起，想到這裏，季長清對曲臨江笑道：“很好吃。”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形成一個月牙似得形狀，唇邊清淺的展開兩個梨渦，玲瓏可愛，整個人透著一股靈動的乖巧和溫柔。
曲臨江愣了一下，隨即淺淺笑道：“長清，不好吃就不要勉強，沒事的。”
他不相信她？季長清如同一個被大人看穿的強撐的孩子，被識破後臉上又開始紅了起來，眼中的神情卻突然固執起來，對曲臨江認真說道：“不是，我可以的，江大哥，我可以吃的。”你都可以，我也一樣可以，說著，她證明似得端起麵前的那碗湯，往口中猛灌了一大口。
放下湯碗的時候，季長清忽然發現，曲臨江似乎被她的行為驚得呆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神色呆愣，不知所措的曲臨江。烏黑如墨玉的眼中清澈見底，一片無辜，讓她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她鼓著腮幫子，裏麵盛滿了那味道奇怪的湯，然而，卻因為目光注視著曲臨江，而忘了咽下去。似乎，連口中那奇怪的味道也一並忘記了。隻曉得，用傻呆呆的的目光，看著同樣呆愣的曲臨江。
“嘖嘖嘖，真是受不了。”齊佑陰陽怪氣的聲音忽然又從旁邊傳來，季長清嚇了一跳，忙轉了頭去看他，齊佑一眼望見季長清鼓鼓的臉蛋，漂亮的桃花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異樣神色，不過隻是一閃而逝。緊接著，有換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對季長清撇嘴道：“季長清，你不用做的這麽苦情吧，喜歡江兄便喜歡他罷了，何苦如此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
季長清腦中突然一轟，一直以來的心事，被齊佑如此直白的當著曲臨江的麵說出來，頓時窘迫到了極點。她一個沒控製住，“嗤”的一聲將一直含在口中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湯，全都噴了出來。此時她正好同齊佑麵對麵坐著，兩人的距離挨得極盡，一口湯便不偏不倚的都朝著齊佑的臉噴了過去。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站在季長清身後的萍兒忍不住驚叫一聲，下意識的捂住了眼睛。
曲臨江夾菜的手，也無意識的頓在了半空中。
齊佑反應極快，側著頭朝旁邊快速一躲，季長清的那口湯，便全都噴在了他的肩膀上。然而，終究是沒能躲的徹底，頭上左側一點的地方，湯湯水水順著他額前的發絲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原本俊美妖嬈的形容頓時變得好不狼狽。
“公子，”洛熙嚇了一跳，半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連忙從口袋中翻出手帕遞給齊佑。
齊佑頭也不回的伸手接過洛熙遞來的手帕，一邊擦著頭上和肩膀上的汙漬，一邊一眨不眨的盯著季長清的眼睛，表情木然的說道：“季長清，如果你不喜歡喝這湯，也不需要往我這邊吐吧，你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友好，太明目張膽了？”
“齊佑，”季長清也被自己震住了，無意識的叫了他一聲。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齊佑頭上不停滴落的水珠，極力忍住自己要笑出來的衝動，十分沒有誠心的用歉意的聲音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雖然是道歉的話，但季長清眼中開心的笑意，還是明顯到怎麽也遮不住的地步。
“我知道，”齊佑淡定的點點頭，接著用一種怨念十足的眼神盯著季長清，緩緩說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心的，否則，”他轉頭看向一旁坐姿清貴端正，麵色寵辱不驚的曲臨江，“你怎麽不朝他噴呢？”
“哈哈，哈哈哈哈。”季長清聽了齊佑的話，再加上此刻齊佑的表情，終於再也忍不住大聲的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萍兒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文公子一向在口頭上占自家小姐便宜，現在終於感覺自家小姐報複過了一回，連帶著她這個做侍女的也跟著揚眉吐氣。
一時間，所有人都跟著笑了起來，便是洛熙也忍不住緊緊咬住嘴唇，憋笑憋到內傷。
過了好半晌，季長清終於笑夠了，這才直起腰對齊佑說道：“活該，誰讓你亂說話的，這就叫做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齊佑咬牙道：“季長清，算你很，等著，早晚我會報複回來的。”
季長清當他的話是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這時又想到曲臨江，連忙朝旁邊看過去，卻忽然見到曲臨江此刻正用一種深邃的目光看著她和齊佑兩人。季長清愣了愣，曲臨江的目光，莫名讓她覺得有些心慌意亂，試探著叫道：“江大哥？”
“嗯？”曲臨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道：“長清。”
季長清小心的說道：“江大哥，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吃飯了？”
她的話音一落，曲臨江淡然自若的神色竟然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然而隻是轉瞬即逝，隨即，他笑著搖了搖頭，溫和的說：“沒有，來，我們繼續吃飯吧。”隨即，不在看季長清，專心的吃起了自己的飯。
季長清心頭一哽，咬唇不語。
那邊文右擦好了，氣呼呼的大聲喊道：“老頭兒，再來一份。”他所有的菜都被季長清噴了，想吃也吃不成了。
“哎呀，吃個飯也這麽麻煩。”掌櫃的抱怨聲隨之響起，不過，還是順著齊佑的話，重新個他上了一份新菜。
季長清對這些菜有陰影了，總有些抵觸的感覺，不過，看看一邊安靜吃飯的曲臨江，便重新拿起筷子，準備將這頓午飯善始善終掉。
吃了一會兒，曲臨江突然抬頭對季長清淡淡問道：“長清，你是怎麽得了傷寒的？”
季長清愣住，這個，要她怎麽說？沐浴時間太長，著涼了？
“我家小姐上午去看表少爺，是被他嚇著了。”正在季長清為難之際，萍兒突然從旁邊接了一句話，“要不是文公子突然出像救了我家小姐，現在”
“萍兒。”季長清突然叫了一聲，製止了萍兒說下去。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便讓它過去吧，何必在拿出來說呢？不過，盡管季長清已經製止，但曲臨江何其聰明，烏黑若也的墨色眸子微微轉了轉，便從萍兒的話中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擔憂和微微的怒色，隨即，又心平氣和的將目光投向齊佑，淡淡道：“那還真是要多虧了文公子，長清，你可要好好感謝他。”
“不必，”齊佑懶懶道，“感謝就不必了，我可受不起，少罵我兩句就行了。”
“文佑。”季長清無語，貌似還是她吃虧的時候多吧。這個齊佑，還真是惡人先告狀。不過，曲臨江說的對，這次真是多虧了齊佑。想到這裏，她便當真的聽了曲臨江的話，對齊佑道了聲謝。
齊佑卻又大驚小怪起來，“季長清，我沒聽錯吧，這可是你第一次對我說謝啊！”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曲臨江一眼，意味深長道：“還是江兄說的話有分量。”
季長清默然。微微眨了眨眼睛，怎麽，齊佑這話聽起來酸味這麽重呢？
“季長清，說起來，我對你表哥可沒留什麽情麵，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去。”
齊佑不鹹不淡的一句話，讓季長清的心立刻緊張起來。她驚愕的問道：“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我表哥有生命危險嗎？”
齊佑冷笑了下，滿不在乎道：“我隻是輕踢了他一腳而已，不過，肋骨段幾根，還是要看他的造化了。”
季長清立時呆住。若是李光宇因為此事意外死了，那舅舅回來後，又該如何向他交代？
“不用擔心，”曲臨江一直安靜的聽兩人說話，見季長清此刻有些呆滯的臉色，忙安慰道：“你表哥會沒事的。”
“江大哥，”曲臨江的聲音滿是溫潤，眉眼間都是讓人安定的神色，季長清莫名覺得安心了些，這個人，總是如此平和淡然，讓人感到安全。
又忽然想到李光宇曾經給曲臨江下毒的事，季長清的表情又變得有些不自然，總覺得，一直以來，她都欠曲臨江一個解釋。便低喃道：“江大哥，其實那天中午我不讓你吃飯，是因為我表哥，他在你的午飯中”下毒。不過，這兩個字季長清怎麽也說不出口，隻是歉意的越發低了頭。
“我知道，”曲臨江笑了笑，平靜的回道。
季長清意外道：“什麽？原來你知道？”
曲臨江看著她驚愕的表情，忽然笑了笑，鎮定道：“所以我那天在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