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衝動的原因
對上季長清的目光，盧仁義似乎這才突然反應過來，臉頰可疑的紅了起來。
“你這小子，真是沒用啊！”老掌櫃也終於發現了這邊的情況，怒其不爭的搖了搖頭，又歎道：“一個美人計就把你打敗了，虧我培養了你這麽多年，指望你保護店裏的安全，真是癡人說夢，看來還得我老人家親自出馬。”
他一邊說著，一邊擼胳膊往袖子，從櫃台後走到櫃台前。
見到這老頭如此舉動，季帆一直握著劍柄的手此刻越發握緊，季長清回頭滿是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萍兒忙上前將季帆拉到更遠的地方。
季長清這才走上前去，對老掌櫃道：“抱歉，掌櫃的，他不懂事，並不是想要找您的麻煩，還請您不要同他一般見識。”
老頭聽了季長清的話微微一頓，隨即抬頭朝季帆看去，見他正橫眉立目的看著自己，頓時怒從心頭起，大罵道：“今天我要是不教訓這個小子，以後我這安泰客棧也沒法開了，小女娃你不要攔著我，我一定要修理他一頓。”
季長清：“。”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很無奈，更讓她無奈的是，季帆今天也不知道抽了什麽瘋，平時明明很聽話，可是，她剛才讓他和這個掌櫃的道歉，他竟然梗著脖子，脾氣硬的如同石頭。這分明是想打架的節奏啊。
她又側頭看了看旁邊的盧仁義，見他這會兒已經恢複平靜，抱著手臂倚在櫃台旁邊，臉上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雖然沒有想打架的樣子，但也沒有一點要幫助一同勸阻掌櫃的樣子。季長清心中一暗，看來指望他幫忙是不行了。
周圍的食客此刻也不裝了，紛紛放下筷子，朝這邊看了過來，指望這些人當中有人出來幫忙也不要想了。
季長清又是尷尬又是心急，明明她今天隻是想要簡單的找曲臨江表達一下感謝，人沒找到，現下竟然又演變成現在這樣一場毫無必要的鬧劇。正在季長清擋著老掌櫃，萍兒拉住季帆，兩邊誰也不肯輕易相讓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懶懶的插了進來：“好熱鬧啊，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萍兒從來沒覺得什麽時候見到齊佑，如同此刻一般欣喜，她連忙笑著主動打招呼：“文公子，您來了。”
季長清此刻也回過頭來，一見齊佑笑嘻嘻的不正經模樣，忽然想起上次和齊佑，曲臨江一起在這裏吃飯的事，她記得，齊佑好像同這老頭的古怪脾氣很對付，既然如此，何不讓他來說服老頭？
想到這裏，季長清連忙一隻手攔住掌櫃，另一隻手對齊佑悄悄招手，做出讓他幫忙的手勢。
齊佑簡單看了看這裏的情況，眼珠一轉，走到掌櫃身邊笑道：“老頭兒，你這是要幹什麽？”
“幹什麽？”掌櫃瞟他一眼，大義凜然的說道：“重振安泰客棧的聲威。”他說的義正言辭，絲毫意識不到自己有一點胡攪蠻纏的樣子。
齊佑聽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白牙，指著季帆說道：“你說的是他嗎？既要教訓他？”齊佑大搖其頭，“他不行，”他又指了指靠在櫃台旁邊看熱鬧的盧仁義，痞笑道：“還不如你店裏的這個夥計，不值得你老人親自家動手啊。”
說了這幾乎，老頭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齊佑目光一轉，落在了萍兒手中的食盒，想了想，對季長清問道：“你這個丫頭手裏拿的是什麽？”
季長清一愣，下意識回道：“是我，親手所做的點心。”
“這就沒事了嘛，”齊佑又是一笑，走到萍兒身邊將食盒拿在手中，又走到季長清身邊，順勢攔住掌櫃的將他一邊往櫃台裏麵推，一邊笑嗬嗬的說道：“來來來，我們吃點心消消氣，這可是季大小姐親手做的，平常人可吃不到。打架有什麽好玩的，對吧，那不符合您老人家的身份啊。”
令季長清沒想到的是，齊佑這一通高帽戴下來，老掌櫃的氣似乎真的消了下來。她瞠目結舌的看著掌櫃的盯著食盒兩眼放光的模樣，忽然覺得有些荒謬。剛剛還怒不可遏的人，現在，卻因為一點糕點就俯首稱臣。實在是令人無法理解。
齊佑在安撫老頭的間隙回過頭來，對季長清炫耀一笑，季長清已經顧不上理他，見他將老頭穩住了，連忙走到萍兒和季帆麵前，使了個顏色，帶著兩人離開了安泰客棧這個是非之地。頭頂的陽光漸漸灼人，空氣中的溫度也漸漸升高，街上的行人來往卻依舊絡繹不絕。
沒有找到曲臨江，親手所做的糕點又這樣被別人陰差陽錯的吃了，季長清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單純的失落來形容。一直安靜跟在季長清身邊的萍兒，看了看旁邊一聲不吭的季帆，忽然走上前幾步，俯在季長清耳邊輕聲建議道：“小姐，現在日頭上來了，在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要到前麵的茶樓坐一坐。”
季長清也沒什麽主意，此刻也不太想回季劍山莊，聽了萍兒的建議，便點了點頭，說道：“也好。”
沁香茗的規模並不大，不過這間茶樓的茶品卻是不錯的。現在正是巳時，茶樓裏的人並不是很多，季長清帶著萍兒和季帆直接上了二樓，找了個臨街的位置做了下來。店裏的夥計這會兒也不忙，見有新客人，連忙過來招呼：“幾位客官，來點什麽茶？”
季長清心不在焉，淡淡道：“一壺碧螺春吧。”
夥計點頭，又道：“姑娘，茶點來點什麽呢？”
茶點？點心嗎？季長清頓了頓，緩緩道：“隨便上兩盤吧。”
夥計見她如此好說話，模樣又是如此標誌的大小姐，不免添了無數好感，笑嗬嗬的應道：“好咧，姑娘請稍等。”
夥計走後，季長清看了看仍舊站著的萍兒和季帆兩人，笑了笑，輕聲說道：“你們兩個也坐吧。”
季帆沒坐，幾步走到季長清身邊，神情嚴肅的低頭說：“對不起，小姐，我今天的衝動給你熱麻煩了。”
季長清抬頭去看季帆，抿了抿唇角，卻一時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帆哥哥，你這麽衝動，以後，我是不能隨意帶你出來了，不然，我不保證自己每次都有能力化解這樣的事。就像今天，我雖然不懂武功，但也能看出那老掌櫃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便是連我父親，也不會輕易動手。如今父親和舅舅又皆不在家中，”她說道這裏，白淨的臉上越發顯出無奈的澀然，輕聲說道：“若你今天同他起了衝突，可曾想過，要將我置於何地？”說完，季長清將頭轉向了街邊，不再看季帆一眼。
季帆神色一變，突然單膝跪地，鄭重道：“對不起小姐，都是季帆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再也不會衝動，這次，請您責罰我吧。”
萍兒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季延，臉上顯出一抹焦急的神色，忍不住低聲對季長清叫道：“小姐”。她和季帆一樣，都是季家的家生子，從小到大彼此之間十分熟悉，季長清也十分寬容，尤其是對季帆，連重說都不曾有過，如今日這般，已經是她見過的季長清對季延說過最重的話了。她有心想替季帆求情，可是，見季長清現在的模樣，恐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勸好的。隻能用焦急擔憂的目光，在季長清和季帆之間來回逡巡。
季長清原本的目的隻是向告誡一下季帆，讓他以後不要在這麽輕易的衝動，隻是，說了那一段話之後，她自己卻越說越心酸，如今，舅舅和父親皆沒有消息，季家隻剩她和母親，季帆若是再惹出什麽事來——，她幾乎不敢要如何麵對。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一直壓在心頭，便是曲臨江的再次失去消息。她才剛剛得知曲臨江住在安泰客棧的消息，不想今日竟被告知他離開了，對於季長清來說，這實在是一個猝不及防的打擊。種種複雜不可言說的心情疊加起來，越發讓她此刻的心情跌落穀底。
季長清聽到萍兒的低喚，緩緩回過頭來，看向跪在身邊的季帆。這個男子，她從小便是他為哥哥。而他，也一直保護她，幫助他，他們之間的情分，早已不再是簡單的主仆，而是割舍不斷的親情。季長清歎了口氣，站起身扶住季延手臂，低聲道：“帆哥哥，你先起來吧。”
季帆看了看周圍人有意無意看向這裏的目光，知道季長清不喜歡被這麽多人看，便順著她的力道站了起來。
“帆哥哥，萍兒，你們兩個也坐下吧。”季長清重新做回座位，對兩人說道。萍兒猶豫的看了看季帆，又看了看季長清，緩緩坐在了季長清旁邊的位置。季帆遲疑了一下，也坐在了兩人對麵。
“茶來了。”便在此時，夥計端了托盤朝這邊而來。“姑娘，您要的茶和點心到了，”夥計一邊說著，一邊將托盤中的茶壺茶杯和兩盤點心擺在桌上。
“您慢用。”夥計客氣的說了一句，退了下去。
季長清重新麵對季帆，這才問出剛剛在安泰客棧便一直想問的問題：“帆哥哥，為何剛才你在掌櫃麵前如此衝動，你性格一向沉穩，怎麽今天，”她頓了頓，失望的說道：“怎麽今天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呢？”
季帆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抬起頭，直視季長清的眼睛說道：“因為他冒犯了小姐。”
他的話音落下，萍兒猛地抬起頭，目光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季長清也神色一震，下意識道：“什麽？”
季帆卻越發鎮定下來，目光堅定道：“他冒犯了您，那老頭倚老賣老欺負您。季帆就是是為保護小姐的，自然要維護您，絕不能讓別人隨意欺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