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他們很好
不喜歡彭雨妍,所以才會弄壞了她的船?這個理由夠不夠?季長清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評判。現在她心中突然又有了一個新的問題想要問曲臨江,既然他剛才說不喜歡彭雨妍,那麽,他喜歡的人是誰?
可是,這個問題要她怎麽問?季長清張了半天嘴,問題反複在心中糾結來糾結去,到底是沒能問出口。曲臨江默默的注視著季長清的表情,少女的臉色有些白,雖然因為害羞出現了紅暈,但現在已經退了下去,重新恢複成白皙的臉色,而外麵披著的披風,這會兒已經漸漸被裏麵的濕裙子洇濕。
曲臨江的目光微垂,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說到:“好了,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們早點回去吧。”說完,不由分說的對奔堯吩咐道:“叫船夫將船劃到岸邊吧。”
奔堯最關心的是曲臨江,他剛才靠近曲臨江,隱隱問到了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立即明白過來,應該是曲臨江剛才跳下水中救季長清的時候,肩膀上的傷口包紮被河水泡濕了。驚訝一瞬的奔堯,剛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忽然被曲臨江不冷不淡的瞥了一眼,奔堯一驚,頓時閉上了嘴巴。
不過,現下聽見曲臨江吩咐回去,奔堯便迫不及待的應下,幾步走出船艙,對船主吩咐一聲,船便向岸邊劃去。不一會兒就到了岸邊,萍兒扶著有些發抖的季長清下船,路上沒有人說話,季長清也不喜歡太過張揚,況且,她現下這幅模樣,也的確沒什麽好張揚的,一行人便靜悄悄的朝季府走去。
洛熙站在齊佑身邊,眼眸漸漸暗沉下來。他又一次在齊佑身上感覺到了濃烈暴躁的殺氣,那是一種似乎要殺盡天下的所有人的殺氣,而齊佑本身,如同化身為魔。那是一種冰冷的,絕望的沒有任何情感的殺氣。雖然剛剛齊碧婉在的時候,被齊佑極力的壓製著,但洛熙長期跟在齊佑身邊,對他的氣息感覺是最敏銳的,在加上他離齊佑最近,所以在齊碧婉和劉季都沒有感覺出來的齊佑身上氣息不同的時候,洛熙便先感覺出來了。
他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齊佑,洛熙雖然不是特別明白,為什麽他的主子身上會突然爆發這樣恐怖的氣息,但總覺得齊佑現在的狀態,與剛才和齊碧婉的談話內容似乎有些關聯。一定是齊碧婉剛剛的話中,哪一句觸動倒了齊佑的內心深處,否則,他絕對不會如此。
洛熙仔細思考剛才齊碧婉和齊佑的談話,前前後後想了一遍,都沒有想到什麽有用的線索。無非是齊碧婉最後問了一句,齊佑出手是為了曲臨江還是為了季長清?而齊佑的回答是季長清。
可是,即便如此,齊佑就會突然變成現在這樣嗎?洛熙隱隱覺得,齊佑現在似乎喜歡上了季長清,因為喜歡,所有才會有那些看似奇怪的突然改變。隻不過,他自己心底還不肯承認罷了。
想到這裏,洛熙又多多少少有一點擔心,若是齊佑到時候因為這份喜歡,對季長清下不了手,那麽,他們在這場爭奪中,必然無法成為最後的贏家。成大事者,必然要狠,洛熙目光晦澀的看了一眼齊佑的背影,心頭默然,齊佑,我認你為主,也不知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可是,對也好錯也罷,隻能到最後才能看出來。你會讓我失望嗎?
“洛熙。”齊佑突然開口,聲音冰冷的如同濯清湖的湖水提前過冬,被凍但上了細碎的冰碴。
洛熙渾身一震,立刻恭敬的對起齊佑彎腰,沉聲道:“門主。”
“抬起頭來。”齊佑的聲音不辨喜怒。
洛熙心頭一個驚跳,緩緩抬頭,同齊佑對視。此刻的齊佑,眼眶通紅,眼中布滿紅血絲,若不是眼神還算清明,洛熙幾乎都以為齊佑現在已經入了魔。
齊佑唇角冷硬,緩緩勾出一個涼薄笑意,問道:“你是不是又在懷疑我。”
洛熙嚇了一跳,幾乎控製不住的要跪下:“屬下絕不敢如此,門主明鑒。”
齊佑冷哼一聲,不置可否。他早就脫下了那一身低俗的船夫衣服,露出了內裏穿著的炫黑色錦墨長袍,冰冷的湖麵吹來涼涼的夜風,齊佑的墨發與錦墨色長袍一同飄飛在風中,他的眉眼妖嬈,表情涼薄,紅唇妖冶,仿若一個臨風狂舞的魔神。他開口,聲音中滿是冰冷的味道:“你不是我,不用妄自揣測我的意思,你隻需記得,相信我,跟從我,就是你最好的選擇。”
洛熙對上他冰冷的眸子,一股涼意,直逼心底。他深深彎腰,行禮,表示絕對的臣服。
周圍除了風聲,似乎所有人的喧嘩,都被隔絕在齊佑的冰冷之外,過了一會兒,齊佑忽然淡淡的笑了笑,無情而冷漠。“你看,他們不是很好嗎?”
洛熙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抬頭去看,便見曲臨江和季長清幾人下了船,緩緩走入夜風中。期間,曲臨江靠近季長清,兩個人似乎低語了幾句,便一起離開了濯清湖岸邊。洛熙一時有些不明白齊佑著話中的意思,但想了一會兒,忽然明白了什麽似得。他凝眸,站直身體,同齊佑一般,目送著那幾人離開。
季長清的風寒沒有加重,也許跟心情有很大的關係。最近的她,可以說是春風得意。每日裏都往曲臨江莫雪居跑,整個季府都能感覺到他們的大小姐這些天有多開心,似乎她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透出快樂的味道。她不再如以前那般,動不動就半死不活的頹廢模樣,這樣的變化,連帶著季府的下人也替她感到開心。
唯一不開心的人,大概隻有季帆了。他現在出現在季長清身邊的時候越來越少,兩個人有時候見了麵,隻是簡短的打過招呼,便各奔東西。季長清對此感到十分無奈,季帆看起來還是沒有想開的樣子,她能做的不多,隻有經常讓萍兒從她這裏開小差,至於她要去哪裏,隨她好了。
內心裏,季長清是真心的希望萍兒這個丫頭,和她認為是哥哥的男人可以走到一起,到時候,她就將萍兒認做妹妹,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季帆,若真能那般,便是兩全其美。
季延最近同李耀之間在正事上產生的分歧越來越多,往往公開討論的時候,李耀也毫不留情的同他針鋒相對。身為季劍山莊的莊主,哪怕李耀身份特殊,但如此直白的頂撞他,季延還是無法忍受的,難免會拿出威嚴來壓迫他。並不是季延是如何不講理的人,實在是李耀提出的問題太過不切實際。
朝廷規定,季劍山莊所出的每一筆長劍,都必須報備給官府,官府同意了,方可將長劍賣給第三方。可是,近日來李耀卻提出將長劍賣給一夥來曆不明的人,那夥人衣著打扮山匪氣息十足,季延自然不肯。
但李耀的意思是,他已經和對方談好了,若是季劍山莊同意,那些人可以出高於朝廷三倍的價格來買,這實在是一筆劃算的買賣。要知道,和朝廷做生意,其實除了名頭聽起來響亮一些,實際上並不能得到太多的實際利益。李耀的理由是,季劍山莊這麽多人也要吃飯,也要生活,若是一直延續季延這麽老實的做法,季劍山莊那麽多人都要餓死了。
季延知道,李耀的心態絕對是一種趨利的鋌而走險,若是一著不慎,被人發現,會給整個季劍山莊都會帶來巨大的災難。可是,俗語講,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實際的金錢利益麵前,大多數人都會變為亡命之徒。李耀提出的如此具備誘惑的買賣,竟然贏得了山莊中眾多人的支持。
為此,季延整日愁眉不展,李耀之前很聽話,並不是這種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不分黑白的人,可是最近,他卻變了。季延深思,也許是季長清對李光宇太過直接的拒絕,連李耀的自尊心也傷到了,所以他才會如此。但這種猜測不便明說,現在的這種情況,隻有盡快定下季長清的婚事,穩住季家形式,也許見到李光宇娶季長清徹底無望了,李耀才會就此罷休。
不過,要給季長清選一個人品可靠的夫婿,說起來容易,實際上,比季延整日麵對李耀的一反常態更難。這些心裏的話,季延無人可說,隻能回到後院,同季夫人商議。季夫人知道季長清最近的一些情況,便說了曲臨江的事,季延垂頭深思,半晌,才說道:“我調查一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季長清並不知道自家爹娘的難處,這一天,她又到了莫雪居,曲臨江如同往常一樣,依然獨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獨自下棋。奔堯不知去了何處。她今天也沒有帶萍兒,見此情景,心中暗覺還不錯。便打定主意,拉著曲臨江去茶樓聽戲。
“江大哥,”季長清人未至,聲已先來。幾步走到曲臨江對麵,輕鬆坐到了石凳上,笑眯眯的說道:“天天悶在這院子裏,你不悶嗎?”隨著同曲臨江接觸的次數增加,兩人越來越熟悉,加上他們之間若有若無的曖昧甜暖氣息,麵對曲臨江的時候,季長清已經不像最初時候的那樣容易害羞和窘迫了。雖然她心中依舊深深喜歡曲臨江,雖然曲臨江還是沒有同她說過承諾或者表白,但現在這種狀態,季長清覺得很安心。如果曲臨江需要時間的話,她願意等。
“好啊。”曲臨江抬頭看了季長清一眼,墨玉眸中漾出一抹笑意,淡淡道:“說說你有什麽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