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拿紙筆
書房內的氣氛微微凝滯。曲臨江從從容容的喝了一口茶,看向齊碧婉淡淡道:“殿下,該你了。”齊碧婉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又忍住了。重新撚起一顆棋子,思索著應該放在什麽地方。
她剛放下一顆棋子,忽然,剛才被曲臨江打發出去的奔堯客戶又重新走了進來。齊碧婉和曲臨江齊齊轉頭,奔堯邁的步子很大,幾步便邁到兩人麵前恭敬行禮,然後對曲臨江說道:“季府差人送來了一封書信,說讓您看了決斷後回話。”
“季府給我的書信?”曲臨江有些奇怪,他記得那天從季府回來的時候,季延說等季長清好一些的時候,讓她來他這裏登門道歉。如今看來,沒有等來人,到是等來了一封書信?這信是季長清寫的嗎?他伸手,滿是疑惑的將信接了過來。
一旁的齊碧婉目光幽深的注視著曲臨江,臉上露出意思意味深長的笑意。說笑也不是很準確,因該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此刻,她早已經放下手中的棋子,略托著腮,一順不順的注視曲臨江緩緩將書信打開,笑著說:“季長清給你寫的情信?”
曲臨江淺淡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將信在眼前展開。漸漸的,他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兩道雋永的墨眉也緩緩皺了起來。齊碧婉見了,終於也意識到事情似乎並不簡單,便也慢慢收起了玩味戲謔的表情,認真起來。曲臨江皺著的眉頭,直到看完也沒有鬆開。骨節分明的手指,撚著那一頁薄薄的紙張,默然不語。
奔堯也覺得不對勁,心漸漸提了起來。這季小姐到底在信中寫了什麽,怎麽會讓一向平靜淡然的曲臨江露出這樣的模樣呢?
“怎麽了?上麵寫了什麽?”下一瞬,齊碧婉便問出了奔堯心中的疑惑。曲臨江看向齊碧婉,神色有些異樣,但還是一言不發的將信遞給了齊碧婉。
齊碧婉接過信,一看之下,臉色瞬間就變了。半晌才抬頭看向曲臨江,幽幽沉沉道:“這季延還是真敢說,這就迫不及待的要將女兒嫁給你了。”
曲臨江的表情卻沒有一點開心。對於這樣的結果,他心中是矛盾的。不可否認,初次來到冀州,見到季長清的時候,若是季延如此,他必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畢竟,他最終的目的便是這個。季延願意相信他,將季家的東西交給他,他正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替皇帝得到想要的東西。
可是現在,對於即將拱手得到的東西,他卻猶豫了。一旦他答應了,那麽欺騙季長清的行為,便徹底坐實了。若是到了這一步,他必然要拿到紫薇玄鐵,這件事無可更改。而他和季長清之間的徹底對立關係,便再無更改。
想到季長清,曲臨江的心頭一軟,接著是一陣莫名的酸楚無奈,他們之間,總是差了一些。如果她不是季家的女兒,如果,他不是這樣的身份,沒有這樣的責任,該有多好。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沒有如果。她是季家的女兒,是守護紫薇玄鐵之人,而他,是奉命奪取之人。
齊碧婉擰眉看著曲臨江的表情,他的眼中並沒有任何喜色。似乎聽到這個消息,他一點也不覺得開心。難道他不喜歡季長清女人嗎?齊碧婉的眼眸幽深,若是曲臨江真的做什麽決定,她是阻止不了的。畢竟,皇帝曾經明確下旨,曲臨江可以用盡任何方法得到紫薇玄鐵。而她,哪怕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長公主,也不能違抗。而對於曲臨江來說,要達到目的,這種方法也是最直接有效的。
齊碧婉目光灼灼盯著曲臨江的臉,幽幽問道:“看你的樣子,似乎是不願意?”
曲臨江頓了一下,溫雅的墨玉眸子裏幾不可查的閃過一絲淺淺的慌亂,卻快的宛若流光飛逝,轉眼便了無痕跡。他唇角微微勾了勾,淡淡笑道:“怎麽,我娶季長清,殿下看起來,到是很願意的樣子。”
齊碧婉被他一噎,胸口微微一滯,仔細觀察著曲臨江的表情。卻並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異樣,那雙眼睛,依舊幽深的如同一湖沉靜的泉水,波瀾不驚,沒有絲毫晃動。她垂眸,抿了抿唇,方才佯裝毫不在意的模樣,這會兒終於顯出了不情不願的酸澀,緊緊注視著他的臉,皺眉道:“我願不願意對你重要嗎?還是說,你會聽我的?”
“若是殿下不願,我會拒絕。”曲臨江一拂袖,將那封信從齊碧婉那邊的桌麵上拿了過來,竟然是要回信的樣子。
齊碧婉一怔。似乎對曲臨江的表現十分意外,神色開始變得意味不明起來。曲臨江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他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見。尤其是來到冀州之後,便更覺得他不受她的控製,而且,她還發現,他似乎喜歡上了季長清。可是現在,他又對她如此言聽計從的樣子,為什麽?齊碧婉眼眸深深淺淺,想了想,忽然紅唇輕啟,悠然道:“我同意,你答應吧。”
“好。”齊碧婉的話音一落,曲臨江便無縫銜接的點頭。隨即對奔堯道:“拿紙筆。”他答應的毫不猶豫,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同之前猶豫的態度截然不同。而齊碧婉,這次是真的有些疑惑了,難道她真的感覺錯了,曲臨江並不是喜歡季長清,而是真的在意她的看法?
因為之前曲臨江的猶豫,齊碧婉一直認為是他不願意欺騙季長清,不願意用這樣的手段為皇帝得到紫薇玄鐵。齊碧婉雖然也不願意曲臨江娶她,一方麵除了覺得這種做法不道義之外,更多的則是因為曲臨江是她的未婚駙馬。但她心裏不同意,卻不代表她希望曲臨江也不同意,因為若曲臨江對這件事表示直接的抗拒的話,就代表著曲臨江很顧忌季長清的感受。
若真如此,齊碧婉又有些生氣的想要曲臨江同意。因為他越是拒絕,便越意味著他在意季長清。可是現在,曲臨江竟然如此幹脆的答應了,齊碧婉便百思不得其解起來。
奔堯這會兒早就從兩人之間的對話明白怎麽回事了,見曲臨江已經有了決斷,忙走到一邊,去準備筆墨紙硯。不多時,便轉頭道:“公子已經備好了。”
曲臨江也不多言,利落起身,走到桌邊,沾飽墨汁,毫不拖泥帶水的寫了回信。然後交給奔堯,淡淡道:“讓季府的人帶回去,就說今晚我會赴約。”
“是。”奔堯將紙接過來,轉身離開。
齊碧婉此刻也站起身來,看著曲臨江,眼中滿是猶豫不解的神色:“你就一點也不在乎季長清的感受,就這麽幹脆利落的準備欺騙她?”
曲臨江一笑,聲音帶著淡淡的涼薄:“殿下怎會如此想,這場爭奪中,原本就是各憑本事,季長清自己信錯了人,與我又有何關?”
他說完,將目光看向別處,悠遠而深邃。長清,既然此事已經無可避免,我隻能盡力在齊碧婉麵前表現出對你的冷漠。這樣,我不愧疚,齊碧婉便不會恨你,而她心中,也多少會有些愧疚。希望到時候,她能為季家在皇帝麵前說上一些話,免季家全族滅頂之災,保住你們的命。
齊碧婉徹底愣住了,曲臨江如此涼薄,為了利益,隨時可以翻臉。分明是毫無情分的模樣。可是,之前她為什麽會覺得曲臨江對季長清有情呢?難道,他一直是為了這一天,在季長清麵前演戲?也對,隻有季長清喜歡上他,才會有今日季延的這封信。也隻有之前曲臨江對季長清的種種關心,才會讓他得到這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突然間,齊碧婉又有些不願意讓曲臨江答應季延的要求了。畢竟,曲臨江已經定下了是她的駙馬,雖然是逢場作戲,為了達到目的才娶季長清,也並非她所願的。不過,這話她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來。畢竟,答應季延是她剛才親自敲定的答案。如此反複,曲臨江會怎麽看她?
曲臨江站在窗前,奔堯已經將他寫的回信遞給季府的人。他轉頭,對齊碧婉淡淡道:“殿下,季家既然已經有所行動,想來其他人早已有所準備,”他頓了頓,又道:“說不定,季延今日做的這個決定,也與別人的推動有關。今夜必然不能平靜,還請殿下早做準備。”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回頭去看齊碧婉,聲音清冽淡,如同低眉自語。一身單薄白衣,身材頎長,站在窗前,看著外麵,有風微微吹起,曲臨江的一縷發絲飄到齊碧婉的臉頰邊,微微的刺癢。齊碧婉癡迷的看著他柔和冷峻的側顏,眼睛微微眯起。
曲臨江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今晚季延不會順利的將紫薇玄鐵交給他嗎?若是他不配合,自然不會,可若是他配合,還能出什麽意外?
齊碧婉皺眉,疑惑道:“你是說,今晚會有危險?”
“殿下認為今晚會如此簡單嗎?”曲臨江轉頭,表情竟是少見的凝重起來。說道:“之前季長清受傷,我從季家回來的時候,一直感覺道有人在背後跟蹤我。平日的時候並沒有跟著我,偏偏我受傷的時候才跟著,殿下難道不覺得這背後有什麽陰謀嗎?”他的臉上的表情沉靜如秋水,波瀾不驚的淡淡道:“他們計劃了這麽久,想必,就要在今晚動手了。”
“怎麽會這樣?”齊碧婉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
“殿下先回去吧。”曲臨江不在說什麽,而是直接下來逐客令。給齊碧婉下逐客令,守在門外的奔堯嘴角躊躇,果然還是他家公子霸氣一些。
但齊碧婉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生氣的模樣,自從曲臨江說今晚不平靜的時候,她的表情便一直十分沉重。過了一會兒,齊碧婉點頭道:“好,那我便先回去了。”她確實得回去,曲臨江帶到冀州的人並沒有多少,若是對上那些早有準備的人,必然是要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