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隻有你救我
曲臨江在看到那條手鏈的時候,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他的瞳孔甚至都微微縮了一下。這條手鏈,是季長清當初從他這裏要去的,現在出現在這裏,代表了什麽已經不言而喻。瞬間,曲臨江的眼睛變得晦暗難明起來。
奔堯也被驚住了,他自然知道曲臨江把這條手鏈送給了季長清,當時他還因為這是公主親賜的東西試圖組織過,不過確實被曲臨江忽略了。後來,終於是給了季長清。可是,現在是怎麽回事?難道剛才來這裏偷聽的人是,季長清?這怎麽可能呢,奔堯驚愕不已,季長清的輕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高了?
齊碧婉還在等著曲臨江的回話。曲臨江垂眸,竟如秋水的眸中暗光連閃動,隨即若無其事的對齊碧婉道:“我之前丟了這條手鏈,並不知道是誰拿走了。”他說的十分平靜,表情是一貫的波瀾不驚,不鹹不淡問道:“怎麽,公主難道在懷疑我嗎?”
懷疑什麽?齊碧婉眼中滿是暗沉,若是這個人沒有那超凡脫俗的輕功,齊碧婉恐怕真的會毫不猶豫的懷疑,剛才站在這裏的人是季長清,因為在她心中,哪怕曲臨江在對季長清不在意,她也已經將她當作潛意識的敵人。而能讓曲臨江將她親自賜予的東西轉手送人的,隻有季長清。可是,現在她卻不能,因為這個人的輕工十分厲害,不是季長清所能擁有的。她還記得,當初在濯清湖的時候,季長清掉入湖中的事。若是她有如此功夫,早就施展蜻蜓點水自救了。
齊碧婉神色猶疑,又有些信了曲臨江的話。這條手鏈十分貴重,若說有人看中想要也屬合理。而如此了得的輕功,要從曲臨江這裏偷偷拿走手鏈也不是不可能,雖然過程可能並不輕鬆。
雖然如此想,但齊碧婉心中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不過,眼下她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便搖頭,掩飾的笑了笑道:“沒有,我怎麽會懷疑你呢?”
“沒有就好,奔堯。”曲臨江一拂袖,轉身便走。奔堯再笨,此刻也知道要跟上了,他這會兒心中頗有些局促,覺得他不應該在齊碧婉麵前撿起那條手鏈,給曲臨江惹這樣的麻煩。
齊碧婉看著曲臨江匆匆離開的背影,抿了抿唇,臉上顯出微惱神色。
走到大門外的奔堯看著前麵步伐急切的曲臨江,想了想鼓起勇氣上前,低聲問道:“公子,您覺得,剛才是季小姐來了嗎?”
曲臨江並未回頭,低聲說道:“是她。”
奔堯有些意外,曲臨江竟然回答的斬釘截鐵。他有些細節還是想不通,便問道:“季小姐應該不會武功吧,可是,那個人的輕功明明非常好,為什麽您如此肯定那個人是季小姐呢?”
“長清雖然沒有這樣的武功,但是並不代表別人沒有。”風雪似是越來越大,迎頭打在頭上和臉上,曲臨江卻毫不在意,任由那些雪花沾滿一身白衣。
“別人?”奔堯一愣,皺眉喃喃自語了一聲。卻忽然發現曲臨江的速度又快了些,連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問道:“您的意思是,剛才來了兩個人嗎?可是,這也不能說明季小姐一定在吧?”奔堯認為很可能是一個人,卻不是季長清。至於那手鏈,應該是季長清丟的。
曲臨江隻顧趕路,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他心裏依然斷定,那個人定然是季長清。除卻那虛無縹緲的感覺,他還有一點依據,便是最後發出的那聲響動,若是那個輕功極好的人,定然是不會輕易發出聲音來的,而最後那個聲音,卻十分明顯。之前沒有聲音,後來卻有那麽大的動靜,分明是聽到了他和齊碧婉的話受了刺激。能對這件事如此在意,在意到幾乎控製不住自己行為的人還有誰?
他不敢往下想季長清此刻心裏的感受,想到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雖然他並不是真的那樣想,隻是為了保全季家的權宜之策。但若是季長清聽了,卻並不會那樣認為,加上他原本的目的,必然會更加恨他。也不知道季長清現在如何了,季家今晚必然不太平,想到這裏,曲臨江的心頭便是微微一縮。腳下的速度,不知不覺的更快了些。
奔堯見曲臨江並沒有回答他最後的問題,便知情識趣的閉口不再言語。不過,下一刻,奔堯驚愕的發現,曲臨江竟然運上了十成輕功。這樣的速度,他必然是追不上的,但卻又不能讓曲臨江等他,隻得硬著頭皮強行追趕。好在他知道曲臨江是要去季家,否則他絕對會被曲臨江甩丟。
大雪越下越大,冀州城的第一場雪竟是如此的後勁十足,紛紛揚揚的鵝毛雪片鋪天蓋地的落下來,落在樹上,屋頂,街道,似是要將整個世界都染上蒼茫的白色,路上基本沒有行人外出,隻有孤獨的更夫,盡職盡責的在大街小巷冒雪前行。
季劍山莊也被覆蓋在這樣的白色之中,比起往日,今日的院中似乎透著一股格外緊致的冷肅。季延早已等在了擺好酒席的桌邊,李耀也陪伴在側。
遠遠的對麵屋頂上,悄無聲息的落上了兩個人。齊佑帶著季長清飄然而立,此刻的齊佑,一身黑色綢衣,黑巾蒙麵,完全是夜晚行動的標準配備。季長清經過這一路的冷靜,已經漸漸恢複了一些理智。現在還不是她悲傷難過的時候,季家如今內憂外患,她的父母親人全都陷在那所院子離無法脫離,她必須想辦法救他們。
季長清站在齊佑身邊鎮定的說道:“齊佑,我想讓你將我送到我父親身邊。”
齊佑聞言眉毛一挑,聲音中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外:“季長清,我打扮成這樣,你都能認出我來?”
季長清毫不在意他語氣中的輕佻,眼中滿是刻骨的冷靜,冷哼一聲,有些自嘲的說道:“如今我陷入如此境地,也隻有你才會救我了。”
齊佑怔住,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玩味的笑容漸漸退了下去,漸漸變成一種幽暗深沉的光,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我救你,那是純屬意外,我隻是晚上閑來無事,出來隨便玩玩。你也看到了,你家現在就是一個危險的深潭,你認為,我會冒險幫你嗎?”
季長清轉頭看他,古井無波的眸子透著一中冷冷清清的漠然,那種極度的漠然,演變成一種麵對生死滿不在乎的淡漠,她開口,吐出幾個字:“那好,你走吧。”說罷,也不再看齊佑一眼,邁步就要往院子裏麵跳。大雪依舊在紛紛揚揚的從空中落下,季長清剛剛邁出一步,便腳下一滑,一個站立不穩,眼看便要朝下麵栽去。
齊佑眉尖狠狠一跳,腳尖一點立刻輕身飛過去,阻止她這種自殺式的行為。他一把扯住季長清的手臂,將她帶回自己身邊,口中同時沉聲道:“季長清,你瘋了?”
季長清被重新拽回,避免了直接從房頂掉下去的危險。麵上卻並沒有露出任何感激神色,冷漠的看了齊佑一眼,淡淡道:“你既然不願幫我,也請你不要阻止我,文右,那下麵的是我的親人,我的父母,我不能無動於衷,必須要救他們。”
“你怎麽救?憑你的武功?”齊佑輕蔑的看了她一眼。
季長清不自然的抿抿唇,她父親的武功確實不錯,可是,她卻連他的一成都沒學到,那三腳貓的功夫與接頭打架武藝。她垂眸,不與齊佑對視,淡淡道:“這用不著你管。”
齊佑皺眉,看了看下麵的情況,說道:“你進去也是死,有什麽意義嗎?”
“至少我可以告訴父母,李耀的陰謀,還有,”她微微頓了一下,咬牙說道:“還有曲臨江的陰謀。”曲臨江和齊碧婉代表著朝廷,連朝廷都要搶奪她家的東西,這世上,還有什麽法度道義可言。季長清深呼吸,手掌緊握成拳,努力壓下即將湧上眼眶中的淚水,這個時候,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她要站在父母中間,同他們共進退。
齊佑低頭,似是在沉思什麽,過了一會兒,幽暗瞳孔直直看盡季長清眼中,確認般的問道:“你真的要進去,不後悔嗎?”
季長清堅定道:“我必須進去。”如今她父親幾步被牢牢控製,身邊全是李耀的人,但他自己卻不自知,若是真要動起手來,他連一點準備都沒有,她是他的女兒,如何能夠在這個時候袖手旁觀?若是他不同意,她隻好拚盡全力明目張膽的闖進去,哪怕是被李耀抓起來,她也必須想辦法弄出動靜,讓她父親警醒。曲臨江還沒來,想來李耀也不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她,而輕易放過殺曲臨江的機會吧。
殺曲臨江嗎?想到曲臨江有可能會死,季長清心中下意識的一痛。隨即,她又痛恨起自己來,季長清,你沒有心嗎?那個人如此欺騙你,將你的感情玩弄於鼓掌之中,你竟然還在擔憂他?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關注到父母和季家的安危上來。
“好,”齊佑目光微閃動,道:“既然你要進去送死,那我就成全你,到時候做了鬼,可不要怪我。”
季長清一聽他同意了,心中微鬆。方才極為冷靜的眸子,染上了瑩潤水波,雖然她極力想對他笑,但卻沒有成功,隻唇角若有若無的勾了一絲淺淺弧度,輕聲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