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勸說
安泰客棧的門前,齊佑和老者在周圍滿是圍觀百姓的空地上,轉眼間已經拆了數十招。兩人的身影都非常快,輾轉騰挪之間,腳踏方位,身形飄忽不定。招招幹脆利落,有若風雷之勢,雖然雙方都沒有拿兵器,但攪動空氣中的冷冽寒氣,宛若凝成實質的劍氣。
圍觀百姓紛紛發出驚歎之聲,沒想到這個兩人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很多人甚至無法看清他們兩人的具體招式,因為太快了,以至於給人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空地的範圍逐漸在擴大,隨之兩人從的交手從門前一直延伸街道,百姓隻好越退越遠,幾乎連整條街都完全堵上,一時間路過的行人都無法從這裏走過去,隻好停下來觀看。
“齊佑的武功竟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齊碧婉站在曲臨江身邊,眼中異彩連連,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驚歎之意。
曲臨江也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場上的打鬥,但他驚訝的並不是齊佑的武功,而是這個灰衣老者。他初到冀州的時候,便聽說了安泰客棧的傳聞,因為要查季家長劍的事,答應了季長清去季府。後來從季府離開的一段時間,他住到了安泰客棧,知道了傳聞不假,雖然對他的身體並沒有太大的作用,但卻也十分難得了。那時候他便知道,這個客棧的老掌櫃是個醫術高超的人。而現在他發現,這個老者不僅醫術了得,武功竟然也如此高深莫測。
“若是你跟他們兩個交手,你覺得有必勝的把握嗎?”齊碧婉之前的驚歎沒有得到曲臨江的回應,便直接轉過頭來,看著曲臨江的臉問道。
曲臨江看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齊碧婉一怔,遲疑道:“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嗎?”
“我不知道,”曲臨江白玉般清俊的麵容出現了一絲不確定,淡淡道:“他們兩個都沒有盡全力。”
“什麽?”齊碧婉聞言表情越發凝重了些,以這兩人現在展露出來的武功,已經足夠令人震驚了,沒想到,竟然還沒用全力?齊佑自小就是武學奇才她知道,可是,這個老者究竟是誰,怎麽也如此厲害?
齊碧婉這會兒的關注點也逐漸放到了老者身上,對曲臨江輕聲問道:“這個老頭兒是誰,武功皆如此出類拔萃,醫術應該也不差,否則齊佑不可能如此執著的要找,你聽說過此人嗎?”
曲臨江眼眸幽深,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從未聽說過,”他說到這裏,神色忽然一頓,語氣十分遲疑,低低道:“多年前倒是有這麽一位,隻是”
“隻是他已經死了。”齊碧婉神色微頓,幽幽的接上了曲臨江的話。
曲臨江垂眸,確實,那個人已經死了,而且,還死的十分冤枉。當年那個醫術和武功皆屬上乘的青年,便是太醫院的院使徐常。原本他隻是一名民間郎中,後來因為名聲甚大,便被先皇找入宮中,做了太醫院的頭把交椅。可是,後來的貴妃,也就是他的姐姐病了,徐常因為沒能隻好貴妃的病,而被皇帝遷怒,下令他為貴妃陪葬。
這件事,當年並不在宮中的曲臨江還是後來回到宮中才聽說的。但他也隻是聽說而已,當年先帝對姐姐的寵愛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所以才失去理智,波及到了這位驚才豔豔的太醫。曲臨江對這位太醫的遭遇,除了他因姐姐的離世被牽連感到愧疚之外,更多的,便是對他的本身天賦的惋惜。若是當年他還在的話,也不知道又妙手回春的救了多少人。可惜,他終究是死了。
曲臨江清冷的眸子望向老者的身影,這個人不是他。但年徐常被賜死的時候,也不過三十左右,正值鼎盛的大好年華,就算是活到現在,也隻有四十幾歲的年紀。而眼前的老者,明顯年紀很大,至少已經有六十歲了。
“喂,死老頭兒,你是不是發瘋了,再不停手,我可對你不客氣了。”齊佑一邊同老者交手,口中還不停的說著話。
老者充耳不聞,一招一式圓融渾厚,似乎一定要教訓齊佑:“小子,你趕來這裏打擾我,就應該做好被我修理的準備。現在我心裏不痛快,自然要先拿你出出氣。”
“老頭兒,我為什麽要這樣,你不知道嗎?”齊佑顯然對老者十分不滿,抱怨道:“你說你,醫術那麽好,救個人能怎麽樣,能死嗎?”
灰衣老者似乎被齊佑剛才的舉動氣的夠嗆,滿臉傲嬌的怒道:“醫術好就必須救人嗎?老子偏偏不救。”
齊佑的耐心也被耗光,怒道:“你到底救不救,不救我就永遠纏著你。”
“不救!”老者十分幹脆。
齊佑:“老頭兒。”
正常來說,打仗的雙方都是先從口舌之爭開始,逐漸升溫之後,才會上升到拳腳相加的地步。但這兩人的狀況顯然不再此列。他們已經反其道而行之,用事實證明,打仗也可以先拳腳相向,然後再旁若無人的互相指責。
“師傅,文公子,你們兩個別打了,快些停下來,不要再打了。”開門的那個青年滿麵焦急,卻似乎對這兩人十分無奈,隻能站在一邊言語勸阻。
曲臨江也皺了皺眉,這兩人打的時間實在是不短了。其實他看的出來,這兩人雖然互相指責,但卻並沒有真的以命相搏,反而有種惺惺相惜的棋逢對手之感。之所以現在這樣停不下來,不過是因為兩人都愛麵子,誰也不肯先拉下臉來推開一步。
不過,還是要阻止這兩人。曲臨江看了看周圍的圍觀百姓,人已經與來越多,路過的行人過不去,過不去就會聚在這裏看熱鬧。若是兩人再不停手,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影響整條街的通行狀況。畢竟是朝廷重臣,曲臨江心在很多方麵的責任心總是出於本能的。
暗自提了提氣,曲臨江有些無奈,已經好多天了,他的內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如今隻恢複到了六成左右。若是冒然前去,恐怕未必能將那兩人一次截下,看來動武是不行了。他微微垂頭,忽然想起齊佑之前說過的話,眼眸一動,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潔白袖袍輕蕩,曲臨江往前邁了幾步,走到人群前麵,高聲對場中喊道:“老先生還請暫時罷手,既然您已經出來了,便是心中已經暗自答應了這位公子的請求。何不直接說出您的條件,若是雙方達成一致,還需盡快為馬車中的姑娘醫病才是。”
齊碧婉看著曲臨江的舉動,麵上的表情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她心中微微一歎,曲臨江,即便你和季長清之間存在如此之大的鴻溝,你還是會為她著想,替她解危。而我,從來都是你心中因為迫於情勢,才會勉強答應婚約的可有可無之人罷了。
她心中酸楚,卻毫無辦法。喜歡一個人,就是如此,哪怕對方的眼中從來沒有你,可是隻要看到他,就沒有讓自己不喜歡他的辦法。哪怕是需要幫助情敵,也不會推辭,隻因為,不願看他為難。
想到此處,齊碧婉也上前一步,接過曲臨江的話說道:“老先生,你應該很喜歡馬車中這位姑娘所製的糕點吧,若是你能將她早些救醒,她便可以早點為你做來吃了。而且,那位公子也說了,要為你準備美酒。享受美食和美酒,難道不是比打架更有意思的事嗎?”
曲臨江一愣,頗為意外的看了一眼齊碧婉,似乎沒有料到,她竟然會為季長清說話。不過他的愣然隻是一瞬,隨即對齊碧婉勾唇一笑,清俊的臉頓時生動起來。
齊碧婉也愣了一下。曲臨江不常對她笑,大多數的時候,麵對她,他都是一本正經恭恭敬敬的模樣。但不可否認,他的笑容確實很好看,宛若三月的楊柳柔柔在湖邊輕輕飄蕩,柔軟的枝條,似乎可以直直蕩到人的心裏去。他對她笑,原本她應該感到開心才是,可是現在,齊碧婉卻隻感覺道了濃濃的苦澀。她回給他的笑一定是苦的,齊碧婉暗暗想到。可是,曲臨江卻並沒有再看她,他的視線早就重新轉向了場中,自然,也看不到她唇邊帶著苦澀的甜笑。
曲臨江和齊碧婉說完之後,季帆臉色沉鬱的看著兩人,眼中是毫不領情的模樣,但卻什麽也沒說,畢竟,無論他們之間有什麽過節,這一刻,他們兩個確實在幫季長清說話。
那被老者叫做仁義的青年,也有些意外的朝這邊看來。意外之色一閃而過,不過很快,他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深以為然的表情,對場中的灰衣老者說道:“是啊,師傅,您快停下來,你之前不是還同我嘮叨季小姐的糕點做的實在是一絕嗎?現在有個好機會擺在麵前,可以差她做給你吃,你還在猶豫什麽啊?”
“不打了,老頭兒,我認輸行了吧。”齊佑也在此刻退了一步,主動停手,跳到離老者三尺之外的安全距離。也許是幾人的話確實起了作用,老頭兒見齊佑認輸,便也沒有再追上去,眾人送了一口氣,看來他剛才被齊佑惹出的火氣算是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