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唯一能依靠的人
當死神來臨,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她的痛苦隻有短短半分鍾,而後腦子裏越發的清晰。
水下的世界漆黑一片,隻有頭頂上還能見到的一點蔚藍,她眼睛裏再看不到什麽東西,反而投射出了種種的影響。
這一刻,沒有疼痛,沒有仇恨,隻有讓她最牽腸掛肚的幾個人。
媽媽在笑,姥爺姥姥在笑,甚至連沐崖也在笑,沐安安也在笑,樂宇森也在笑,而她自己也在笑……
真好笑,人生真好笑。
她閉起眼睛不想再看,因為一切都過去了。
本以為,從監獄大門走出來的一天,她的未來就會有所不同,說好了要變成另一個自己,過不一樣的生活,去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事情。
可誰想到,居然是用這樣的方式結束,甚至她連一絲的掙紮都未曾有過。
“咕咚……”她吐出最後一口氣,身體下降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沐筱熙!”
“沐筱熙!”
她好像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那聲音聽上去像是秦摯。
哦!對了,她忘了還有秦摯,在她生命最後一段,給她幸福又親手殺死她的男人……
……
“沐筱熙!”
“沐筱熙!”
怎麽還能聽見聲音?連死都不能讓人消停嗎?
黑暗裏,她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四周已經不黑了!
沐筱熙騰的一下子坐起身體,目光落在不遠處一麵淨白的牆上,“這是哪裏?”
素白的牆,牆上還掛著液晶的電視機,淡藍色的窗簾,和鐵質的床,床邊掛著輸液瓶,而後一個熟悉的男人出現在視野裏。
沐筱熙緊忙向後縮了身體,雙眼瞪大看著麵前的人,“秦摯。”
秦摯有些不能理解這種目光,他想,該是小丫頭精神上受到了刺激。
“是我,秦摯。”
“你走開!”沐筱熙無法相信,或者說此刻她誰都無法相信。
“別這樣,醫生說你不能激動,如果你害怕,那好好好,我出去。”秦摯起身,一邊向門口走一邊回頭,看病床上的沐筱熙抓緊被角,死死的盯著自己。
他隻好真的推門走了出去。
這是在意外發生後的第三天,也是秦摯不睡不眠後的第三天,他站在走廊上,疲憊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對麵前的醫生問道:“真的沒有傷到腦子嗎?”
醫生搖頭,“秦先生,真的沒有,雖然人的大腦在缺氧的條件下會很快壞死,可那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多虧你救的及時,沐筱熙的身體沒什麽大礙。”
可秦摯依舊不放心,因為他不能理解那小丫頭臉上的表情。
醫生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我們進去也是一樣的,那是恐懼的心裏造成的,她誰都不信,不過這種狀況不嚴重,大概隻要事情過去一段時間,病人都會自行調整過來的,如果有條件的話,可以找心理醫生輔助治療。”
秦摯點點頭,和醫生擦肩而過。
此刻的沐筱熙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她已經一次又一次確認過自己的身體:她還活著。
所有的記憶止在那個陌生人最後的話,而後她感受到了死神降臨,而後人就到了這裏。
那人說,是秦摯想要了她的命,而剛才她為什麽看見秦摯就在自己的身邊,還帶著那麽溫柔的眼睛?
沐筱熙真的不懂了,她現在也不想懂,因為隻要一想,頭頂上就會生疼。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黑暗的房間裏傳出很微弱的一聲,“水。”
秦摯緊忙坐起身,打開了病床旁的燈,他轉身接了一杯水,先在自己的嘴裏試了試水溫,而後俯身向前托起了女人的身體,一點點細致的把水送進她的口中。
“咕咚……”
沐筱熙隻喝下去一口,就一下子坐起來,她小手緊緊的抓著床邊,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筱熙,不舒服嗎?我喊醫生。”
秦摯的手被抓住,看沐筱熙抬起臉來,沙啞的說,“不用。”
她已經不害怕這男人了,可還是怕水。
那種入口的感覺,讓她能瞬間想起在海底時,被嗆到沒了呼吸。
秦摯站在床頭,大手緊緊的抓著她的肩膀,昏暗的燈光下,男人挺拔的身體似在微微的顫動。
他從來沒怕過,可這件事情讓他也怕了。
也是因為怕了,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不能失去身下的這個小丫頭。
到底是誰!把時間利用的那麽好,幾個陰差陽錯,差點就要了沐筱熙的命!
男人一邊想,一邊輕撫了她的肩膀,嘴裏卻說著,“別怕,有我在,以後再不會讓你出事的。”
沐筱熙抬頭,怔怔的看著麵前的男人,“秦摯,你為什麽愛我?”
秦摯低頭,心疼的揉了她的小臉,“因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我的眼裏也隻有你,夠嗎?”
她終於哭出了一聲,暢快的一聲,而後投進了男人的懷抱中。
“我怕!我真的好怕!那個人說是你想要了我的命,是你要殺我,我不想懷疑你,可我也不懂,你到底愛我什麽,這愛來的太快了!”
沐筱熙哭的撕心裂肺,連同所有的委屈,就算秦摯剛才的話依舊沒有讓她找到準確的答案,可她這一刻特別堅信,這個世界上,秦摯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因為,秦摯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在沐筱熙的哭聲裏,秦摯想了許多事情,這女人的眼淚也像一滴滴砸在他的心上似的,很疼。
到底是誰?
能把事情嫁禍在自己的身上,除非是對他對沐筱熙都憎恨無比的人。
按理說,他們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又因為還沒舉行結婚儀式,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人並不多。那麽問題的答案就顯而易見了,除非是沐樂兩家的人,而沐家的人可疑性更大。
秦摯不喜歡憑空想象,所以得盡快的查出真相,如果真的是沐家人所為,他恨不得……
想到這裏,男人低頭,望著沐筱熙的頭頂若有所思。
因為他答應過這個小丫頭,仇要讓她親手去報,他真的要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嗎?
秦摯覺得做不到。
沐筱熙在這家醫院平靜的住了三天,可沐安安在這三天裏卻徹夜難眠。
她和樂宇森正在巴黎度蜜月,就接到了來自國內的急電。
“對不起,事兒沒辦成,那丫頭被救了。”
“什麽!”她握著電話激動的起身,才發現自己敏感的失去了理智,“知道了。”
沐安安掛斷電話,小聲的在樂宇森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男人蹙眉,兩隻大手不安的在胸前揉搓……
“你倒是說句話啊,主意是你想的,現在就這樣沉默了?”
男人大手攬了妻子的腰,“事情還不好說,先找人試探下秦摯,萬一他還沒察覺呢?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再動手,那才叫自投羅網。”
和樂宇森的智商比起來,沐安安差的遠了,被這麽提醒一句,她才點頭稱是,“你說的對,那……讓誰去試探?”
“你爸。”
……
就在沐筱熙出院的當天,秦摯果然接到了沐崖的電話。
有點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當他把這件事告訴沐筱熙的時候,小丫頭當時就急了,“我不去,現在知道有我這個女兒了?當初那麽多年她什麽時候把我當成過女兒,還有我的媽媽,又是怎麽狼狽不堪被趕出家門的。”
沐筱熙覺得當年的自己簡直傻透了,當沐崖勸她替樂宇森頂下罪名時,她還那麽的堅信不疑,覺得父親是把自己的前程和未來都考慮好了。
可一個女兒的入獄是為另一個女兒披上嫁衣,她每每想到這裏,都會哽咽了喉嚨。
“反正~我不去。”
秦摯過來哄她,“去吧,你什麽都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沐筱熙抬頭看了看這男人,“必須要去嗎?”
他點點頭,表情肯定。
飛機落地,在下午的四點鍾。
這三天裏,沐筱熙雖然被照顧的很好,可還是沒有脫離使用藥物,所以兩個人也沒在外多停留,就回去了公寓。
晚飯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她跑過去開門,迎進來好幾個人。
“夫人。”
沐筱熙還有點不能習慣這個稱呼,靦腆的搔了搔頭發,一轉身躲去了秦摯的身後。
“東西都帶來了?”
幾個人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些文件,逐一擺在了茶幾上。
秦摯帶著她坐到沙發裏,又向前推了推小丫頭的身體,“這些你先看看,如果不滿意就告訴我。”
“我?”
男人點頭,她這才從桌子上摸起一份文件,隻翻了一頁小臉就微紅了起來。
原來是他們婚禮需要的一些用品。
沐筱熙也參加過婚禮,可根本不知道一個婚禮需要這麽繁瑣的東西,更不知道為了籌備,居然還起草了文案。
她小手一推,又把文件送了回去,“我看不好,你們決定就好了。”
麵前的一個人給她遞過來另一份,“夫人,那麻煩你在這邊填一下表格,是關於婚禮上,女方要邀請的客人。”
客人?
沐筱熙愣了一下,她轉頭朝秦摯看過來。
秦摯說,“東西放下吧,準備好了再給你們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