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敷衍
我們彼此相望孑然孤寞。
清醒遊離彼岸如花。
泅渡如何,人生道路依舊曲折蕭索。
默默默默我隻能默默如潮。
——華爾斯漠《梧桐花》
這是北辰讀書的時候最喜歡的一首詩,那一刻,當他看到李夏和別人相擁著走進餐廳的時候,突然腦海中浮現出這首詩,當時隻是喜歡這首詩,冥冥之中覺得它代表著一種宿命,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憂傷,但是現在他清楚明白地知道這首詩的含義,彼此相望,清醒遊離如彼岸花,自己愛的人就在眼前,卻無法伸出手去。
就像以前經讀高中的時候常會遇到的數學題一樣,兩個人在一個環形操場背道而馳,在規定的時間內會遇到幾次呢。當時覺得這種問題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但是年少時的他們都不知道,這個看似簡單而又膚淺的問題,卻蘊含著莫名的悲傷。
一次一次地相遇,卻總是擦肩而後,年少時隻當那是一道題目,卻不知道這個問題能延展到漫長的歲月裏,在另一個時間緯度裏,衍生成一個不可解的複雜的命題。
終於看著李夏和那個男人相擁著走進了餐廳,北辰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有什麽資格去生氣呢,他和她什麽關係都沒有,有什麽資格去管她和什麽人在一起。或許他們會有一個浪漫的燭光晚餐吧,或許那個男人是風度翩翩,談吐不凡,足以滿足年輕女孩子對於男士的所有想象吧,或許他們一定是相談甚歡吧。
這一切都是自己給不了她的,她應該值得被更好的人愛,她值得擁有美好的一切。
或許他和李夏就像是操場上背道而馳的兩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向,也許會在途中相遇,但是也僅僅是擦肩而過,不會有任何結果。
就這樣離開吧,至少不去看,還不會那麽心痛,還能讓自己輸的不那麽慘。北辰最後看了一眼那家餐廳的門口,落寞地轉身離開,沒有五步一回頭,但是卻是盡量地放慢腳步。
雖然已經準備離開,但是心裏卻在不斷地掙紮,或許自己去爭取一下,她就會自己走呢,或許她也是喜歡自己的呢。就像張曼玉和梁朝偉《花樣年華》裏邊的那樣,兩個人都在自己心底默默地問,“如果當時有兩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那個時候,北辰無數次想要衝進去,抓住她的手,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走。但是總是心裏會害怕,如果沒有說破,那麽至少他還能假裝自己像朋友一樣陪在她身邊,但是一旦說出來了,她並不喜歡自己,那麽以後連默默守護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走進餐廳的時候,李夏就在跟自己賭,如果北辰看到了自己,如果他看到自己和別人來這裏約會,如果他會走進來,哪怕就是假裝自己恰好遇上,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隻要他進來看自己一眼。
對麵的男士非常紳士地為自己拉開凳子,讓李夏先點菜,看著菜單上一道道菜肴,以前她也經常和北辰來這裏,隻是同樣的位置,卻是不同的人。思緒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侍應生在身旁站了半天,自己的菜還沒有點好。
直到對麵的男士輕聲詢問,“夏夏,怎麽了,不舒服嗎?”
聽到那個男人溫和的聲音,李夏才回過神來,迅速點了幾個自己以前經常吃的菜。
“你好像經常來這裏吃東西。”看到李夏明顯不在狀態,對麵的男士主動創造話題,化解尷尬,雖然明顯看出來李夏心不在焉。
“啊,哦,是的呢,我以前經常和朋友來這裏吃東西。”李夏愣了一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心裏默默地為自己對麵的男士悲哀,自己都已經這麽敷衍了,他還能耐得住性子,陪著自己瞎聊,還要負責營造氣氛,製造話題,真是太艱難了。
到現在都看不到北辰的影子,大概他已經走了吧,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或許他看到了自己,但是他根本不在乎,李夏在心裏默默地想。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你不愛我,我也不會愛你,如果我愛你,你就要用同等的愛來回應我。如果愛而不得,就用最薄情最冷酷的方式結束自己的幻想,最涼薄的轉身,是給自己最後的尊嚴。
在這個溫暖而荒誕的世界上,曾經有許多美好的事情發生,但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是有期限的,就像流星燦爛輝煌卻隻是一瞬,在芬蘭的時候,雖然行程比較緊湊,雖然中間發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但是那是她和北辰最美好的回憶。
北辰,你曾經告訴我這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有很多善良的人,有很多珍貴的羈絆。
那個時候我多麽想問你一句,我能不能成為你這一生最珍貴的羈絆,但是你的眼睛始終望著窗外,而我看著你的側臉,忘記了自己的問題,但是現在如果時光倒流,我一定會回到那個時候,問你一句,“北辰,我可不可以做你最珍貴的羈絆?”
但是往事不可留,誰都回不到過去,失望的人,懦弱的人,如何熬過這漫漫長夜,如何飲鳩止渴為自己留住最後一絲溫暖?
“吳先生,實在不好意思你講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太感興趣。”麵前的男人依舊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在美國常青藤大學留學的經曆,從周圍的同學是怎樣天賦異稟,到那位導師又在那個國際期刊上發表了多少論文,又說自己每學期都會去歐洲旅遊,李夏越是對他不屑一顧,他就越想要拿出點什麽令人驚異的事情來博取她一聲讚歎。李夏撐著額頭聽了半天,實在是聽不下去,隻好打斷他。
“那個,夏夏我不姓吳,我姓江。可能是我跟女孩子講那些艱難晦澀的學術,講的你都迷糊了吧。”對麵的男士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鏡,尷尬地為自己解圍,她連自己的姓都不知道,或許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吧,海歸紳士覺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傷得連渣渣都不剩。
剛一開始下車,走進餐廳的時候,自己伸手扶她的腰,她雖然沒有更靠近自己,但是也沒有抗拒,然而進來之後她就開始心不在焉,和之前的態度差別太多,海歸男怎麽也想不通,難道是自己哪裏表現的不夠得體?他細細的回想了一下,都沒有問題啊,怎麽會這樣,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