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傾世顏，鋒芒顯
隨著眾人一道道灼灼的視線，大太監再度咽了口口水，若是他是奕歡姑娘，估計在這樣的“關注”下，恐怕連走走路都要被那些或輕蔑或研究的眼神給萬箭穿心。
可是……當他看到一襲白衣，抱著古琴而翩然進場的奕歡，眼珠子卻是驚訝到要掉下來。
來這裏表演的伶人，哪一個不是在穿著打扮上費了極大功夫的，無論是從衣著還是妝容，無一不都是精心雕琢，可是這個奕歡，居然就穿著這麽一件樸素到不能再樸素的白色宮裝就來了，難道管事嬤嬤沒有發衣服給她？隨即淩厲的眼神掃向了在一邊的管事嬤嬤。
管事嬤嬤馬上一縮脖子，心中卻是哀嚎陣陣，這根本不關她的事情。
奕歡今日的穿著，其實皆是媚娘那天所贈，一聲素白卻玲瓏有致的衣袍，簡單卻大氣的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輪廓；臉上若隱若現的白紗那若有似無的朦朧之感，一下子就讓所有人都不禁側目，隱隱約約可見女子小巧的下巴跟櫻桃般紅潤的小嘴，似乎正彎起一抹令人遐想的弧度，無不讓人有種一親芳澤的衝動……
果然是人間尤物，豈是剛才那些庸脂俗粉可以相比。
高鈺翔坐在上座，遠遠的看著奕歡，臉上卻是不帶絲毫表情。
拳頭卻是慢慢收緊，在眾人或驚羨或是鄙夷的目光中，他卻是匆匆的斂下目，似乎是一片精光閃現。
白少卿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奕歡的身子，眼中湧動著的，是無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怎麽，還敢說……你沒有動心？”戰傾冷笑著喝著酒，根本不知道白少卿此刻心中正翻江倒海。
輕輕的捏起拳頭，白少卿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複雜，想起昨日倉叔連夜傳達給自己的訊息，一下子讓他臉色都蒼白了起來。
“少卿，不是我說你，若是你實在喜歡這個丫頭，可以馬上帶她回去。”戰傾馬上不冷不熱道。
“不可以！”白少卿忽然吐出一個堅定句。
“哈？”戰傾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掏了掏耳朵，難道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讓白少卿看得到得不到的東西。
“至少現在，還不可以。”拳頭緊握，白少卿看著奕歡對著雅致王盈盈一拜，而後靜靜的坐在一邊，長長的頭發不帶任何修飾的垂在兩邊，就像是天上謫仙一般，讓人覺得無法挪動視線……
“錚——”奕歡挑起了第一根弦，慢慢的彈奏起那熟悉的調子，手指靈動的在七弦琴上打著轉，琴音嫋嫋，古韻十足，空靈的琴聲，一下子讓宮中的樂師都愣在了幕後，心道這位姑娘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的造詣，可見心境之高。
奕歡的雙眼閉氣，深深的呼吸著周圍的空氣，仿若跟周圍已經融為一體，纖長的手指卻在七根弦上不住的跳躍著，時而歡快，時而婉轉，時而靈動，時而纏綿，不知不覺中，已然將在場所有人的心神，都隨著她的琴聲而舞動，忽高忽低，忽喜忽悲，仿佛帶人走進了一片未知的世界，跟著她的琴聲一起狂舞……
“沒想到，奕歡的琴，竟然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高鈺翔看著下麵全身心投入的奕歡，眼中不禁又是一陣傾慕之色，可是隨即而來的，卻是奕歡那冰冷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又將他打入了穀底一般。
與此同時，奕歡的演奏已經到了小高潮，隻見她不住的變換著手勢，快到不禁讓人眩目，可是卻拉出了一道又一道奇異之聲，仿佛讓人置身於叢林一般，聽到的竟是……樹上百鳥的唧唧之聲！
“好神奇的音律！”看不懂奕歡是怎麽做到的，旁邊的大儒們隻能看著奕歡的動作而出神，仿佛真的身臨其境一般，令人嘖嘖稱奇。
“是啊，就算是天下第一琴師，也不一定能彈奏出如此有意境的音樂。”後麵的樂師也在議論紛紛，連另一頭的戰傾都不禁眼前一亮，心道這個果然是個寶貝，不然少卿這個浪子斷然不會被吸引。
“你聽。”可是看著另一邊的白少卿，戰傾卻感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不是在聽麽？”
“不是，你好好的聽。”白少卿一邊看著奕歡的表演，嘴角的笑意卻是越變越大。
“聽什麽？”戰傾莫名的問道。
“來了。”白少卿耳朵一動，一抹自豪的笑容馬上出現在他的臉上。
“什麽？”戰傾微微一瞥，馬上嘴巴卻是越張越大，簡直拚成了一個“o”字形。
再看看此刻，也不止是戰傾，但凡是大殿中的文武百官，無不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場景，伴著奕歡的琴聲，忽然出現的居然真的是林中百鳥，一連串整齊的飛入了大殿，圍著奕歡的周圍不停的打著圈……
奕歡心頭也是一驚，剛才的確是想到了鳥兒，可是沒想到，這些鳥居然真的飛了過來，還親昵的在她身邊圍了一個圈……
“天哪。”一邊的小太監們都被這神話般的場景給驚住了，眼睛都不帶眨的看著那些五彩斑斕的鳥兒，看著毛色都知道，那些品種並不是隨處可見的山間飛鳥，居然還有平時見都見不到的珍稀品種，一下子將大殿交織成了斑斕的海洋……
奕歡心中歡喜，心中默念著謝謝，看著它們，就好像看著陪伴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隨著最後一根琴弦落下，一曲讓人七上八下，最後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曲子，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鳥兒們，也隨著琴聲漸落而慢慢的停止舞動，慢慢的飛了出去，說到最漂亮的那一隻，便是中間飛舞的那隻小畫眉，隻見它友好的在奕歡的周圍打了幾個圈，像是告別似的，之後才戀戀不舍的離去……
奕歡的眼中含笑，默默的伸出手，就像是送別一般，幾隻小鳥見狀落在奕歡的手中，輕輕的啄了兩下，算是作別。
堂中眾人無不看癡，尤其是奕歡起身送別之時，仿佛有一道光芒彌漫在周圍，仿若聖潔到不可褻瀆。
“啪，啪啪……”隨著高鈺翔麵無表情的第一掌聲響起，眾人才開始後知後覺的使勁拍掌，不斷叫好也有，甚至想衝上去獻個擁抱的都大有人在。
奕歡卻是忽然愣了一下，剛才居然不知不覺的就入了迷，又來了這麽一出，頓時覺得眾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已經變了……
定了定神，奕歡繼續鎮定的抱琴上前，輕聲道：“奴婢獻醜，謝主隆恩。”
“奕歡。”雅致王也是回過神，看著奕歡嫻靜的眸子，慢慢道：“剛才你所奏之曲是出自何名家之手？”
“啟稟皇上，此曲乃是奴婢閑來無事時信手所作，難登大雅之堂，讓皇上見笑了。”奕歡慢慢道。
“這樣的水平，還能說是‘難登大雅之堂’，那麽本宮宮裏的絲樂琴師，不是鄉野鄙夫了？”沉默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個機會說話的皇後，臉色不悅的開口。
“皇後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怎可能跟娘娘宮中的禦用班子相比，是班門弄斧了。”奕歡回答的小心翼翼。
“奕歡不必自謙。”雅致王忽的對奕歡產生了極大興趣，馬上笑道：“一會封賞大會，孤有重賞。”
“奴婢叩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奕歡馬上規規矩矩的行禮，心中卻是把這個雅致的那些破規矩罵了個千萬遍，誰發明的老是跪跪跪啊。
於是乎，身邊的大太監一個臉色，就有人畢恭畢敬的帶著奕歡入了偏席，雖然說不起眼，但是對奕歡這樣的身份，應該是殊榮中的殊榮了。
“真是個妙人。”此刻的眾人，似乎已經完全忘了剛才有多鄙視這個女人，還沉浸在剛才的那曲中無法自拔。
“各位大臣們，一會的大會上，孤會宣布幾件重要的事情，除了賜予伶人館新晉人才的安置之處之外，還有就是，孤已經有了考量，是時候，該為孤的兒女們定下終身大事了。
“什麽？”眾大臣開始麵麵相覷，今天皇上三位成年子女才來了一位，怎麽就如此草草的要宣布終身大事了呢？
誰都知道，這樣的“終身大事”意味的是什麽，能讓雅致王親口宣布的人選，定當便是王子妃跟準駙馬的不二人選，亦或是……太子妃？
壓住心頭蠢蠢欲動的猜想，眾大臣開始發揮一貫的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皇後還是一派雍容的微笑，卻在看著雅致王的那會，綻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意。
白少卿的眼中有著擔憂，臉色卻是不甚好看，因為雅致王剛才那句似乎深意的話，讓他心中驀地迸出一陣不安。
看來，計劃有變了。
“戚風！”雅致王馬上揮揮手，身邊的大太監隨即會意，馬上一揚聲：“宣伶人館掌事——”
回聲無數之後，蘇掌事跟管事嬤嬤分成兩隊，拖著款款的步子進殿了，可是當她們看到奕歡在偏席上的身影之時，姑娘們馬上在心中咬牙切齒，表情好不斑斕。
“下麵報到名字的，跟秦嬤嬤走。”忽然，從偏殿走出了一道清秀的人影，捏著早就杜撰好的名冊，馬上麵無表情的念道：“花容，芸涓，黃夢蝶，……”
待到幾人慢慢走出，奕歡才驀地發現，那個曾經一身脂粉味站在自己麵前的妖氣女人，叫做芸涓。此刻她正麵無表情的向門口走去，可是驀地，卻是向自己這邊狠狠一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