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大魚上鉤
清月公主自是將這一幕看在了眼中,她安撫著說,“嫣蘭娘娘,這您 就放心吧。若是這蕭玉蓉真有什麽事,本宮早就準備好了替死鬼,父王壓根查不到我們身上,何況我們現在不是在一條船上了嗎?”
走出了玉蘭殿,站在外麵的柳燕茹忙叫喚了下兩個宮女,“還站著幹嘛呢?還不給公主將披風給拿來?”
“是!”
回去的路上,柳燕茹還是忍不住問道,“公主,您進去跟那嫣蘭娘娘說了什麽?”
往常清月公主並不會將事情瞞著柳燕茹,但這件事並非小事,所以清月公主並不打算告訴柳燕茹,隻敷衍地說,“沒什麽……一條大魚要上鉤了而已!?”
柳燕茹聽得雲裏霧裏,但清月公主並不願多說什麽,也不好再多問什麽了。
歐陽青和明玉隻能衝上追,哪裏知道兩人因為手中還抱著琴,居然還跑不過一個小孩。
無意識之間便來到了一紅瓦房外,跟皇宮內的基調實在有些不同。
瓦房的木門顯得有點落敗,實在跟皇宮內的奢華形成落魄而鮮明而刺目的對比。
“小姐,這裏是哪裏?”因這裏背對陽光,實在是有點陰森,加上現在又是冬日,更顯得陰冷。
“我也不知!”前世她並不記得她來過這裏,所以有點茫然地搖了搖頭。
兩人正打算離開,隻是可惜了她那帶著母愛的香囊,卻在這時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晚霞薄輝落在寬院高牆的青瓷灰瓦之上,一個身著淺綠薄衫、身形消瘦袖長的女子正費力擦著漆紅欄杆。
仔細看去,她麵容遮在薄紗下,盡管如此,她右邊額角到鼻骨還是可見淡淡紅色疤痕,蔓延而下,在漸入暗沉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別偷懶,動作快點,沒看到這邊還有一盆衣服等著你洗呢嗎?”兩個梳著兩坨如意髻的丫鬟將手中的木盆毫不留情地扔到夏音墨的麵前。
女人麵紗下的眼底閃過冷然,手中的抹布被她捏出皺起的深痕。兩人已走遠,她還是聽到兩人閑聊的餘音。
粉色衣服的丫鬟有點於心不忍,對另一個丫鬟道,“藍絳,我見她這樣也挺可憐的,而且……她再怎麽說也是夏貴妃啊,我們這樣,會不會……”
藍絳冷笑一聲,眼底是不屑,“粉脂,你擔心什麽呢!夏貴妃?那也是曾經。看看她現在,她長相極醜,當初若不是因為她是左相之女,千眾忌憚左相權力才讓她做了夏貴妃。現左相已被滅門,她不過是滅門之後,跟我們一樣,是個婢女而已。此生都無翻身的可能。”
粉脂還有點惶恐地在藍絳耳邊輕聲道,“可是……她不是還孕有一子呢嗎?現在也不知是幾王子了?”
“你也說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了?還能把我們怎麽樣?”藍絳冷哼了一聲,帶著譏諷的目光看著女人。
女人似乎聽到了她們的對話,原本還算冷靜的情緒瞬間像是被點燃的引頭。
“你們說什麽?”女人突然就變的格外的尖銳了起來。
“說說又怎麽了?難道你還知道你孩子是幾王爺嗎?”
藍絳譏諷地笑著說。
女人突然憤怒地站了起來,朝著藍絳和粉脂而來,眼神之中都是陰狠。
“你們給我閉嘴,閉嘴!”女人突然像一隻憤怒的獅子一般,作勢就要往兩個女宮女的身上撲去。
身後突然衝出了兩個人一把將那女人按在了地上,“兩位姑姑說話你還敢頂嘴?”
女人淒厲的叫喊聲猛地傳來,歐陽青和明玉站一旁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了。
“住手!”歐陽青一把推開了門,明玉也跟在了歐陽青的身後走了進去。
“你們是誰?”藍絳蹙眉滿臉不耐煩地說。
“你們又是誰.?怎麽能這麽欺負人呢?”歐陽青冷然道。
“欺負人?這事歸你管的著嗎?我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是誰?在宮中並沒有見過你啊!”藍絳眼神之中都是鄙夷。
倒是一旁的一個侍衛認出了歐陽青,悄悄地對藍絳道,“姑姑,這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也就是近來才董太後請來的貴客!”
就算是沒董太後的這層關係,隻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也足以讓大家不敢將她怎麽樣。
剛剛還一臉威脅的藍絳和粉脂,此刻立馬換了一張臉,“原來是歐陽姑娘啊?多有得罪!”
歐陽青認真看了眼女人,隻覺得眼熟的狠,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具體什麽時候見過。
半晌歐陽青才蹙眉道,“這是幹嘛呢?你們為何要打她?這是動用死刑,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這是……歐陽小姐,實不相瞞,她不過是一個粗鄙的棄妃而已,這裏冷宮實在是濕氣太重,您還是先回去吧!”藍絳輕笑了一聲,然後才道。
“沒事?哦?是嗎?你們先走吧!我們過會會自己回去的!”歐陽青的態度也很和善,一直都是麵帶微笑。
那藍絳和粉脂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也不能強行將歐陽青給趕走,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才默默地相接著離開了。
“你沒事吧!”歐陽青見幾個人離開了之後,才忙將摔倒在地上的女人給扶了起來。
女人似乎還帶著恐懼,雖然歐陽青保持的相當的溫和,但她還是本能地退縮了下,整個人差點摔倒,好在歐陽青和明玉一把將她給扶住。
“沒事了,已經,你不用擔心!沒人會打你了!”歐陽青笑著說,一邊將女人給扶了起來,這次女人倒是對她已經沒剛才的戒心了。
隻是依舊沉默著並不說話,低垂著頭,看不清她此刻的容顏,但遮住的麵紗依舊可以看到臉上那條長長的蔓延開的疤痕。
將女人扶到了一旁的石凳旁坐了下來,女人因為剛才被暴打,所以此刻顯的有點狼狽。
“你沒事吧?”歐陽青看著她臉上和脖頸處的傷痕,不由地心疼地問道。
女人沒說愛護,但隻是搖搖頭,然後半晌才低聲道,“謝謝你們……”
“沒事!隻是……你是……誰?”歐陽青心中疑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她是覺得這女人越看越熟悉。
尤其是剛才聽那兩個丫頭所說,這似乎是千眾以前的貴妃,怎麽回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而且還像是被毀容了。
女人深深地看了眼歐陽青,似乎覺得歐陽青是值得信賴的人,女人揭開了臉上的麵紗,將歐陽青和明玉嚇了一大跳。
但歐陽青知道這樣無異於會讓眼前這個卑微的女人更自卑,於是還是勉強保持了冷靜。
“很可怕吧?”女人似乎對歐陽青和明玉剛才的反應已經相當無所謂了,隻是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我叫夏音墨!”夏音墨的目光看向那紅欄,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哀傷,簡直濃烈的都要化不開了一般。
夏音墨?!
歐陽青此刻聽到這名字卻震驚地愣在了原地。
若是她沒有活過前世,她或許並不知道這名字的來源,但前世今生,她對這名字還是有多了解的。
據聞當年,千眾本來並不可以登上王位,所以那時便娶了左相夏炳正的女兒夏音墨,因左相的權勢才致使千眾成功在朝堂之上攬權,成功登上了王位。
隻是千眾心頭最愛的人卻是秋貴妃也就是太子千心宏的生母。
得了天下的千眾便想要鏟掉夏音墨這塊絆腳石,所以……而夏音墨本來因為霸占了太子妃的位置,所以被一眾女人欺壓,過的名不聊生,孩子剛生下來就被打入了冷宮之中,而整個夏家都在一夕之間被千眾給滅族了。
夏音墨陷入了回憶之中。
一個綠衣薄衫少女哭倒在麵容蒼老、神態正直的中年男人腿邊,“父親,請你別不要墨兒,墨兒願與您一同赴死。”
綠衣女子臉披薄衫,那簌簌落下的淚水打濕了麵紗,黏在臉上,有點驚悚。
中年男人眼中閃過不舍,但很快戾聲推開少女,“我說了,我夏炳正沒有你這個女兒,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夏炳正的女兒……”
官兵呼嘯而入,綠衣女子被掀翻到一邊,夏炳正則鐐銬加身,被強行壓了出去,府外是圍觀的百姓,尖銳的宣旨聲與圍觀議論的聲音混在一起。
“夏府所有十四歲以上男丁全部問斬,十四歲以下遷徙至四大王朝之外蠻夷之地……”
女子衝入人群,口中哭喊著“父親,父親……”卻無人回應。
她臉上的麵紗被打落,露出醜陋的麵容,兩邊的人群發出驚呼與討論。
“權傾朝野的左相居然通敵叛國,該死,該死!”所有人呼喊聲出奇一致。
她艱難匍匐向前,手伸向夏炳正被押走的方向,但父親還是被押得越走越遠,不斷有人向她扔雞蛋、野菜、以及水……
太子府,太日日笙歌,她每日尾隨給他們收拾垃圾。她身子弓得很低,每個人都從她身邊走過,踹她一腳、從她身上跨過、冷臉譏笑她……
晚上回到柴房,到處都是老鼠、蟑螂,她嚇得尖叫但沒有人理睬她,她抱成一團縮在牆角,流著淚水度過一夜又一夜。
歐陽青靜靜地聽著夏音墨回憶了往事,仿佛那一幕就在眼前上演著,讓歐陽青也置身於其中了。
“那您還知道誰是您的孩子嗎?”歐陽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