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愛的代價3
兩個天大的仇人,互相憎恨的男女,偏偏有了共同的骨肉。
那是女人最大的悲哀,天生在身體上就軟弱於男人,無論你是被迫的,是被強暴的;無論你對對方多麽痛恨,多麽厭惡……可是,那種生命的種子和力道,是不由你控製的。
所以,這世界上,才有那麽多孽緣。
喬小麥背靠著牆壁才能勉強不讓自己倒下去。
小白。
他們兩人自相殘殺,留給小白的,會是什麽?
她破裂的婚姻,把女兒當成妹妹,多年的辛苦,人生的絕望……難道就是為了今天和易向西再一次拚個你死我活嗎?
一如江一行要求聯手的時候,她壓根就不願意。
報複報複!!
爸爸,我實在是太累了!
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隻是!
隻是!
易向西,你何必還出現在我的麵前???
為什麽,我明明已經避開你,發誓永不再見,為什麽命運又會將二人生生拉扯到一起?
她的臉色蒼白得出奇。
他的聲音也蒼白得出奇:“小麥,跟你在一起的那兩個月,是我人生裏最好的兩個月……在遇見你之前,我日日忙著籌劃報複,從孤兒長大,撫養弟弟,辛苦創業,從未有過輕鬆的日子,為了報複,根本不知愛情是何物……那兩個月之後,我終日生活在悔恨和孤寂裏,一片灰暗……我以為一輩子也就那樣了,可是……可是你讓我看到小白……是你讓我看到小白……”
不,不是我讓你看到小白。
如果可以,我寧願你一輩子也從來沒見到過小白。
可是,她無力辯解,嘴唇瑟瑟,和內心一樣蒼白無力。
他忽然伸出手,死死地將她的手抓住:“小麥……我們不能這樣了,為了小白,求你看在小白的份上……我們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樣生活嗎?”
她的雙腿失去了支撐的力氣,搖搖欲墜,耳邊是他瘋狂的呐喊“我們和解吧……小麥,我們和解……”
怎麽和解?
兩不相幹?
真正的和解是不是彼此從此不再仇視不再互相敵對也不再互相幹涉內政??是不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是不是老死不相往來?
如果是這樣,她喬小麥願意和解。
哪怕是割地賠款,也認栽了。
南京大屠殺死了三十幾萬,抗戰八年中國傷亡3500萬人,日軍陣亡70萬人,中國政府還跟日本政府和解了呢!!!!!
政府都能“忍辱負重”,何況我們這些沒什麽尊嚴的小民百姓。
“小麥,求你看在小白的份上……我們和解好不好?”
他雙眼灼熱,帶著一種無限放大的灼熱和期待,死死地盯著她的鎖骨,盯著她大襯衣下窈窕的身影……他沒有掩飾,甚至不屑掩飾,赤裸裸的用眼神叫囂:我要你!我要這個女人。
小麥,和解之後,你就嫁給我吧,跟我在一起吧。
他希望跟她的和解,他希望的化幹戈為玉帛,跟她理解的,是完全不同的。
“小麥,求你看在小白的份上……你不要嫁給小東……我們在一起,好好把小白撫養大,讓她有一個最好的家……好不好?”
你不要嫁給小東!
你不要嫁給小東!
這才是重心的論點。
她如夢初醒,抬頭,怔怔地看著對麵那張急切的臉龐:易向西!易大人!
他的臉上呈現出一輩子也沒有過的真誠感。就像一個真正陷入熱戀之中的少年郎,那麽純潔,那麽春意盎然,那麽坦率無忌。
但是,她總是想起當年的那個男人:囂張,毒辣,虛偽,無恥……他如何出現在她的新婚之夜!他如何將她在江家趕盡殺絕;他如何在他父母的靈堂前麵侮辱她;他如何在冰冰麵前肆無忌憚的折磨她……
現在,他的臉上遍布滄桑。
現在,他被多年的孤寂折磨的無比憔悴。
現在,他心底因為從天而降的女兒已經有了一絲新的曙光……
沒錯,他還是一個那麽英俊的男人,比梁小東,比江一行,比她所認識的所有男人都好看得多……也因為這一份英俊,讓他過去的殘酷都被偽裝起來,就像是一個馴良的好父親!好男人!
現在,他為了女兒,為了他的親人,為了他的兄弟,不惜紆尊降貴,居然主動要求跟她在一起。
現在,和仇人的女兒生活一輩子,就不再怕愧對他九泉之下的父母了嗎?
“小麥……我……我一直想好好對你……可是,我不知道怎麽辦……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你相信我……”
她揮開他抓住她的手。
他滿臉的緊張變成了一種孩子氣的不安,那眼睛——天呢,那眼睛。
她不敢對視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和小白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小白在這一點上酷肖他,父女倆都是粗眉大眼。當他的眼神裏充滿一種和小白一樣怯怯的神情時,簡直讓人不忍萃睹。
她別過頭去。
“小麥……請你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讓我對你好……”
不!
自己怎能答應他??
不可能跟他和解。
請問,當年的慰安婦能否和東條英機和解?
南京大屠殺死去的三十幾萬人,問問他們的冤魂,是否願意和日本鬼子和解?
能做到互相之間不再屠殺就不錯了,你還想怎樣得寸進尺??
無論當年她的父親犯了多少錯,但是,她喬小麥從未犯錯。她壓根就不知情不認識他易大人,但是,他卻帶給她那麽可怕的報複歲月,差點毀掉一個女人的一生。
甚至,還有冰冰送給自己的那條裙子——還有冰冰新開的服裝品牌——還有那麽多撲朔迷離的事情——
此時,她忽然迷惑了,失去了判斷力。
就像易大人這樣一身可怕的累累傷痕。他到底是真心誠意?他到底是演技高手?他到底愛的是冰冰還是她喬小麥?
現在再在她喬小麥麵前演戲,又有什麽好處呢?
她分不清楚了。
許久許久,她心平氣和。
“易向西,你我兩家的恩怨,到此為止。”
這是她給他的答複。
循環報複的死結,到此為止。
他父母的兩條命,她父親的一條命;
他胸前的一刀,她坎坷艱辛的半生。
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