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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棄車保帥

  棄車保帥

  果如竹玄之所料,無魚監的章月到荊州以後,明察暗訪,多方打探,將阮宏一幹人所行之不法之事調查的清清楚楚,還將阮宏勾結寺廟的搶占民田的同夥,福安寺的住持行善和尚抓捕。


  這行善是阮宏一手扶持起來的惡魔,阮宏的諸多勾當都是假手行善來完成的。這個福安寺雖然表麵上香火鼎盛、僧侶眾多,但和尚都是行善的爪牙,白日撞鍾念經、參禪打坐,夜裏花天酒地、打家劫舍,簡直是一群披著袈裟的豺狼,玷汙釋家的禽獸。


  章月到荊州將一切調查清楚後,悄悄地設計潛入福安寺,將行善抓了起來,行善哪裏經得住無魚監的手段,被章月略微一擺弄,就什麽都招供了,還交出了阮宏的一些親筆書信和其他證據。


  章月也就公事公辦,將案情細節詳細了寫了一本奏疏一律上報,自己則隨後帶著行善和證據回長安了。因為案件尚未審結,所以還不能逮捕阮宏,章月隻好安排無魚監的人將他看管起來了。


  章月的奏疏一到朝廷,立馬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這阮宏不但是二公子宇文深的心腹,還是一名舉足輕重的地方要員,這才上任不久便被人參奏,而且罪名還是勾結寺廟,強占土地,這使得朝廷上的好多人坐立不安,都在等著宇文護對此事的處理。因為這朝堂之上的好多達官貴人們,私吞民田、侵占土地之事人人有份。


  宇文深此時身在紫雲閣中,對著大司寇呂正指責道“當初阮宏的案子不是移交到你的手裏了嗎?你當初是怎麽說的?拍著胸脯向本公子保證,說那幾個刁民是受人指使來長安告狀的,隻要將他們設法安撫,然後再將案情證詞做的模糊些,便可以說證據不足,刁民受人唆使誣告朝廷大員,確保阮宏無事,現在呢?出來了個叫行善的禿驢,把阮宏的事情全部抖了出來,還讓無魚監掌握了證據,你現在讓本公子怎麽辦?”


  大司寇呂正也是滿頭大汗,支支吾吾的說道“當初確實是將那幾個刁民打發走了,案卷也確實說明了阮宏無罪,此事事關朝廷大員,是經過司寇府等三法司會審的,當初也定了案啊。誰知……誰知塚宰突然派無魚監重新徹查,我們也不好插手幹預啊,那阮宏也……也被打的措手不及,好多事情沒來得及處理掉,所以才被章月抓著了把柄……”


  “這個阮宏真是個廢物!”宇文深氣急罵道“章月去的時候本公子早就派人知會於他,他怎麽還讓人抓住了把柄?那個行善都知道些什麽?二人的書信裏都寫了些什麽?還留下了什麽?這些東西有沒有牽涉到其他人?現在都不清楚,好了吧,大禍臨頭了吧……”


  “公子,事到如今,隻能……隻能棄車保帥了。”呂正小心地說道,


  “棄車保帥?好一個棄車保帥!車是誰讓走的?啊?”宇文深咆哮道。


  “這……,還請公子快拿個主意啊。”呂正慌了。


  “來人!來人!”宇文深叫道。


  “公子有什麽吩咐?”師爺進來問道,


  “去。告訴魏騰,帶人守住長安道荊州的要道,先將那個行善的禿驢滅口再說。”宇文深吼道。


  “是,屬下這就去叫魏騰,”師爺慌忙跑了。


  “還能怎麽辦?怎麽辦?來人,備車,去桃園!”宇文深有點歇斯底裏了。


  桃園。


  竹玄之正在前廳靜靜地坐著,手中撥弄著那一串念珠,時而端起麵前的茶,若有所思的喝著……


  忽然,田叔進來通報,說是二公子宇文深來了,竹玄之不得不起身相迎。剛起身不久,便看見宇文深急匆匆的進來了,竹玄之躬身道“在下恭候公子多時了。”


  宇文深回禮說道“先生知道本公子要來,那定是知道所為何事了?”


  “公子是為了阮宏吧?公子裏麵請坐。”竹玄之一言道破。


  二人於前廳相對而坐,竹玄之為宇文深沏好茶。宇文深說道“想必先生也知道了,阮宏遇到大麻煩了,還請先生為我等籌謀化解。”


  “阮刺史是遇到大麻煩了,不過公子可要想清楚了,你真的要出手幫他解決嗎?”竹玄之問道。


  宇文深對竹玄之的話很是不解,但還是說道“先生可能也知道,阮宏乃是本公子一手栽培的封疆大吏,對本公子可算忠心耿耿啊。”


  “對公子忠心耿耿,可是對朝廷卻未必,在下讓公子想清楚的,可不是這個。”竹玄之不以為然。


  宇文深一臉的疑惑,問“那先生何意?”


  竹玄之喝了一口茶,問道“好,那在下請問公子,章月查證的阮宏身犯何罪?”


  宇文深長出一口氣,說“據章月奏報,阮宏貪汙受賄、勾結寺廟、侵占民田、強搶民女。”


  竹玄之繼續問道“那以前有官員犯這樣的事嗎?”


  宇文深不假思索的說道“以前,有倒是有,阮宏的前任萬祥不就是嗎?”


  竹玄之接著問“那萬祥是何人去徹查的?”


  “這個,當然是秋宮的大司寇徹查,三法司定案處置的,怎麽了?”宇文深如實回答。


  竹玄之追問不停“那無魚監可否插手?”


  “咦?對啊,萬祥獲罪並未驚動無魚監,隻是三司會審而已,這次阮宏之事,父親為何要用無魚監的人查案呢?”宇文深開始疑惑起來。


  竹玄之指明了“據在下所知,阮宏上一次被告發,也是三司會審,然後就平安無事了,為何這次就要舊案重提,還要派無魚監的人去呢?”


  宇文深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是父親派人去徹查阮宏就是要讓讓阮宏倒台的,不是世子那幫人?”


  “這就是在下讓公子想清楚的事,公子確定要和塚宰作對嗎?”竹玄之肯定了宇文深的話。


  “不!不!本公子豈敢和父親作對?”宇文深馬上否定了。


  “既然如此,公子還要插手嗎?”竹玄之再一次問道。


  宇文深皺起了眉頭,半晌不語,然而他始終心有不甘,繼續說道“父親為何要對阮宏下手?難道就沒有什麽兩全的辦法?”


  “因為國庫沒錢了!”竹玄之答道。


  “國庫沒錢可阮宏有什麽關係?”宇文深實在不解。


  竹玄之解釋“公子剛才說過,塚宰對阮宏和萬祥同罪卻不同罰,並且把已經定了的舊案翻了出來,那是因為塚宰早就準備對阮宏動手了,說的再直接一點,就是準備將阮宏貪墨的錢財另作他用。”


  宇文深有點不滿了“先生是說父親徹查阮宏,是為了抄出銀子給荊州賑災?”


  “不錯,國庫的銀子花的差不多了,塚宰這個當家人自然要想辦法的,才讓章月去查案,所以,阮宏倒台是遲早的事。此次塚宰是向公子和阮宏伸手了,公子難道不給嗎?”竹玄之笑著說道。


  “可是,貪官汙吏多了去了,父親為何偏偏盯住我這個兒子呢?”宇文深依舊不滿。


  “嗬嗬,這就是公子的問題了。”竹玄之笑道“公子賢名在外,曆來節儉樸素,嚴格馭下,從不奢靡浪費。就算有人孝敬銀子,公子也是嚴詞拒絕。而且,公子將世子修建海麓園和崔司空購宅納妾之事抖了出來,讓塚宰知道了世子他們已經將錢財揮霍一空,再查他們實屬無益。所以,就那阮宏這個有錢不花的來開刀了。”


  “這……”宇文深實在是啞口無言,沒想到自己平時那一套居然被父親如此利用。


  “還有一點,徹查崔司空牽連甚廣,會影響大局穩定。而且他們撈的是給陛下修宮殿的銀子,此事不能輕易的抖出來,傷及皇家顏麵啊。”竹玄之湊近宇文深說道。


  “可惜啊!可惜!”宇文深拍著大腿,長歎。


  “在下知道,公子和世子相爭多年,有時候一些事還需要錢來擺平,雖然公子不是愛慕錢財之人,但沒有錢財,有時候一些人確實不買公子的賬。而阮宏在這一點上確實幫了公子不少,公子感念其相助之情也在情理之中,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根據曆任荊州刺史的履曆來看,凡是主政此地的人,都是有可能進入六宮,參與朝廷大事決策,這樣的話,朝廷將來會多一位重臣來相助公子。”竹玄之說出了阮宏的作用。


  宇文深聽聞此言,有了點精神,有點迫不及待的說道“先生既知阮宏對本公子的作用,那何不設計救之?”


  竹玄之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說道“公子應該明白,阮宏不是救不了,而是不能救。公子若是還下不了決心,那在下就給公子講個故事吧。”


  “故事?先生請講!”宇文深很恭敬。


  “春秋時越王勾踐其下的謀臣範蠡公子可知?”竹玄之問道。


  “大名鼎鼎的範蠡當然是知道的。”宇文深認為對麵的書生在嘲笑他了。


  竹玄之接著說講“《史記》中說道範蠡遺書離開越王勾踐後,乘船到了齊國,更名改姓,在海邊耕作,吃苦耐勞,父子合力治理產業。住了不久,積累財產甚巨。齊人聽說他賢能,讓他做了國相。範蠡歎息道‘住在家有積累千金財產,做官達到卿相高位,久享此等極尊極貴,不吉祥啊。’於是歸還了相印,散盡家產,送給知音好友同鄉鄰裏,秘密離去,到陶地住下來。到陶地後過了不久,家資又積累到萬萬。天下人都稱道陶朱公。範蠡三遷皆有榮名,名垂後世。可是他在齊國時,卻痛失了二兒子的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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