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外公
塵微，其本姓為陳，生於羲何帝國陳氏一族，乃是文學世家。
祖輩將所有精力盡數投於知識之海中的陳氏一族史稱遊學者世家，曆代都會放出族中最為聰慧的小輩外出遊學。這些能擔任“博學者”之名的遊學小輩每一任都曾便遊地星之間的每一處角落，或是極北敵人的巢穴，或是極東神秘古跡，亦或是極南無主之地。
或生或死，或早或晚，每一任博學者皆會將一生所見所聞撰為兩份書稿，一份交給陳氏保管傳閱，一份留在自己身邊添補。
作為沒有政治立場且不修武道的陳氏族人，四國之間早有默契，無論是何時何地何種關係，即便是生殺掠奪、帝國顛覆之時也絕不會打擾遊學者的一切行為。
其因便是陳氏族人不僅僅是追求知識的博學者，亦是記錄曆宗曆代各國曆史的銘撰者，也是為這無情人世的點點滴滴旁觀的唯一證人。
而自從陳氏被世人所接納時起，唯有一人最為特殊，被譽為“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的博學者，此人便是塵微。
塵微自四歲識字，閉關讀書十二年，後通閱陳氏史閣，繼承博學者之名外出遊學。至周遊歸來已是花甲之年！
可此人年輕時不僅識文，且有識武道之能！雖其不修武丁點，卻能一眼看出不同流派之間不同的詬病與缺點。時其所到之處，見得武館便踢館而入，道出其美中不足後則全身而退，幾乎為世間所有得知的武種盡數加以點撥改良，甚至連當代人皇的恩賜之能都頗受塵微啟發。
正因此塵微做到過曆任博學者都不曾做過的事，也賣給無數大能以人情，由此亦是了解無數尋常難以得聞之事。
隨著了解的事情愈多，塵微愈發感覺自己身為尋常一人的渺小，最終隱居於極南空貝城，而改姓名為“塵微”，意欲仿佛雖知世間萬事，仍渺小不堪。
待其結束周遊時，這世間但凡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人，幾乎沒有未與塵微打過交道的。更有甚者，多有崇拜於塵微的睿智與其身上那股難以形容的全知全能之人，自發結成一股名為“逐塵者”的組織！
此組織看似有名無實，實則枝丫茂盛便覆四國之間！無論塵微去往何處，身邊必定會有早已做好計劃的逐塵者守護！無論塵微所在何處，皆有逐塵者投以世間奇事、怪事、趣事等等之密信，即便塵微已放下博學者的稱謂，卻仍可以飽覽世間萬事！
無時無刻被守護的全知全能之人，藏於極南無主之地，生於亂世之間而飽受敬仰，即便是暴徒、囚犯亦是如此。
最終世人冠以塵微“天師”之號，亦被極南之人稱為無主之主！就連陳氏都有言曰：塵微之後，時間再無博學者。
正是這樣一位誰都要給
幾分薄麵之人，此時正站在人皇羲重麵前，滿是笑意。
“歲月荏苒，誰人皆有蹉跎之跡。人皇如此，老夫如此，就連小時候一手都抱的住的小姑娘如今都張這麽大了！冬時，這小子可有好好對待你們幾個？”塵微笑問冬時。
冬時聽得如此，不知為何俏臉一紅，隻是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看到冬時這副模樣，塵微便也放心下來。當年劍二名滿天下，對待四位劍奴更是親和有加，前代四時對其死心塌地。隻是不知桃葉性子究竟如何，若當真生得一副紈絝嘴臉，四時跟著他怕是要折了福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塵微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到塵微與冬時敘舊的樣子，人皇心中多少有些驚疑。雖說老天師名滿天下，無人不識、無人不曉。可看到他們如此親昵，著實有些不普通的關係似的。
“不知老天師今日為何突然到訪，如今出了些雜事，惹得小輩鬧上殿來，怕是給老天師看了笑話。”羲重笑問道。
聽得如此，塵微卻是一聳肩道：“老夫著實來的突然了些，可實不相瞞，也是收到了家中傳來的密信。聽聞北境的女婿應召出關，或是戰事告急，讓老夫來此照看一下久未相逢的外孫。”
“噢？這麽多年還從未聽聞老天師有了孩子？竟然連孫子都抱上了？當真是可喜可賀！隻是也未曾知會於我一聲，屬實有些遺憾，可敢問是哪位兄台？是否隸屬桃氏軍？”人皇羲重實在是大吃一驚，天師有了兒孫，這可也算是個驚天秘聞是也！想必此事公開後，此子必然受到逐塵者的擁戴，也算是一方勢力的首領人物。
聽到這裏塵微不由得有些哀傷似的，愁聲道：“老夫確實從未成婚，亦無女子身邊陪伴。年輕時遊走四方，哪有閑心思承些男歡女愛之事。隻是曾於空貝城領有一養女，也不算是什麽稀罕事，隻不過人皇不知也好，省了些是非。”
“養女？那的確不知是哪位姑娘有此福分啊？”羲重笑問道，似乎不準備讓塵微就這麽糊弄過去。
既然羲重非要知道，塵微似也無所謂，不過臉上的哀傷愈發濃重，幾乎帶著哭腔道：“哪有什麽福分，老夫家的姑娘早在幾年前便已離世，不在啦！”
死了？
羲重怕不是要被笑掉了大牙，感覺這個老家夥仿佛在此胡說八道。堂堂天師的女兒，必然有逐塵者暗中維護。這世上多有能發動戰爭者，可真能傷害天師之人幾乎沒有。就連此時此刻，塵微近在人皇麵前，可終究會令人皇望而卻步！如此一個行如枯槁的老人，若動其分毫，恐怕整個帝國都會在不知不覺之間分崩離析。
別人沒有這個實力，但足跡滿便帝國的逐塵者卻有這個本事。
“此事我實屬不知，還請老天師節哀順變。”羲重抱拳，微微躬身道。
塵微忽的一擺手：“人皇客氣，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些事老夫也管不得。隻是小女英年早逝，確實有些可惜，說來人皇應該也認識小女才是。”
“我也認識？”這話說的人皇的確滿腦糊塗，可轉念一想，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思路浮現於腦海之中，幾乎下意識般望向一旁依舊跪著的桃葉。
看到人皇的反應，塵微似是極其滿意，轉悲為喜道：“還是人皇機敏，什麽事都瞞不過。小女自幼算是師承於我，在極南學劍。成人之際送至羲何帝國，拜入翠山劍閣。好在小女爭氣，世間留下劍二美譽。而後嫁入桃氏，育有一子。其夫為當今桃氏宗主桃賢君。至於其子，若老夫沒猜錯，應該就是這位跪在地上的少年吧。”
冬時讓開了身位，放任身後的桃葉一臉驚訝的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這位瘦弱的老者。
此語一出，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劍二是天師的養女？桃賢君是塵微的女婿？桃葉是這個老頭的外孫？
怎麽可能？此時此刻就連人皇心中都隻有這一個想法。
天不知地不知，誰也不知道劍二居然是塵微的養女，如此以來，桃葉的身份究竟能有多麽複雜？
無論今日桃葉如何推脫，他仍是桃氏之主。且據人皇所了解，桃葉師承劍二，三歲起提劍修習劍道，即便今日簡單的碰撞之間並未展現何等風采，可這並改變不了師出名門的事實。而又半路殺出一個老天師！
若是桃葉日後當真擁有了逐塵者的輔佐，加之以桃氏作為後盾，此子的未來簡直不可想象！
再者桃葉身邊的四位劍侍個個天才絕藝，待得她們都成長起來，何止於四大天將之才？更有其手中的那顆天地自然化晶.……
人皇羲重已然不敢再去想象。
眼底不由自主的展現一抹綠意，此時此刻的人皇已然要被衝動支配一切，眼前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孩子，絕對不能讓他活下去！
“咳咳，大德可還記得多年之前許我的一個人情？”看到羲重已然衝昏頭腦，塵微適時的咳了兩聲，強行打斷人皇的思緒。
羲重回頭望向塵微，心中思慮萬千有如電閃雷鳴於腦海之中交錯纏繞。時至如今他才明白，這一切怕不是早有預謀！
桃葉的每一步似乎都走的極其精妙，以進為退步步為營，直到老天師塵微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羲重才發覺，這家夥的底牌太大了，大到身為人皇的自己都難以反駁。
什麽堂辯，什麽皇族，什麽人皇，在此二人麵前，何敢作為？
羲重老了，已不再如青年時那麽自信。自從羲澤境身上出現了恩賜之契約時
，羲重便發覺自己的恩賜之力在一點點的被剝奪！這種仿佛生命突然開始流逝的感覺讓人皇萬分不適。
若憑羲澤境的本事，拿什麽指望他能安保帝國這一世太平？他太過心軟童真，樂天貪玩。雖是天才之境，放在尋常人家裏怕是祖墳都冒青煙才盼得來這樣的孩子。可羲澤境是人皇之子，是帝國未來之主！
說武道進境，人皇對於羲澤境算是滿意。論成王之道，羲澤境卻沒有絲毫氣質。
反之眼前的桃葉，羲重越看他便越覺得他有君王相！
此子，萬萬留不得！即便天崩地裂，也萬萬留不得！
羲重在心中默念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