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地麵很涼

  亞曆提斯的血沸騰了。


  他好像看到了他成為王者的那一天，子民臣服的那一天。


  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抬頭挺胸，雙手高舉。


  突然，“咣當”一聲。


  火光閃動。


  亞曆提斯、武雲昭和顧潛山的視線全部落在聲音來源處——地麵上的狼，亞曆克斯。


  聲音是他發出來的。


  因為高舉雙手的亞曆提斯忘了弟弟在懷裏，將他脫手了，以至於乖巧的狼摔在了地上，發出這“咣當”的一聲。地麵震動，影響了桌子，晃動了蠟燭，以至於燭火搖擺，火光閃動。


  室內再次沉寂，無人出聲。


  武雲昭看了亞曆克斯一會兒，然後抬眼看向仍高舉著雙手的亞曆提斯。


  亞曆克斯仰頭看著哥哥，滿臉驚恐；亞曆提斯俯視著弟弟，滿臉驚愕。


  過了一會兒，亞曆克斯沒動，亞曆提斯也沒動。


  場麵有些戲劇了。


  武雲昭眼光動了動，決定旁觀。


  又過了一會兒，亞曆提斯動了。


  他仰起了頭，怔怔看著自己的手掌。


  片刻後，他的手指動了動，然後，他的雙臂微微顫抖著緩緩放下，手臂彎折，雙掌掌心向上，僵硬地擺在身側。


  他低下了頭，再次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過了一會兒，猛地抬頭，看向依舊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神情驚恐，一瞬不瞬看著他的弟弟，亞曆克斯。


  亞曆提斯感覺到他的心髒在刺痛，好像被尖細的樹枝刺穿了一樣，越來越痛，越來越痛。


  他張了張口，想要喊出弟弟的名字，讓他起來，讓他來到自己的身邊，但嘴巴開開合合，半絲聲音無法從嗓子裏擠出。


  他知道，亞曆克斯摔得並不重，翻個身就能爬起來。若在平時，亞曆克斯或許還會坐在地上嗬嗬傻笑，撒嬌一樣地打滾兒，搖頭擺尾，要自己將他拉起或抱起，然後帶著自己一起打滾兒。


  但是今日，此時此刻，亞曆克斯沒有這樣做。


  隻見亞曆克斯雙眼瞪得大大的，神情彷徨、恐慌。他的身子微微蜷曲，尾巴夾在後腿之間，是自我保護和防禦的姿態。


  亞曆提斯明白，他的弟弟被他嚇到了。


  是啊，他放手的時候是那麽幹脆。懷中的亞曆提斯就像一塊兒普通的獸皮，一下子被拋棄了，沒有得到半分疼惜和留戀。一直備受寵愛和嗬護的亞曆克斯怎麽能接受自己被哥哥絕情地拋棄？

  想到這兒，亞曆提斯不禁自問：“當我成為王者的時候，我會拋棄亞曆克斯嗎？”


  他也不禁自答：“或許會！”


  亞曆提斯被自己的一問一答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看向靜坐的武雲昭。


  武雲昭見亞曆提斯終於看向自己，微微一笑，淡淡道：“亞曆提斯，地麵很涼。怎麽，你忍心看著你的弟弟受涼嗎？”


  亞曆提斯道：“我???”閉了口。


  此時說什麽都是無意義的。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亞曆克斯，邁出了第一步，停頓半晌，才邁出第二步，就這樣，走走停停，一步一步地靠近亞曆克斯。


  然而，亞曆提斯每走一步，亞曆克斯就會往後蹭一步。


  兩人一個前進，一個後退，直到亞曆克斯的背碰到了牆壁，退無可退。


  亞曆提斯的腳步很沉重，與他的心一樣沉重。


  他知道，今日一遭，他傷了弟弟的心。


  他努力讓自己的神情溫柔，緩緩俯下高大的身軀，伸出雙手。


  亞曆克斯又往後退，脊背緊貼著牆壁，恨不得將自己嵌入牆壁，身子微顫著，是那麽得抗拒！


  弟弟近在眼前，亞曆提斯卻覺得，他們之間隔了千萬裏。


  亞曆提斯懸著雙手，不知道該怎麽辦？該伸出還是該收回？


  兄弟兩個僵持了。


  武雲昭看著越來越戲劇性的場麵，心頭也若有所思，看了一會兒，開口道：“亞曆提斯。”


  亞曆提斯回頭。


  武雲昭道：“不要忘了今日的感覺。掉落地麵的亞曆克斯隻會疼，不會死，不會消失，你有機會將他抱起，重新得到他。但當你在攀登雪山的途中，將他掉落了，你是否還有機會將他重新抱起，那是說不準的。當你站在雪山之巔之時，將他掉落了，等待他的隻有萬丈深淵和粉身碎骨，你將永遠失去他。”


  亞曆提斯反應片刻，眉頭還沒舒展，再次看向地上戰戰兢兢的亞曆克斯。


  他的手還是懸著，沒進，沒退。


  武雲昭又道：“如果想放手，今日就放了，傷害隻有一次，放他遠走高飛，他不會恨你；如果不想放手，那就下定決心永遠不要放手，用你的餘生將今日的傷害彌補。雪山之巔地方不大，容納不了三個人，但容納兩個人的話，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