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登峰造極
冥界盡頭，三途村末，便是浩瀚天界。
雲霧飛升，星光璀璨，迎眉俯瞰蒼生。
一生人世，萬水千山，食遍人間煙火。
二生鬼間，秋風漫卷，屠盡魔道鬼陌。
如今登峰造極，腳踏青雲瀑，逆天而上，在擁簇之中，看眾神浩渺如沙，我反而感覺有些並不真切，恍如隔世一般。
想起第一世，馗送我出鴻毛澗的時候，他堅決如鐵，將自己化成塵埃，留了一枚先天神丹元給我，那是我崛起的起點。馗隻留下一句話，你羅卜，必須永遠是個鬼醫。
想起第二世，我師父懸壺老人。他用十九次輪回轉世，留我一點香火，隱遁十年，潤物無聲，隻為了給我扭轉一個新的乾坤。他說，重醫醫世，這個布滿爛瘡的世界交給我了。
我現在，算是完成他們的夙願了嗎？
“卜哥，你在想什麽呢？”蒼顏在一旁好奇地看著我，小姝和碧瑤同樣歪著疑惑的小腦瓜。
我搖頭一笑。
女人是感性的動物，但也是簡單的動物，她們可以溫暖男人的心，卻不會明白一個男人站在高處的寒冷和感傷。
“你們說，如果我們回陽間怎麽樣？或者說，去桃都山也行？”我半是玩笑地說道。
“為什麽？”小姝瞪大眼睛道：“鬼醫哥哥，你知道我們現在站在的位置是哪嗎？天界引仙棧啊，再往前，就是帝俊的紫微宮了啊！”
蒼顏唯恐我不明白小姝的意思，便解釋道：“卜哥，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喜歡喧囂的人。不過，上馬諸侯，下馬賊民，你已經被擁簇到了這個位置，有些事，已經由不得你自己了！”
“是啊。”碧瑤道：“反正我倒是無所謂，陽間繁華，桃山靜謐，隻要夫君在哪，我就在哪。隻是，蕩寇容易拔根難，夫君將這天上陰間攪得天翻地覆，若是不乘勝追擊，掃盡邪祟，唯恐留下後患。畢竟，那些個曾經的食肉者是恨透了你的，一旦卷土重來……”
女人明白的道理，我怎麽會不明白。
隻是，功利本沒有盡頭。
進了紫微宮又如何？
恨我的人，真的能蕩盡殺絕嗎？
行至引仙棧，踏浮雲遠眺。浩瀚雲層深處，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巍聳，屋檁高峨。深深宮邸，不知道記載了幾代的糜爛與紙醉金迷……
暢望之際，忽見後軍紊亂。
我正要詢問，劉大進在萬馬千軍中迎了上來。
“怎麽回事？”
劉大進微微猶豫，含糊道：“沒事，不過是紫微宮的數千守衛奴，不戰不降不跪不拜，所以被西方庚辛金部打發掉了！”
劉大進雖說的輕鬆，可我似乎看出了端倪！
“打發？說的詳細點！”我不禁有些嚴肅。
劉大進瞄了我一眼，局促道：“好吧……是殺了……”
“西方庚辛金部？嶽敖幹的，還是牛奮幹的？”我不禁攢眉憂慮道：“我不是說了嗎？不能濫殺！”
“牛奮幹的！不過這事怪不得牛掌櫃啊！”劉大進一攤手道：“這些個老兵油子，自恃為天界兵勇，驕奢淫逸慣了，甘願做帝俊的陪葬品。我們勞師動眾到了這，他們不引頸跪拜求饒也就罷了，還擺出一副舊貴族的架子，不殺作甚？”
我越發有些焦慮，不禁怒道：“他們反抗了？還是製造混亂了？”
“那倒沒有。可是，不降不就是造反嗎？何況，這夥人還妖言惑眾，說什麽無論如何也不能進入紫微宮。說什麽紫微宮已經被帝俊布下了彌天大陣，賊寇踏宮，癡心妄想。若是冒然踏宮稱雄，小心引火燒身。”劉大進嘟囔道：“我說軍主，帝俊都被拿下了，這些家夥還在滿口胡言，你說該不該殺？不就是數千兵奴嘛，這一路走來，冥間死傷豈是在幾千幾萬？”
蒼顏悵然道：“大進師父，你不懂卜哥的心思。此番烽火，冥曆已經數年有餘，死傷無數。這夥老兵，既然不戰，不就是已經降了嗎？他們不跪不拜，無非就是留著幾分尊嚴罷了。嶽敖牛奮的金部大開殺戒是小，可我們是不是可以這麽想，金部如此，那其他軍部也都是如此大開殺戒的？”
“這……這個我倒是沒想！”劉大進一時有些語塞。
“你不是沒想，你是不在乎！”我搖搖頭道：“大進，你覺得我們像是坐江山者嗎？”
劉大進咧嘴一笑道：“老羅，嘿嘿，我要是說不像，那你問問，這三界蒼生還有誰？沒辦法，天下英雄出我輩啊，曆史推著咱們兄弟登上滾滾車輪……看見沒？前邊就是紫微宮，木爺帶著前軍中軍殺進去了，一會咱們……”
“太快了……太快了……”
“老羅，你說什麽？”
“我說太快了！”我搖頭道：“如果你們把這場戰鬥想成搶宮奪權就未免太簡單了。這可是天界，是先天神之地，帝俊在這裏經營了何止幾萬年？傳我軍令，各軍安營，不得在朝紫微宮進攻！”
“晚了！”劉大進一攤手道：“馬上就是一步登天啊，兄弟們策馬奔騰，都已經殺進去了。木爺的木軍，嶽敖的金部，王富華的水部，還有十九先生的土部，都進城了！”
“你的軍隊呢？”我趕緊問道。
“也進去了啊！雪靈兒和馬賽克他們帶著火部主力他也去了！我是大家推選出來，專門在這候著你的。走吧，兄弟們可都等急了！”
看著遠處風平浪靜的雲層，還有金光閃耀的殿宇，以及聽著人劉大進波瀾不驚的講述，我越發覺得有些詭異，這可不像是好的兆頭……
“告訴我，我們身邊還有多少部隊？”我凜然問道。
劉大進四下看了看，搖搖頭道：“幾大主力都已經進入紫微宮了。哦，我部爨彧和青麵帶領的惡鬼兵團留守在了酆都，剩下的都是各族雜兵。對了，吳楊超因為不在五行軍部之中，他帶領的降兵兵團並沒紫微宮會師，應該還在天界掃蕩。”
吳楊超？
我和蒼顏不禁對視一眼。
正說著話，昆侖狐和獳天帶著幾個妖族近侍走了過來。
“羅先生，似乎有些反常啊！”昆侖狐皺眉道：“按理說，這紫微宮雖大，有萬頃之地，可五部大軍如此浩蕩而去，怎麽一點看不見喧騰之色？還有，木先生作為中軍，占領紫微宮之後，不該回報嗎？”
老狐狸到底是個幾千歲的老狐狸，她的嗅覺捕捉到了微妙的氣息。
這是我們相同的地方。
隻是，事已至此，我別無選擇，紫微宮就在眼前，我的兄弟們在裏麵，我豈有駐馬之理？
傳我軍令，直抵紫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