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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擱置

  謝柯爾依舊不那麽放心:“你要是感覺到眼睛有什麽不對,或者是害怕了,立刻告訴我,好嗎?”


  淩俐心裏有些不服氣起來,她可不是南之易那種需要人保護的弱雞,沒看到她剛才那帥氣的把那軟蛋掀翻嗎?


  她悶聲悶氣一副被小看了的模樣:“沒事,意外事件而已,我沒那麽膽小。”


  謝柯爾卻牽著嘴角冷笑起來:“意外?隻怕沒那麽簡單,他們起爭執之前,似乎是在等我們回來一般,摔個啤酒瓶子角度也能那麽準,還想要製住我。剛才我也問過酒店前台了,他們說我們回來之前,後門那裏一直很安靜,並沒有誰在吵鬧。隻怕今天的事讓有些人不高興了,所以找我們麻煩。”


  淩俐心裏咯噔一下,想了想就問:“您是說是慶音做的?”


  之後又有些不敢置信:“不會吧?我們不是還在談判嗎?這樣做一旦露陷哪裏還有談下去的機會?他們怎麽會這麽傻呢?”


  現在主動權在潁鴻手上,慶音為了解決問題,巴結謝柯爾都來不及,之前淩俐還知道顧翰之一直想要和謝柯爾在飯桌上談,大概企圖通過什麽酒文化化解雙方的敵意,可謝柯爾沒答應,才有了後來那局重口味的飯。


  所以說,他們怎麽會錯上加錯?下午還在巴結,晚上就做出自毀長城的事?


  謝柯爾卻冷冷一笑:“我那一拳下去,不倒地不說還能有力氣逃跑,很明顯不是普通人,也很明顯是衝著我們而來。要說有得罪人,慶州地盤上我們潁鴻隻和慶音有交道,不是他們,還有誰?

  你要知道,有些人坐井觀天,思想僵化看不到時代的變化,還以為是以前那個有點權就能隻手遮天的年代,欺上瞞下總想不按規則做事,實際上是在自掘墳墓。”


  淩俐想了好一陣子,明白了這個“有些人”,大概指的就是那位口氣很大態度也一直很不怎樣的羅堃了。


  謝柯爾說得很在理,可淩俐心裏還是有些疑惑。於是她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從慶州回到雒都三天時間,淩俐還在忙著處理潁鴻的事。


  這官司目前是他們占著上風,手裏握著和談還是不和談的主動權,不過要防著對方那明顯不是吃素的顧翰之出陰招,還有羅堃狗急跳牆後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不可預料的事。


  那兩個男人動作敏捷迅速逃跑,警察和酒店也一直沒有有效信息反饋,兩個大活人到底姓誰名誰受誰指示,完全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找不到,也更加映證了謝柯爾的看法。


  他們有備而來,而且,從一打照麵開始,一個仗著膀大腰想要圈住謝柯爾,另一個摔酒瓶子的角度和距離,明顯也是衝著她來的。


  對於被酒瓶子碎片劃傷這點,淩俐也很委屈。柿子撿軟的捏,看她弱小直接的傷害就衝著她來,這是因為慶音害怕傷到債權人弄得收不了場下不了台,所以要拿她開刀殺雞給猴看?

  啊呸,她淩俐可不是雞,誰是幕後指使,誰的全家才都是雞。


  專注於工作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又查資料弄到差不多六點才下班。


  謝柯爾暫停了和慶音那邊的和談,還授意如果慶音那邊有什麽新的要求想要通過律師轉達,讓淩俐不必然馬上答複。


  反正能拖就拖,拖上個三年五載的,也讓他們嚐嚐如坐針氈的滋味。


  從目前的狀況看來,該案很可能會進入訴訟階段,得好好做準備了。


  相關的法律和司法解釋,她已經弄得比較清楚了,尤其是司法政策的傾向和最高法院的答複,已結算的工程款,將不能以社會第三方鑒定機構的鑒定結果為標準了。


  如果慶州音樂學院在已結算的工程款上做文章,想要反複提起鑒定企圖賴賬的話,沒有半點好處,隻會增加他們該付的利息錢,以及以標的額收費的鑒定機構的漫天要價。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帶偏了思路還是怎麽地,這些天她總是覺得身後有人,可一轉過背又什麽都沒有。


  然而,那如影隨形若有似無的視線,甚至能讓她脖子後的汗毛直立起來。尤其是在晚上下班的路上。


  淩俐記得,曾經在周慶春過世後不久,這樣的感覺曾經困擾過她一段時間,後來因為一件件的意外,這種感覺漸漸淡化,可這時候又冒了出來。


  她自嘲著自己的沒出息,不過是傷到眼皮,這小小的一件事也能給她弄得有些膽寒起來,就這屬性,以後還能堂而皇之嘲笑南之易?


  然而總是被誰注視著的感覺,並不因為她的一番自嘲就消失,反而越來越濃烈。


  又是一個加班到黃昏才下班。淩俐望著頭頂上黑沉沉的雲和天邊馬上要消失的一點金色,呼吸著帶點潮意的空氣,意識到上又是一場雨要降下來。


  她加快腳步向地鐵站走去,在經過樓下商場的時候,那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又一次來了。


  無意中的一側眸,從玻璃櫥窗的反光中,抓到了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淩俐迅速轉過身快速幾步跨出去,趁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抓住對方的手,聲音都有些尖利起來:“怎麽會是你?”


  ————


  晚上八點的雒都,華燈初上,細雨蒙蒙,與白天匆忙繁華相比,這時候的城市,多了幾分慵懶和貴氣。


  大街小巷的各色燈光,像是一顆顆潤澤的珍珠,而夜晚這迷離的雨絲,更是嵌入這城市的絲絲肌理。既有雍容華貴的一麵,更有洗盡鉛華的清新和素雅。


  街邊的一家輕食餐吧裏,淩俐和秦屹並排坐著,各自吃著盤裏的食物。


  淩俐點的是吞拿魚三明治,食材還算新鮮,隻是她一向吃不慣西餐類的快餐,再加上隔壁這人可能會說起的事,更加食不下咽。


  “上次談和解我因為回老家處理點事,所以沒參加,沒想到就出了這事。潁鴻那邊避而不見,秘書攔著都不讓進門,我沒辦法才隻好找到你。”秦屹先她一步吃完牛肉漢堡,轉頭對著淩俐說。


  出於禮貌,淩俐也隻好放下吃到一半的食物,說:“想必秦律師很清楚,這場訴訟裏究竟是誰沒有誠意。我們知道慶音是地頭蛇,可是也不能不講理到這個地步。”


  秦屹苦笑著:“如果我說真的和慶音無關,想必你不會相信了?”


  淩俐不置可否,一直看著玻璃上凝結的雨滴,以及透過雨滴折射進視線的路邊的車燈。


  其實她一直還是有些懷疑慶音為什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除了羅堃狗急跳牆想要嚇唬嚇唬他們以外,實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於是她回答:“也許羅校長能給你答案?”


  “不是他。”秦屹幹脆利落地回答,“內部消息,他目前因為一件陳年爛芝麻的事,已經被學校紀檢處調查,已經匯報過三次了,焦頭爛額疲於奔命,能不能全須全尾過這一關都難說,怎麽會自找麻煩?”


  淩俐有些愣怔,下意識追問:“真的?”


  “真的。”秦屹點了點頭,說:“請你相信我的判斷。”


  見淩俐沉默著不說話也不表態,秦屹隻好說:“你我都是律師,知道維護委托人的利益是從業的基本守則,不過,就慶音拖欠潁鴻工程款這件事來看,我從來沒有否認過理虧的是慶音,也從一開始就勸過慶音早些把工程款還上。”


  她頓了頓,觀察著淩俐的神色似乎沒有明顯的變化,又繼續說下去:“”


  淩俐終於開了口:“隻要還錢不就好了?”


  “要是沒鬧大之前,還不還羅校長還能做主,可現在……”


  秦屹搖了搖頭,苦笑起來:“這種事業單位機構臃腫辦事效率低下,還兩千萬加利息這事,一直在他們學院辦公會討論,幾次都每個確定的結論,不可避免拖延了下來。同樣都是決策層的意見,有人說不還有人說走訴訟程序,明擺著是有人看羅堃不順眼,大概要借著這件事開始收拾人了。”


  淩俐皺起眉:“也就是說,我和謝總遇到的醉漢,很可能是人嫁禍給羅堃?”


  “這是我的推測,不知道和真相相差多少。”秦屹說。


  聽了她這說是推測其實語氣相當肯定的話,淩俐覺得腦袋裏有點亂。


  她最怕這些公司啊高層之間勾心鬥角的事了,之前南之易那案子裏的彎彎繞繞就夠她學三輩子了,現在一個簡單粗暴欠錢不還的建工合同糾紛,也這麽多玄機。


  還有之前那個袁非,小到不能再小的案子,也能給她整個戚婉在裏麵唱念做打,還差點上當弄個306條懸在頭上。


  忽然間靈光一閃,她決定快刀斬亂麻:“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你們慶音內部的糾葛,和我們潁鴻無關。我們隻管能不能拿到錢,隻要工程款和拖欠三年的利息到手,我們就撤訴。”


  秦屹微微一怔,隨後搖頭:“看來我們的談話又回到了起點。”


  淩俐做出個有點遺憾的表情,轉過頭,繼續吃起自己的三明治來。


  隨後的十來分鍾,秦屹也沒有再說話,反而看著麵前厚重的玻璃,陷入沉思的模樣。


  直到淩俐結了賬叫她起身了,秦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


  她站起身來和淩俐握手,說:“我明天最早的飛機回慶州。關於這件案子,我隻能說盡力去爭取一個好的結果,他們這些背後的博弈和爭鬥,超過我掌握的範圍,所以無法給你承諾。不過,我會盡力去爭取一個好的結果,也希望我們律師之間的溝通,能夠搭起當事人之間良好溝通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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