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塵封
在祝錦川剛邁出病房的一瞬間,身後的戚婉冷冷發問:“要說出軌,你又何嚐沒有?”
淩俐有些訝異,祝錦川則是麵沉如水,皺著眉頭輕斥:“你在胡說什麽?”
戚婉的嘴角帶著譏誚:“如果不是你老是想著淩伶,如果不是一開始你把寅姐當成那個賤女人的替身,如果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為淩伶和她吵架,寅姐又怎麽會想不開鑽進牛角尖?”
祝錦川回過頭,滿麵肅然:“你沒有資格評判我和薛寅的過去,也更沒有資格評價淩伶的過去。你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旁觀者,僅此而已。”
說完,毫不留戀地離去,走廊上回蕩著他的腳步聲。
淩俐還沒來得及跟上去,戚婉又叫住她:“淩俐。”
淩俐回頭看她。
“正所謂旁觀者清,我說的話,未必就沒有什麽道理。”戚婉環抱手臂緊盯淩俐,陰陽怪氣的語氣:“你可要小心了,你這個師父似乎有很多事情瞞著你,也曾經和你姐姐不明不白。現在好心帶你提攜你,未嚐沒有存了別樣的心思。”
淩俐心裏一凜,隻加緊腳步跟上祝錦川,再也不敢多想什麽。
————
“啪!”
醫院大門外的路燈下,淩俐打死一個正趴在她手臂上吸血的花腳大蚊子,望了眼離她幾米遠的瘦高身影,微微歎了口氣。
從病房裏出來後,祝錦川已經抽了第三支煙。
他右手受了傷,包紮著厚厚的紗布,很有些不方便,之前連點煙都是淩俐代勞。
沒想到這一點,就連點了三支。
好在煙一點著,他便遠遠走到下風口,照顧著淩俐不喜歡煙味的習慣。
淩俐不知道他在煩心什麽事,隻默默站在路燈下,等著他收拾好心情來跟她說今天這一係列古怪的事,到底有什麽前因後果。
隻是,也不知道到底要抽幾支煙,祝錦川才能沉靜下來。
她眼見著黑暗中那一點煙火一明一滅,似乎度過了無數個輪回。等他再次立在她跟前,眉間隱隱的鬱色比之前淡了些,說呼吸間,還是有些煙草的味道。
隻是,並不難聞。
淩俐等著他說話,也知道他一開口,就必然是關於一段她未曾涉足過的往事。
“我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的,但是又害怕有些事情會成為壓在你心頭的一塊石頭。可現在沒辦法了,你必須得知道,一些有關於你姐姐的一些往事。”他說。
對這樣的談話內容早有預料,淩俐暗暗地挺直脊背:“什麽樣的往事?”
他嘴角掀起一個弧度,似乎是在笑,可眼裏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反而有著濃濃的倦意。
沉默良久後,他說:“二妹,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把你全家的死歸咎於你姐姐身上,我之所以不告訴你,一來是覺得這件事和你家案子的關係不大,二是怕這件事成為壓垮你的最後一根稻草。可今天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由得我選擇,而且,關於鍾承衡到底是不是真凶這件事上,我的看法似乎也開始被顛覆。”
淩俐心裏一凜,下意識覺得,祝錦川要說的事,似乎事關重大。
她聲音微微顫抖,麵色驚疑不定:“到底是些什麽事?”
他輕輕一笑,臉因為失血還有些蒼白:“一些陳年往事,也是關於你姐姐淩伶,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的故事。”
黑暗中,祝錦川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而憂桑,帶著濃濃的夜色,迅速隱沒在蕭瑟微涼的風中。
——
淩俐打開門進屋,開燈的一瞬間,看見門板上有一張小紙條。
她扯了下來,上麵寫著:“粉妹妹妹,某人知錯了,我已搬回1801,謝謝你的照顧,愛你!”
署名處是一顆大大的愛心。
看來這是魏葳給她留下的,看來她和南之易和好了,又搬回同一個屋簷下。
淩俐還來不及梳理自己到底是失望還是酸澀的心情,忙將祝錦川讓進屋,給他拿了拖鞋換上,又請他坐到客廳沙發上。
之後,她給祝錦川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麵前的幾麵上,淩俐到他對麵坐下。
祝錦川環視著1802,有些錯愕:“田正言把整個房子交給你住?”
淩俐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田老師說他們夫妻倆怕最近幾年都不會回來了,屋子沒人住會舊得很快,電器也會很快壞掉,讓我幫他照看好屋子順便打掃衛生。”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把這樣大一個屋子交給你,小心另有所圖。”祝錦川不置可否,隻提醒著她。
淩俐有些赧然。
田正言當然另有所圖,圖的就是她能代替他承擔起照顧南之易的重任,至於那位田螺夫人,似乎意圖更加明顯也更加離譜一些。
隻不過,他們似乎並沒有料到,魏葳竟然會跟著南之易回來,他們隻怕是白費苦心了。
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她趕忙轉移話題:“師父,你之前說的事,到底是指的什麽?”
祝錦川沉默了下來。
今天晚上他要告訴淩俐的事,可能會給她帶來很大的衝擊,也不知道這孩子受不受得住。
但是,如果放任她在漩渦裏掙紮,一次次被懷疑、糾結和迷茫摧毀心誌,還不如一次痛到底。
思考了一番,他對淩俐說:“戚婉說的是真的,我和你姐姐有過一段過去。那段感情對我和她來說,都是初戀,也延續了挺長的一段日子,長到我都開始計劃回到雒都後,開始計劃以後我和她生活細節的程度。”
淩俐對此其實已經做過一番假設。當年大她九歲、大淩伶三歲的黑子哥哥,和淩家大妹其實是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
一個是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天真爛漫,一個是小小年紀就嚐遍人情冷暖的少年老成,從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發展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樣的感情,想必曾經很美好。
從祝錦川描述的時間來看,他們戀愛的那段時間,是淩俐回憶裏,淩伶異常美麗的一段日子。
那時候,她嘴角時常噙著笑意,拖著情竇初開的淩俐,一起看各種言情小說和愛情劇的時候。
有時候淩俐一時調皮跟她開玩笑:“我姐姐這麽美,什麽時候找個英俊的姐夫回來幫我家換煤氣罐啊?”
那時候淩伶嘴角羞澀又甜蜜的笑,似乎依稀可見。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祝錦川。
第二百零四章 病魔
可祝錦川說完這句話,嘴角淺淡的笑意就消失掉:“我大四那年,她突然音信全無,不接我電話,也不見我。我千裏迢迢從帝都趕去她學校,她也避而不見。那次我守在她宿舍樓下三天三夜,好容易逼了她出來見我,結果隻換了了深深的傷害。”
說到這裏,他苦笑起來:“她說,她突然醒了,意識到我這樣的窮小子根本配不上她的青春。而且,她已經有了新男友,是個有錢的富二代,已經見過父母,馬上談婚論嫁了。”
淩俐有些愕然。本來很美好的戀情,怎麽忽然間就變了天?
祝錦川似乎也在不是很明白:“我那時候真的被傷得不輕,也很想不通怎麽人說變就變了。從那天開始我覺得自己是心死了,從此放逐了自己三年。直到有一天,我無意當中從以前鄰居口裏知道了些事,才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蹊蹺。”
“有哪裏不對嗎?”淩俐發覺自己的手心有些濕滑。淩伶的變化是在她大三那年顯現出來的,有風言風語說她攀上了自己學校的一位副教授,為的就是有好的實習位置。
祝錦川繼續說:“我曾經委托了和你姐姐一個學校的朋友打聽了一番,才知道她根本是在騙我。什麽富二代男朋友,她壓根沒有交過。她之後的男人,都是些什麽私營老板、煤礦老板、好色的教授。這些人除了名聲都不太好意外,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有錢。”
淩俐低下頭,說:“難道錢還不是墮落的最好理由嗎?”
祝錦川抬眸看了她一眼,明顯不讚同她的想法:“你應該知道你的姐姐,她要是想得到哪些東西,明明還有更好的出路和方法,犯不著作踐消費青春,弄得自己像……妓女一樣。”
那汙穢的兩個字,祝錦川有些不忍說出口,可最終還是說了。
而淩俐一陣默然。
被祝錦川這一提醒,她倒是看清了以前從沒想過的問題。
確實,以淩伶的才貌,她想要錢確實有更幹淨也更討巧的方法,哪怕看不上當年一文不名的祝錦川,也犯不著去當被包養的小三,名聲盡喪,哪裏會有好結局?
祝錦川則繼續分析著:“她拋下我和她四年的感情,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從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成了人人喊打被包養的小三。淩伶何嚐聰明,又怎麽會做出這樣不合理的選擇。所以,這背後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急著用錢。”
淩俐驀然抬頭,心裏也認同了祝錦川的推測。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開始留心起她的軌跡,也上門去找過她幾次,想要問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淩伶不會見我,就算我用盡心思見到她,也隻能得到冷言冷語。之後,我隻好委托我的的一個偵探朋友來查這件事,結果發現淩伶每個月都會到固定的醫院問診,耗費大半天時間。”
“問診?”淩俐驚訝,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說,她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