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開撩
小李帶著得意表情的一席話說得淩俐心裏直發毛。
李秘書對著她這個剛合作的律師倒豆子般說出這麽多公司秘辛,其中甚至包括謝柯爾很有報假警嫌疑的手段,以及那來路不明的輻射物,似乎算是交淺言深了。
如果被謝柯爾知道了,她和李秘書兩人,會不會被滅口啊?
淩俐眼角一抽,連忙幹笑兩聲:“李秘書,這些你們潁鴻的機密我不太適合聽了,我還是先走了。”
終於阻止了小李再進一步的泄密和把謝柯爾誇出花來。
小李很善解人意地住了嘴,笑得更加溫和起來。
他雖然來潁鴻的時間不長,可對察言觀色一向很有自信,這些日子對於淩俐是能多客氣就有多客氣,而剛才那一番話,絕對不是他愛多嘴無的放矢。
就憑小謝總挾著剛剛收拾掉桑總的餘威非要換掉無功無過的顧問律師,和他提起淩律師時候嘴角不由自主的輕笑,他就知道老板大概是有情況了。
對了,他上位之前那位有著深厚背景的何秘書,也是因為讓淩律師在會客室等了幾小時,被大佬一怒之下換掉的。
要說眼前這位會不會是未來老板娘尚且為時過早,但是他能肯定的是,這位清清秀秀的年輕律師,在小謝總眼裏可和那些哭著喊著送上門的妖豔賤貨不一樣。
對於Boss另眼相看的人,他伺候周到是最低標準,更重要的是領會Boss心意幫他刷刷好感度。
於是殷勤小意地送了淩俐出門,一直把她送到了電梯口。
“再見,淩律師,希望還有機會能跟您學習。”
摁下了按鈕,小李微笑著退後一步。他看出自己在淩俐始終有幾分不自在,告別後麵朝著淩俐一路後退著回了公司,轉個彎後消失不見。
淩俐輕籲出一口氣,站在電梯口等著電梯,心裏一直在腹誹,以她凡事慢半拍的反應速度,哪裏有能讓這一個個人精學習的地方?
這案子帶來的一係列意外事件,讓她見識過了謝柯爾的深淺。不但身手了得,腦瓜子也比她好用百倍。
更重要的是,謝柯爾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環境長大,哪怕一開始無心算計,但被他那固執又獨斷的老爹耳濡目染那麽些年,見慣了商場的翻臉不認人和爾虞我詐,對於耍心機這件事,已經成了本能。
淩俐越想越不得勁。
他一直對她挺好的,最初見麵的時候幫忙抓狗,後來三番兩次請她吃各種好吃的,幫忙打跑孫睿,還打抱不平說要去幫忙搞定秦屹。
案子都結束了,謝柯爾卻還是沒和她斷了聯係。
之前幾個電話淩俐沒接,他又每天在微信上噓寒問暖,淩俐卻假裝看不見,一條都沒有回過。
這樣說起來,似乎是她不領情了。
那這又算不算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果謝柯爾被她的不識時務惹毛了翻臉不認人,以他記仇又睚眥必報的作風,又會以怎樣的手段報複她?
淩俐拿著支票隻覺得燙手,心裏七上八下的,想趕快把這東西交給祝錦川去搞定,免得夜長夢多。
一方麵急著離開,可她恍恍惚惚心不在焉,以至於電梯停在麵前也忘記進去。
原地又站了幾分鍾,這才發現不對勁。
淩俐搖了搖頭罵了句自己豬頭,再一次按下了鍵,可電梯剛剛下去。
她眼看著電梯一層層下降到負三樓,又好容易等到電梯從負三樓上來,心裏想要逃離這裏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然而轎廂門一開,那張她目前最怕見到的細眉細眼的臉,竟然是以特寫般大小出現在她眼前。
淩俐已經呆住了,以至於跟謝柯爾四目相對好幾秒鍾後才有了反應。
可惜,是最丟人的反應。
她下意識想逃,然而才一轉身,就發現背後數十個員工已經恭恭敬敬站起來,對著她背後異口同聲喊著:“謝總好。”
噫,那聲音整齊地像是山呼萬歲一般,驚得淩俐忍不住的一抖。
眾目睽睽之下,淩俐隻得回過頭,硬著頭皮尷尬無比的一句:“謝總。”
謝柯爾側頭對著旁邊司機低語了幾句,讓他拿著自己的外套和公文包先進去。
之後,他輕跨一步立在淩俐麵前,臉上表情愉悅,又帶著些微調侃的語氣:“你就這麽怕我?怕到逃跑也不看方向嗎?這可是我的地盤。”
他穿著件簡單的襯衫,卷著袖子額頭上有薄薄的一層汗。襯衫十分合身,唯獨前胸和臂膀處略微鼓起,線條分明。
“沒有,”淩俐笑得很勉強,同時拚命移開視線不去看那明顯膨起的肌肉,小聲地說:“我昏了頭錯了方向。”
“是嗎?”他揚起眉,“你不是在躲我嗎?”
“沒有啦!”她已經在幹笑,隻想早點結束尬聊早點回去交差。
“沒有就好,那要不要進去坐坐?”他也笑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視線聚集在她臉上,眼裏星星點點。
淩俐連忙搖頭,又被他看得心裏直發毛,搞不清楚他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下,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現在是在不高興還是無所謂,或者已經在想怎麽報複不識趣的她。
不由自主又開始回想小李剛才的那番話,淩俐越想越膽寒,假裝抬腕看了看表,顫巍巍一句:“時間不早了,我事情辦完了還得回所上交差。”
又故意裝出遺憾的模樣:“不好意思啊謝總,下次再談吧,再見!”
說完,她把包抱在胸前,扭開身子身子想要和他錯身而過。
那句話說得有道理,逃避可恥不過很有用啊,既然錢已經到手,拿到票票回去跟師父交差,天大的難事都丟給他去處理就好了,反正隻要自己不拿潁鴻的二十萬,也就不能算拿人手短。
至於謝柯爾再怎麽不高興,或者說要找她麻煩,她也不是初出社會什麽都不懂的小女生了,沒有做虧心事,自然也不會被他輕易唬到。
說白了,不在他的地盤找飯吃,他再怎麽不高興和腹黑,也不關她事。
然而謝柯爾卻似乎再一次看穿她的小心思。
都進了電梯了,淩俐聽到背後謝柯爾陰惻惻一句:“你就不怕我取消承兌?”
這陰晴不定的聲音讓她背影一僵,短短幾秒的時間思考了很多。
她剛剛放進包裏的那張是支票還是匯票來著?是見票即付還是附條件承兌?是不是謝柯爾這邊一個電話就能讓銀行停止承兌?
無奈票據一向是淩俐的弱項,加上腦子緊張越想越想不清楚,糾結了一番之後,她隻得在電梯門關之前退了出來。
她是害怕謝柯爾沒錯,可她更怕把祝錦川的事情搞砸。
如果因為得罪委托人拿不到律師費還要讓祝錦川親自出馬去法院起訴,不僅她會成為笑柄,整個呈達所都會受到牽連。
事關祝錦川和呈達所的麵子問題,她不得不委曲求全。
“謝總,”她眼神怯怯的,咬了咬牙關還是請求道:“這是給我師父的律師費,您不能說取消就取消。”
謝柯爾打量她兩眼,眼裏明明白白是“你又被我看穿”的神色:“我就說你經不起逗吧?我開玩笑呢,隨口說幾句就能讓你信以為真?我一不敢賴政府的賬給公司找麻煩,二不敢賴律師費給自己找不自在。還有,這樣言而無信胡搞瞎搞亂搞,我們家財務總監也不會放過我的。”
淩俐張了張嘴無言以對,謝柯爾卻忽然笑了:“我再怎麽摳,又怎麽會舍得為難你?你怎麽就這麽傻乎乎的?”
最後那帶著點調侃的話,他完全沒控製音量,再加上大佬在周圍的員工老老實實壓低了聲音不敢造次,這公司外間大廳格外的安靜,以至於所有人都清清楚楚聽到了謝柯爾帶著三分親昵三分曖昧的話。
一時間在場的十來個人都靜了下來,或偷瞟,或好奇地打量,總之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淩俐身上。
無言以對加上被盯得背後發毛,淩俐都不知道手該往哪裏放了,想要打個哈哈把這事混過去,牽了牽嘴角才發覺臉上肌肉發硬,這時候的表情隻怕比哭還難看。
“傻乎乎。”謝柯爾再次重複了一次對她的評語,接著做出一個歡迎的手勢:“走吧淩律師,還有些問題需要探討一下。”
他動作舒展麵上一派輕鬆,似乎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尷尬之下,淩俐沒心情也沒膽子問他到底要探討什麽,手腳僵硬不情不願地跟著他再次進了公司裏間,留下一地意味深長的目光,和背後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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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麵前桌麵上輕輕落下的一杯熱茶,淩俐抬眼向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見麵的李秘書致意。
李秘書微微一笑,微躬著身子退步出門,又順手輕輕掩上那道厚重的胡桃色房門。
偌大的房間裏,此時就剩下淩俐和謝柯爾兩人。
謝柯爾剛剛回公司,似乎還有些疲累,這時候隨意地坐在淩俐對麵的沙發上,端起麵前的杯子垂眸喝著茶,看起來沒有要開口找話題的意思。
淩俐撓了撓右臂上因為不自在而微微泛癢的部位,也不想先找話題開始尬聊,隻好就那樣默不作聲地坐著。
整個房間裏惟有風拂過窗簾的沙沙作響,以及謝柯爾小口吞咽茶水的聲音。
她也有些渴了,幹脆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起這間已經來過好幾次的辦公室。
潁鴻公司所在的大廈,跟潁鴻同一個名字,位於城南高新開發區的南湖河畔。作為公司掌舵人的謝柯爾,他的頭上自然不能踩著別人,他的辦公室毫無意外是大廈位置最高的那層,視野也是最好的。
財大氣粗的私人企業,不用顧忌錢更不用顧忌什麽作風啊紀律啊影響之類,不僅夠寬敞,裝修也是投入了重金的。
哪怕來了好幾次,淩俐依舊被資本家的驕奢淫逸所折服。
一整麵牆大小的朝南落地窗,采光極好,深灰色的窗簾挽起,看上去厚重細密質感不錯,透明的玻璃上僅有一層素白的紗。
雖然僅僅有兩側窄窄的平推窗半開著,但頂樓的風是極大的,隨著風鑽進房間,那一抹靈動的淺白色也一直起伏飄動,稀碎作響。
透過朦朧的玻璃,幾公裏外的一汪透亮碧藍的湖色盡收眼底。
那是城南的地標,南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