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試探
這小小的一盆綠草,雖然茂盛但又最普通不過的植物,又讓淩俐愣怔好久。而心裏那一陣陣的漣漪,不知道是因為他無意溫柔帶來的感動,還是自己不知情歸何處的酸楚。
這些天畫麵曆曆在目,南之易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關切,下雨天車輛打滑時候背離本能想要讓自己一側撞向高速隔離帶的時候,以及一次次地向他伸出援手。
他已經不隻一次用自己瘦弱單薄的身體,把她護在身後了。
她心灰意冷的時候,他就會出現,說不上遮風擋雨,卻能讓她不用再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這世界麵前,不讓旁人看到她哭到紅腫的眼睛,也能讓她躲在他背後,悄悄地喘上一口氣。
而他簡簡單單似乎出自本能的一次次回護,讓她覺得她並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他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什麽深刻的大道理,也從沒有過什麽推心置腹談心談理想的經曆,可她很肯定,他懂她。
而……的動作,一句話就能說中她說不出口的情緒。這難道不是默契嗎?
想起兩人一次次地拉近距離,想起他微涼指尖觸到她皮膚的感覺,隻覺得一顆心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那似乎已經枯萎在心田裏的萌芽,像被灌溉了楊枝甘露一般開始起死回生,泛著一絲絲的嫩綠,掙紮著想要冒出土。
如果說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南之易產生情愫時,她還有些近情情怯,在耐心等待他的漸漸靠近和自己勇敢告白之間猶豫了一陣子。
經過這段日子他忽冷忽熱又忽遠忽近的折騰之後,淩俐在這一瞬間悟了。
以前覺得求而不得最痛苦,現在卻發現,最痛苦的是連“求”的欲望也被漸漸消磨掉。
感情這種毫無道理可言的東西,一旦冒出頭,哪怕她再壓抑再理智,哪怕南之易一次次給了她希望又一次次摧毀,可那星星點點的小嫩芽,也會在他不經意的一個微笑裏,迅速長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
似乎有些沒出息,可她就是想要,就是想伸手去觸碰他的背影,哪怕抓不到,哪怕是一場空。
可是,南之易究竟在想什麽?
他兩次專注地為她拭去眼淚的舉動,她幾乎可以肯定是出於本能自然而然的舉動。
第一次有這樣舉動是在瓊州,可那一次因為事發突然,她也被太陽曬到頭暈快要中暑,已經回憶不起他的表情。
可是在南溪那一次,他靠得那樣近又那樣自然,淩俐看得很清楚。
那眸子裏蕩漾開的溫柔和關切,絕對不是她的錯覺。一瞬的溫柔消逝地雖快,可她還是能在他有些僵硬的動作裏發現端倪。
他對她並不是毫無感覺的,至少是不討厭,亦或者是比較特別的那個。
淩俐很有些想把他的腦袋剖開看看裏麵究竟是裝著什麽的衝動。
難道他真的是像呂瀟瀟所說的,腦子裏沒有那根弦嗎?還是他在逃避什麽所以對她視而不見?
這不是因為期盼而產生的錯覺,絕對不是。
難道他在逃避什麽?這到底成了什麽情況?究竟是她不合時宜,還是魏葳的歸來太過巧合?這一切,是魏葳夾在他們兩人中間,還是她夾在他們兩人中間呢?
她不想再在這煎熬中被消耗掉僅剩的一絲絲勇氣,可要她回到那個南之易歸來的下午,當做沒有魏葳這個人出現向他表白,淩俐自問,她似乎也做不到。
“唉!”她倚在陽台上犯愁,心裏有那麽一絲衝動想要和魏葳攤牌,好好說一說這回事。
胡思亂想了一個晚上,夜不成寐。
早晨,淩俐頂著黑眼圈無精打采地刷著牙,半夢半醒之間從鏡子裏瞥見擺在客廳一角的薄荷,那耷拉著葉子無精打采的模樣,讓她瞬間清醒。
薄荷危在旦夕,她一時心急想都沒想,穿著睡衣抱著盆子就衝向1801的門,急急地按下門鈴。
南之易開門倒是快,不過看他一副萎靡的樣子,似乎也是一夜未睡。
“怎麽了?”他打著嗬欠頂著雞窩,接著橫起眼睛態度非常不友好:“睡眠不足的時候我情緒控製中樞會出差錯,也許會揍人的!”
早習慣他的喜怒無常,淩俐完全無視他威脅的話語,捧著手裏蔫頭蔫腦的薄荷,委屈的一句:“你給的什麽薄荷?怎麽一晚上就死了?”
南之易看了看那盆沒精神的薄荷,又斜睨了眼淩俐。
他伸出手在她嘴角一揩,接著指頭在淩俐肩膀上的一副上蹭了蹭,滿臉的嫌棄:“什麽鬼,牙膏泡泡還在就來敲門?你是沫蟬嗎?需要吐泡泡來掩護自己?”
陽台上,南之易查看薄荷的情況,換上日常衣服的淩俐,坐在沙發上偷偷地在手機上百度沫蟬究竟是何方神聖。
被他安了一個又一個植物和動物在身上,名頭多到已經數不清。
所以她決定從現在開始牢牢記住他每一次的打趣,找漏洞給他懟回去,比如那次什麽冬蟲夏草和夏蟲不可語冰的反擊。
哪怕找不到漏洞鬥智不成,鬥勇總可以了吧?就憑他手上沒幾兩力氣的弱雞屬性,打也能給打服了。
淩俐對著他的背影捏了捏拳頭,YY著自己某天能打得南之易跪地求饒,嘴角勾起些微的弧度。
南之易似乎感應到身後不懷好意的眼神,一轉頭就瞟到她奇怪的表情,擰著眉頭說:“你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傻好傻,傻麅子一樣 。”
淩俐回過神趕快揉揉臉,趕走自己的蜜汁表情,心裏默默發狠咱們以後走著瞧,幾秒後又苦笑起來,到底有沒有以後還真是未知數呢,她在這邊瞎想什麽呢!
南之易和薄荷聊天做好朋友,而兩隻狗狗跑來討好地頂著她的手,淩俐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這屋子還算整齊。
而且,除了南之易和米粒古麗,似乎還少了一個人。
“魏葳呢?”她環視四周,除了狗毛滿天飛以及有些亂以外,這裏確實沒魏葳存在的蹤跡。
南之易頭也沒有抬,嘴裏不經意地說:“走了好幾天了,好像回帝都去了。你找她的話直接打手機,她現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可別來問我。”
這答案出乎淩俐的意料。那天魏葳身上還有好些親密的痕跡,轉眼之間南之易就能不鹹不淡把這個名字說出來,一點當人男朋友的自覺都沒有。
難道他們吵架了?
不過,還真有可能。以前他們的的狀況成謎,一會兒他能專門趕路幾百公裏回來陪魏葳吃頓飯,一會兒又把人趕出家門,不過大多時候似乎都是不冷不熱的。
淩俐斟酌了一番,也裝作不經意地說:“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還同居……”
她還沒說完,南之易就側過臉盯著她,嘴角似乎還在抽。
“可別亂造謠!”他眼裏帶著警惕,“什麽同居,那叫寄生。還有,魏公公這種假女人我可不敢要,別說其他的,就她家那一串十來個的哥哥,就能把我揍到分解成氨基酸。”
其實這樣的答案似乎會讓淩俐竊喜,可是,完全和魏葳自己說的對不上。
淩俐疑惑地眨眨眼,還想多問幾句的,可看到南之易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植物上,竟然舍不得問出口了。
可她一想到魏葳,思維就忍不住發散起來。
她想起了那道疤痕,想起了魏葳那天晚上起南之易時候那淚中帶笑、笑中又有淚的模樣,尤其是魏葳還向她坦白了和南之易的過去。
可她終究放不下。
感情沒有先來後到,要找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很不容易,如果還沒嚐試就放棄的話,隻怕到真正的沒有機會的時候,會後悔到死。
想到這裏, 淩俐終於決定跨出那麽一小步。
她試探著開始拐外抹角打聽起那段往事來:“你七年前,去過意大利?”
南之易勾著頭查看薄荷到底哪裏不對了,嘴裏隨意回答:“不知道,年輕時候是去意大利交流學習過,好像挺久以前的事了。”
淩俐穩了穩心緒,繼續小心翼翼地問:“那你還去過那不勒斯?”
他手指還伸在泥土裏,似乎在測試泥土的濕潤程度,心不在焉地回答:“走了好些的地方的,完全不記得什麽時候在哪個城市。”
說完,他抬起頭跟淩俐說薄荷的事:“這是還沒服盆,你昨晚又給澆水澆多了的原因,現在別澆水也別曬太陽,過幾天應該就好。”
“哦。”淩俐回答,馬上又問:“你去那不勒斯的事,還記得嗎?”
“你怎麽老是問那不勒斯?”南之易有些不滿:“說薄荷呢蠢蛋!你要是養的羅勒的話才能和意大利聯係在一起。”
淩俐有些不滿他的稱呼正要還嘴,南之易則有些不放心地看她幾眼,馬上把薄荷抱回懷裏,護犢子的表情出現:“不行這孩子現在不能交給你,等我養幾天好了再給你吧。”
“哦。”淩俐點了點頭同意。
放在南之易這裏也好,她基本屬於養什麽死什麽的屬性,仙人掌和虎皮蘭都可以養死,唯一陪伴她多年的仙人球,在某天她不小心打翻花盆後發現竟然是個假的。
看淩俐還算有自知之明挺上道,南之易心情一好終於關注起她剛才一直追問的問題;“你問那不勒斯做什麽?想去那邊玩?”
淩俐心裏想著,不過這句話自然是不敢說出口的,隻好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想問的問題,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不過心裏早已有了決斷。
說來也可笑,讓她下定決心放手一搏的,竟然是一盆小小的薄荷而已。
不過,關於薄荷的代表的花語,她可查了一番的。
與薄荷平淡無奇的外表想比,薄荷的花語可浪漫得不行。
永不消逝的愛。
雖然知道南之易完全沒那意思,淩俐卻忍不住地竊喜。既然這薄荷是他給的,那麽姑且就當做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吧!
完全選擇性忽略手裏的薄荷其實她路邊買的貓薄荷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