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亂
當時司機見她一個小姑娘,還特意多問了她幾句,比如是不是確定在那一段下車、有沒有人來接她之類的,鍾卓雯說她知道的也有同學來,司機才放心離開的。
那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之後,便失去了蹤影。
而根據她的通話記錄,查到了她三天前,分別給南之易、淩俐打了電話。
通話記錄顯示,南之易的電話關機,鍾卓雯沒打通。而淩俐當時因為在法庭上,也掐斷電話後關機。
一通沒有接起來的電話而已,他們都沒有重視,更想不到,從那之後,鍾卓雯就徹底失去了音訊。
警方調取的GPS基站數據,顯示她給淩俐電話的時候,正是在靠近那蕭條的黑水鎮附近,然而,問遍了鎮上的人,也都沒人見過她。
鍾卓雯是個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的小姑娘,個人特征可以說相當突出,如果不是一個鎮子上的人集體說謊的話,那麽,她就確實沒到過鎮子上。
花季少女獨自一人出行,在靠近臨省經濟不發達的地區失蹤,這樣的案情和環境,讓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聽完大概的經過,即使是白天,即使還在夏季,淩俐身體還止不住地微微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發燒所以身體發冷,還是那屋子裏的空調實在太強勁。
從詢問室出來,淩俐魂不守舍。表麵上看,這是一起失蹤案件,然而鍾卓雯在失蹤前那兩個分別給她和南之易的電話,又讓她心裏隱隱有些感覺,這不是普通的失蹤案件。
就算她不刻意去想,也擋不住心裏的猜想指向了某個她最害怕的方向。
如果說,那時候她接起了電話,從電話裏得到裏鍾卓雯想要傳遞出來的訊息,今天的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可惜沒如果--淩俐苦笑,隻覺得腦袋更加昏沉,腳下輕飄飄的,快要站不穩。
“沒事吧二妹?”耳邊響起沉穩的男聲,接著手臂上傳來一陣力量,有誰扶著她站穩。
淩俐穩住腳步,嗓子有些幹啞:“師父,我沒事。”
之後抬頭,卻看清楚了身前的兩個身影。
除了扶住她的祝錦川,還有站在幾米遠外的南之易。
南之易遠遠看著她,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她身邊的男人,這次已經是第四次見到了。看不出年齡,隻能看出大淩俐不少。而剛才淩俐自然而然的那聲師父,親昵而依賴,而他也能在她差些倒下的時候,第一時間把她扶住。
看起來,她和他,早就不是之前疏遠而淡漠的關係。
南之易垂下了眸子,刻意不去看眼前讓他心口微微有些刺痛的畫麵。
十幾秒後,卻是淩俐先向他發問。
“南老師,對於鍾卓雯失蹤的事,你所知的有多少?”
她的聲音,一反常態的冰冷,卻讓他能輕易感受到那平靜下隱藏的情緒。
他深呼吸,抬眸:“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多,我知道的,也都告訴警察了。”
“是嗎?”她嗤笑一聲,“你有沒有告訴警察,你和鍾卓雯到底在做什麽?”
南之易微微闔上雙眸,幾秒後睜開,聲音平靜:“我們沒做什麽,你別想多了。我看你臉色不大好,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鍾卓雯失蹤自然有警方去找,你急也沒用。”
“是嗎?這真是普通的失蹤?不應該和你我有關嗎?”淩俐朝他的方向走出幾步,聲音裏帶上了些微的淒苦,“南老師,關於她失蹤前為什麽會給你和我打電話的問題,你不應當做個解釋嗎?”
南之易沉默下來,靜靜地凝望著她,半晌不語。
淩俐看他不說話,心裏一股無名氣騰起,聲音尖利起來:“南之易,我在問你問題,請你回答!”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回答:“問吧,我都告訴你。”
淩俐因為剛才的激動,還有些微的喘氣,好一會呼吸漸漸平息下來,才又問他:“你和她,是不是瞞著我偷偷地調查?”
南之易微微點頭,總算是承認了這個事情。
“果然……”淩俐有片刻的失神,心裏千般情緒湧過,隻化成了這兩個字。
“我那時候在做實驗,不喜歡有電話打擾,所以關機。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淩俐的聲音大了起來,“早知道這樣,你就不關機了?你為什麽不來問問我?為什麽要瞞住我?當時為什麽說不查了不查了,我就是不想你有事,不想你被牽扯進這個案子裏,難道你不明白?現在好了,鍾卓雯不見了,他出手了,出手了!”
她激動起來,身體和聲音,都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未必就是他,”南之易接過她的話,“警方都還沒有查明,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她的失蹤,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
“是嗎?”淩俐搖頭苦笑,“你敢說你沒有朝那個方向想?你敢打包票,這一定和我家的案子無關?”
他澈靜明通的眸子一瞬間黯了黯,沒有回答。
淩俐忽然,也不忍心再問下去。
她深吸幾口氣壓住心底翻湧的情緒,攥緊手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
她問:“能告訴我,你們都在做什麽嗎?我不希望我是最後才知情的那個。”
南之易的眼裏閃過遲疑。他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淩俐,關於他和鍾卓雯調查的事件。
可是現在她已經被鍾卓雯失蹤亂了心神,如果說加上他手裏的那些東西,她會不會承受不住?
可也瞞不了她多久的。如果她從警察那裏聽到本應該由他親自告訴她的話,又會不會責怪他呢?
前些天故意疏遠、故意淡漠、故意保持距離的心情,這時候都煙消雲散了,他此刻的心情,隻是想讓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
斟酌了好一陣子,他終於想好怎麽應對。
“鍾卓雯說,周慶春的死有蹊蹺,她要去負責密室的解密,我負責其他信息的搜集。”
說完後,他有些忐忑,希望淩俐沒有注意其他信息這四個不起眼的字。
果然,淩俐的注意力完全在密室上。
“你們竟然真的背著我調查?”她睜大眼睛,“你們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南之易不置可否,回避了這個話題,繼續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鍾卓雯調查到什麽樣的階段,我不知情,她為什麽會去一個和南溪截然相反的方向,為什麽在失蹤前給你我電話,我也沒有頭緒。不過那小丫頭說,她一定可以解開密室,所以一次次地往南溪跑,還混進了案發的現場。據我說知,她最後一次去,是在兩周前。”
淩俐張了張嘴,卻發覺說不出什麽話來。
為了他的安全,不讓他參與到這件事來,然而他卻背著她一直在查案子,這要她怎麽釋懷?
一眨眼,卻是一滴淚落下。
淩俐被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再也說不出話。
而祝錦川,從一開始的一頭霧水,到現在聽出了點端倪,隻覺得這一下午,經曆的都是匪夷所思的事。
首先,是眼前這個似乎見過好幾次的怪人,竟然是南之易。他出於禮貌,剛才在一起等待淩俐出來的時間裏,和他打了招呼,不出所料收獲的又是一張臭臉。
其次,是南之易就住在淩俐對麵的事實--他隻知道淩俐住著田正言的房子,卻沒想到,人家那兩位好基友,根本就是兩對麵。
早知道如此,他就應該勸說淩俐早點從那裏搬出來的。
最後,就是淩俐竟然靠著心裏執念,一直沒有放棄調查--甚至,深入到了他完全沒有想到的地步。
他發覺,自己似乎真的小瞧淩俐了。
因為工作的原因,祝錦川接觸過不少刑事案件,最早的幾年裏,很多時候是一邊罵著被告人無恥沒底線傷天害理,一邊在庭上為人渣辯護。
個人情感和工作,就應該分得這樣清楚,人才不至於崩潰。
如果說,像淩俐這樣,不得不被一件死亡四人的案子牽扯多年,獨自承受洶湧暗流,那麽當這件案子,已經有了法律上的答案時,不論這個結果是好是壞,都應當及時止損。
她已經被拖累了很多年,不應當一直沉溺下去。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盡量讓淩俐少接觸九年前的案件,不管是周慶春找上門,還是之前淩俐家人患病的事,往往都是到了那個關頭,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他才會盡量少地告訴她。
他以為他不給她提供幫助,她就能消停下來,沒想到,南之易和鍾承衡的女兒竟然會摻和進這件事,三個刑偵的門外漢,竟然獨立於警方搞調查,還是九年前的案子。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獨自一人出門的少女,往往是罪犯最容易盯上的受害者,現在失蹤了一個,到底是和案件有關,還是真是因為幕後還有黑手,都已經超過你們可以控製的範圍,現在隻能等消息了。”
南之易和淩俐同時側頭看他,祝錦川表情平靜,繼續說:“二妹,跟我回家去,你需要休息,也需要冷靜一下。”
淩俐驟然間揚高了聲音,強烈地反抗:“不行,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裏等結果。”
“別倔了好嗎?”祝錦川的聲音嚴肅起來,“不管鍾卓雯因為什麽原因失蹤,你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而已,不要再給警方添亂了。”
他頓了頓,眼裏帶了些責怪:“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就好,你覺得心裏有疑問,應當告訴警察,而不是無頭蒼蠅似地亂撞,不僅給別人造成麻煩,自己也一直走不出來。”
“我……”淩俐隻說了個開頭便說不下去,因為她發覺他話裏的道理,真的是她無法反駁的。
就是因為她的執念,現在有人受害了,還是一個九年前就曾經被牽連的小女孩,現在失蹤了生死未卜。
她的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內心的愧疚掩蓋了其他所有的情緒,隻想時間能倒退回去,堅決不讓鍾卓雯參與到這個案子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