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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分離

  大年初三,南之君先回阜南,他公務纏身,能有四天的假期,已經是很不容易。


  陸瑾然依舊留在老宅,直到正月十五以後。


  淩俐算了算,發現陸瑾然回雒都的時間,似乎和她計劃的一樣。


  隻是到時候能不能同路,很難說了。


  她自從直到南之易和他們的糾葛,就很難有立場去勸說他們任何一方——也就隻好,打著馬虎眼和著稀泥而已。


  南宇穹這次沒跟著南之君回去,反而天天纏著南之易。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南之易對著陸瑾然和南之君發脾氣的時候,從來不會避著這個孩子,但是他卻從來不會因為這個緣故對南之易的態度有所改變。


  拿南懷仁的話來說,這就是人以群分了。


  小穹的性子不像陸瑾然也不像南之君,偏偏就像南之易。


  他說這話的時候,南奶奶在場。


  一向耳不聰目不明的奶奶,卻忽然發話了:“小易又乖又聽話,小穹這麽擰,不像他。”


  正在喝茶的淩俐,當時差點一口給噴出來。


  她不知道該讚歎是南之易會偽裝,還是南奶奶選擇性失明,那樣糟糕的個性還能被說又乖又聽話,真是活見鬼了。


  卻沒有注意到,南懷仁在聽到南奶奶這句話的時候,眼裏明顯地黯了一黯。


  南之君走後,又是南懷仁和甘沃語,回了帝都。


  他們倆人,其實也沒比南之君輕鬆多少,肩上都扛著一個個國家級的重大工程項目,哪怕年近古稀,也一樣充滿工作熱情。


  三個大忙人一走,剩下的一窩子閑人,繼續過年。


  奶奶回了療養院,有醫生護士照顧,幫忙調養身體。


  南之易依舊重複著過年之前的軌跡,除了陪奶奶以外就是纏著淩俐耳鬢廝磨,實在閑著無事就曬太陽,人已經黑了不止一個色號了。


  至於陸瑾然,每每單獨和淩俐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淩俐也每每找借口離開,生怕又因為陸瑾然的事,惹南之易發瘋。


  多幾日下來的視而不見,她們也就開始當看不到彼此了。


  唯獨一個南宇穹,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大人之間古怪氣氛的影響,依舊天天纏著南之易,晚上都不肯回自己房間,讓淩俐好尷尬。


  偏偏這叔侄兩個在一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當然,基本都是淩俐聽不懂的那種。


  幾天下來,淩俐很鬱悶,但也不好說——總不能和陸瑾然告狀,你兒子擠占了我的戀愛時間吧?


  於是忍了又忍,就盼著時間一到和南之易返回雒都。


  然而,南之易卻先走了。


  初六的晚飯一過,南之易握著手機跑進廚房,不顧陸瑾然還在,就拉著淩俐說:“乖,我可能得先回去了。”


  淩俐當時正在洗碗,聽到這話有些意外,皺著眉頭問:“怎麽?”


  陸瑾然忽然放下手裏的活,走了出去——淩俐知道,她是在給他們留私人的空間。


  陸瑾然出去,南之易毫不掩飾滿臉抱歉的神色:“關於學術競爭,對方的進度超過我們想象,再說國外也不放春節假期,所以……”


  他有些說不下去,眸子裏全是愧對淩俐的歉疚。


  淩俐抿了抿唇,接了他的話:“所以你得提前回去,是不是?”


  “是的,”他垂下頭,聲音低了下來,“你生氣了嗎?你生氣是應該的,是我答應要陪夠你一個月的,結果爽約。”


  淩俐輕輕搖頭:“我沒事的,我們還有很多時間。隻是,奶奶那裏,你也該多陪陪的。”


  南之易眼裏泛起掙紮,之後咬了咬唇,猛然抬頭:“粉妹,隻能拜托你多陪陪奶奶了。她雖然視力聽力都不好,和她交流很費勁,可我知道她喜歡你的。”


  說起南奶奶,淩俐一點都沒有嫌棄累贅,眉眼彎彎地點頭:“我小時候都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隔代寵,這次和奶奶一起,真的好愉快。”


  說到這裏,她忽然笑起來:“對了,給你看這個!”


  接著,從隨身的口袋裏,摸一個厚厚的紅包,開起了玩笑:“奶奶的私房錢隻怕不少的,這個紅包抵我小半年工資了。”


  南之易看她一副財迷的模樣,刮了刮她的鼻頭,莞爾一笑。


  之後,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沒有生氣?”


  淩俐抿唇點頭:“沒有,你就放心地去吧。”


  南之易嫌棄地皺了皺眉:“我怎麽聽這句話就這麽不吉利呢?話說都長了一歲了,你怎麽還是不會說話?”


  氣得淩俐又一拳頭捶在他肩窩,打得討嫌星人嗷嗷叫。


  鬧過以後,南之易訂好了三小時以後的機票。之後,不舍地抱著她,在麵頰上親了又親,說:“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我十天以後就來接你回去。”


  淩俐乖順裏倚在他懷裏,輕輕點頭:“嗯。”


  送走了南之易,這老宅裏,再次冷清了下來。


  除了白天去看奶奶,晚上,這三層的院落裏,就隻剩下三人。如果不是還在過年,鞭炮和煙花能燃放到深夜兩點,那麽,還真有幾分蕭瑟。


  而南之易一走,南宇穹恢複了高冷的學霸狀態,看到淩俐過來眼睛略瞟一瞟,偶爾還“哼”出一個字來,表示自己的不屑。


  大年初十了,南之易走了已經三天。


  做事的人少了,淩俐就有了更多和陸瑾然獨處的時候。


  晚飯過後,又是收拾碗筷洗碗的時間。


  淩俐的烹飪水平自然是不夠看的,每次都是陸瑾然做飯。她也從不抱怨也不多說,更不會明說活著暗示淩俐來平攤家務,多幾日下來,淩俐心裏很有些不是滋味,所以每次吃飯過後都主動洗碗。


  陸瑾然不會推辭,但往往會和她一起洗。隻是,

  但是,沉默,終將會有被打破的一天,這晚上,陸瑾然放慢了手裏的動作,之後回頭,看著收拾廚房台麵的淩俐,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你都不敢和我說話,是在怕我嗎?”


  淩俐一愣,趕快搖了搖頭:“沒有。”


  “那,能不能和我說說話?這裏這樣冷清,太安靜了,一入夜,我就有些害怕。”


  淩俐咬了咬嘴唇,看向陸瑾然。


  她覺得陸瑾然並非在故意和她套近乎,因為陸瑾然眼裏,顯而易見地,有一絲脆弱。


  南之君不在,南宇穹和對自己態度很不好的小叔親近,再加上淩俐的話也很少,可想而知,陸瑾然應該過得不怎麽好。


  自從她聽了南之易說的陸瑾然的往事,與其說是害怕陸瑾然,不如說她是不知道如何跟陸瑾然相處。


  以她的直覺來看,陸瑾然對她是沒有惡意的,南之易雖然一再叮囑她離陸瑾然遠一些,可在淩俐看來,陸瑾然也不是最應該譴責的那個。


  如果說橫刀奪愛撬人牆角是罪過,那南之君利用陸瑾然的身份向上爬,更是令人不齒。


  然而淩俐總有些隱約的感覺,事情不像是南之易說得那樣簡單粗暴——至少,在她眼裏,南之君和陸瑾然這對夫婦,是有真感情在的。


  就陸瑾然看向南之君時那柔軟的眼神,以及南之君和陸瑾然說話時候不自覺地放柔聲音和音調來看,他們夫妻的感情,並不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即使南之君利用了陸瑾然達成某種目的,那可憐的,也應該是陸瑾然才對。


  一個再優秀的男人,也不會值得讓有血緣關係的姐妹,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所以,其中讓這四人關係成了一個死結的陸冬生的自殺,才是造成今天局麵最重要的原因。


  “那你,想和我說什麽呢?”淩俐拿起毛巾一絲不苟地擦掉台麵上的水漬,之後回頭,問陸瑾然。


  陸瑾然有些意外,抬手捋了捋有些散亂的額發,之後神色鬆了鬆:“我大概知道小易對你說過些什麽,我也不想把你卷進這件事來。日久見人心,以後,你終歸有自己的判斷,到時候,希望你能在他們兄弟之間,起個緩衝的作用,也讓之君不那麽難做就行了。”


  淩俐沉默半晌,說:“我沒辦法答應你什麽,不過我也不想之易因為以前的緣故,仇恨這種事,不適合他。”


  陸瑾然聽到她這樣說,忽然慧黠一笑:“你現在叫之易,叫得挺順口了,我記得一個多月前,你還是叫的南老師。”


  淩俐麵頰一紅,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她改口幾乎是因為南之易天天威脅她,要是順著以前的習慣叫成南老師了,那就是一頓“體罰”,多幾次下來,她已經對那稱呼自然免疫。


  好在陸瑾然沒有糾纏這個稱呼,隻問淩俐:“再過幾天你就回雒都了,要不然,今晚我們帶著小穹去放煙花?”


  “誒?”淩俐有些愣怔,怎麽話題突然跑偏到放煙花上?

  之後,陸瑾然衝她眨眨眼,拉長了聲音,“我可是知道那個秘密基地的。”


  淩俐耳朵都有些熱起來,她想起那晚上南之易的話讓她差點失控的一刻,像是被誰抓住了把柄一般,心虛無比。


  但顯然是她想多了。


  陸瑾然聲音裏滿滿的懷念:“其實,以前小易還帶過我去的,隻不過他那時候還不那麽討厭我,還給我起了外號。”


  淩俐忽然間好奇起來,睜大了眼睛,問:“什麽外號?”


  陸瑾然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後,還是歎了口氣:“還能有什麽,鹵雞肉唄。那時候他一叫這個綽號我就惱羞成怒,可如今想讓他喊一喊那個可笑的名字,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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