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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麵對

  祝錦川很是意外,眼裏很有些錯愕。


  南之君早就預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下一句,緩緩說道:“他說,你們倆搭檔,一定可以救他出去。”


  淩俐有一瞬的愣怔。


  這樣的話,似乎在哪裏聽過。


  忽然又想起那個寒冷的冬夜,某個吊兒郎當從來沒正行的人,拎著她的領子,說:“我的律師就是她,淩俐。除此之外的任何人,我都不會給授權的。”


  要是時光能倒流就好了——如果那時候她沒有介入那官司,不會和南之易有交集,也就不會有後來他漸漸地走進她的生活裏。


  這樣的話,桃杏和他在一起,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少了她的參與,也許桃杏不會出事,他現在,也就不會有這場牢獄之災了。


  如果和他的相遇是一場錯誤,那現在,還要錯上加錯嗎?

  淩俐的思路還在因為往事纏繞成理不出頭緒的一團糟,南之君已經開始和祝錦川,說起了前因後果。


  南之君說,在南之易被羈押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聯係好了京城的田大狀,讓他打這個官司。


  南之君口裏的田大狀,並非是田正言,而是南之君的大學同學,有大天朝刑事辯護第一人美名的一位著名律師。


  他曾經出庭辯護過很多舉世矚目的大案要案,影響力比起餘文忠這樣的學術派律師還要大很多。祝錦川當年最風光的那陣,也不會有人把他和田大狀相提並論——那可真是螢燭之火豈能與日月爭輝。


  豈不料,田大狀看在南之君麵子上接了委托,從帝都連夜飛到雒都,卻隻見了南之易五分鍾。


  南之易讓田大狀傳話,他隻接受淩俐的辯護,如果要兩個律師,那就加上祝錦川。


  田大狀也算第一次被人拒絕,除了向自己的老同學吐槽一番難得被嫌棄的經曆,就是勸南之君,案情複雜撲朔迷離,南之易重則丟命輕則沒了前程,一切都要慎之又慎。


  總之,事不宜遲,要趕快找個南之易信任的律師,開始準備辯護的事。


  南之君離去之前,甚至還說出“淩俐,就算我求你了”這樣的話。


  結合南之君的話,想起南之易的任性,淩俐忍不住苦笑。


  這確實符合他的個性,一言不合就亂指律師,還不接受其他人的辯護——即使司法廳能強製指定援助律師給他,淩俐也相信南之君有能量把指定的援助律師換成自己想要上場的省內大狀,但是,如果南之易不配合律師的工作,那又該怎麽辦?

  她了解他,他又何嚐不了解她?是不是他覺得自己這樣要挾和賭氣一樣的做法,就能逼得她接下這個官司了?

  內心不甘又糾結,最後還是祝錦川,給她指了個方向。


  同樣被南之易委托的祝錦川,說要不先看看警方那邊的調查情況,再來說之後的事。


  於是第二天就申請了閱卷。有南之君的能量,再加上李果的斡旋,他們這番沒有委托書也能到警察局查閱案卷資料,進行地異常順利。


  警方手裏並沒有南之易的口供,但是,現場勘驗筆錄,給出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


  半小時後,看完了警方掌握的證據,淩俐隻覺得手腳發涼。


  果然如呂瀟瀟之前的消息,現場幾乎所有證據,都指向的南之易推了桃杏下樓,又故意偽裝成自殺的現場。


  一切的一切,都對南之易很不利。


  從警察局出來,天色變暗,似乎要下雨。


  祝錦川異常地沉默,直到送了她到樓下,才問:“你相信他沒殺人嗎?”


  淩俐深吸口氣,轉頭和他對視:“我說我信,你信嗎?”


  他眸色漸深,好半天才移開視線:“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吧。”


  淩俐輕咬下唇,終於點了點頭:“好。”


  祝錦川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


  如果這案子有明顯的破綻,南之易明顯是無罪的,那麽,淩俐還可能不會接。


  但,如果真的脫罪有難度,淩俐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快四個月了,就算淩俐已經不會紅腫著眼睛來上班,可祝錦川知道,她過得很煎熬,也很壓抑。


  大雨裏她那一場孤孤單單的哭泣,還不足以讓她釋放所有壓力。


  她需要一個渠道來發泄情緒;而他也需要一個機會,讓淩俐徹底從那場情殤裏,擺脫出來。


  也許,這就是一個契機。


  祝錦川輕抿嘴角,說:“那我明天去申請會見委托人,應該會很快就有結果,你今天早點休息,養好了精神,爭取第一次會見,就取得進展性突破。”


  ————


  接下了南之易的案子,淩俐輾轉反側幾乎一晚上沒睡。


  她以為自己會心情複雜,然而三天後在看守所見到南之易的時候,她卻出乎意料地平靜。


  南之易除了頭發短了,精神麵貌看起來頹廢一點以外,臉上幹幹淨淨的,顯然是才刮過胡須,也一點都不如她印象裏的重刑犯那般憔悴,更沒有戴上重刑犯必備的腳鐐。


  甚至,他的神色還很輕鬆。


  祝錦川在整個會見過程裏,擺設一般不言不語,擺明了這次就讓淩俐提問。


  淩俐的第一個問題是:“在案發前,你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在什麽時候?”


  警方的調查說,南之易在殺人前,七天不在家。


  南之易似乎回憶了幾秒,之後說:“她跳樓的七天前,我說回學校加班,她不讓我走,還說,如果我那時候走了,會後悔的。我沒想到她真會做傻事。”


  淩俐閉上眼,忽然想起分手的那一天,她也和他說過同樣的話——“如果你現在走了,你會後悔的”。


  那一晚他沒有回來,就如這一次對待桃杏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從糾纏的記憶裏擺脫出來,繼續發問:“所以,你認為現場仍然是自殺?”


  “我也不知道,如果她是自殺,自然和我無關,如果不是自殺,那應該也不是我動的手。”


  “應該?”淩俐微眯著眼,“不要用應該這種模糊的詞,你要給我確切的答案。死者墜樓的時候,你在現場嗎?你手上的傷痕怎麽解釋?”


  南之易聽到她的問題,嘴唇抿了抿,幾秒後開口,緩聲說著:“淩俐,你也不相信我嗎?”


  淩俐緩了緩心情:“你需要的不是我相信你,而是用事實和證據讓法官相信你。另外,如果你覺得你無罪,我們就做無罪辯護,如果真是你下的手,也希望你不要顧左而言他,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我們再來確定辯護的策略。”


  頓了頓,她定定地看著南之易:“明白了嗎?如果你想要重獲自由,必須全心全意信任我,並且,告訴我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南之易的視線卻不是在她身上。


  他看著天花板,環抱著雙臂,似乎在回憶。


  淩俐等著他想起來和案件相關的細節,卻不料半分鍾後,他開口說:“她一個人在那屋子裏,七天都沒出門,我實在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所以對她的心理狀況一無所知。”


  淩俐怔了怔,下意識問:“七天不出門?那米粒和古麗呢?都不需要遛嗎?”


  南之易眸子裏黯了黯,之後平靜地回望她:“米粒和古麗,早就不在了。”


  淩俐眉心一跳,忍不住叫出來:“怎麽會?你怎麽照顧她們的!”


  南之易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隻是淡淡地說:“很多事情都變了,她和你不同,她不喜歡的東西,都會毀掉。”


  淩俐心裏還想著米粒和古麗,之後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她下的手?”


  因為那一次狗狗中毒的巧克力事件,淩俐第一時間,就把米粒古麗,和桃杏聯係在了一起。


  南之易依舊不做正麵的回答,隻低垂著眸子說:“你變化也好大,真的和以前那個小菜鳥不同了。粉妹,你長大了。”


  一小時後,從看守所出來,淩俐的心情很沮喪。


  就算是她百般不願意,可為了能讓南之易不至於被冤枉,還是接了這個委托,可他,依舊一點都不配合。


  祝錦川默了片刻,對淩俐說:“他在繞圈子,一直拒絕正麵回答你的問題。”


  淩俐和他對視,點了點頭。


  她也早看出來了——就憑她對南之易的了解,分明能看出他不是在誠懇地和她對話。


  雖然不承認自己殺人,但他總是顧左而言他,老是讓話題跑偏,還動不動就沉默幾分鍾——這讓淩俐懷疑,他根本就沒想讓自己有脫罪的機會。


  他說她變化很大,而他,也明顯和以前也不一樣了,曾經澄澈的眸子裏雲遮霧蓋一般,她根本就不敢猜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分手不過幾個月而已,他,怎麽就變化如此之大?

  而且,為什麽非要指定她當律師?是給媒體製造話題,還是覺得刑事訴訟也是一場遊戲而已,他不管怎麽玩也能全身而退?


  可這一場,是故意殺人的罪名,一旦辯護失敗重則失去生命,輕則,也是數十年的牢獄之災。


  而淩俐目前最關注的事,南之易和桃杏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如果說從南之易這裏得不到有效的東西,那她隻好從其他人那裏下手了。


  淩俐攥緊手心,想著其他的辦法。


  一天後,她在阜南大學的自習室裏,找到了陸鵬。


  這個大男孩瘦了好大一圈,眼神竟有點滄桑。


  淩俐知道桃杏的事讓陸鵬也很受傷,多年的守護換來冷冷的嘲諷,而當南之易選擇守護桃杏的時候,更讓陸鵬受到了雙重的打擊。


  想必,這幾個月,陸鵬也很難過。


  看到淩俐的時候,陸鵬眼裏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明白她為了什麽而來。


  當知道淩俐接下了南之易案件的辯護時,陸鵬咬了咬唇,似乎很掙紮。


  好一會兒,他終於開口說起這幾個月南之易和桃杏之間的事。


  “杏兒從醫院回來,沒多久就搬到老師那裏,老師說是為了她好,擔心她會想不開。但是,老師卻經常不回家。後來……後來,杏兒一次遛狗,放跑了米粒和古麗,老師就更加不回去了。”


  淩俐愣了愣:“米粒和古麗,是跑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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