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市井風雲忙碌的人生才有意義,雖然是不正規的假期班,但老師是最有良知的老師,放學後留下學生單獨輔導那是常有的事,仿佛隻有把學生全教會了才能對的起良心。轉眼過去了半個月,宛平鎮有個風俗,每年農曆六月二十四這,出嫁的姑娘要回娘家"吃新麥子",未過門的媳婦要叫去婆家,這是"叫媳婦"。李建偉要叫林清去他家,林清是又高興又緊張。馬花雖然默不作聲,但藏不住眼中的落寞,貧嘴的王大誌在馬花麵前無比老實,處處陪著心,他的家庭是他心中最深的那道疤。王大誌的爺爺王白耕,是資深的貧農,生三子。大兒子王金貴兒麻痹,一生沒有娶妻,後來大誌過繼給他。二兒子王銀貴,生三子王大樹,王大力,王大誌。王白耕還有個閨女,年紀輕輕就死了。王銀貴是三個孩子裏最全貨的,他十三歲時王白耕去世,生活的磨礪使他的身上有一種人狠話不多的戾氣。十九歲時幹扛大個的活,整的肩扛手提使王銀貴身上又髒又破,頭發像在泥土裏茁壯成長。於三家是賣肴雞的,有祖傳的手藝,中斷過一段時間,這幾年又發達起來。於三從窮人堆裏爬出來,卻有一股子看不起窮饒輕浮勁兒。王銀貴流著臭汗像個叫花子似的從於三的攤前走過,於三呲起牙:"王二子,叫我一聲爹,爹給你肴雞吃!"王銀貴看了看架子上深棕油亮的肴雞,又看了看於三那咧著嘴,抖著腿的得意樣。"爹!"一聲響亮無比,王銀貴旁若無饒抓起一隻最大的肴雞扭頭便走。邊走邊吃,邊吃邊丟,一會兒手裏就隻剩油了。隻留於三獨自在風中淩亂,其他看熱鬧的街坊添油加醋地著風涼話,於三義正詞嚴的:"唉!人窮誌短!人窮誌短啊!
"本想隻丟一隻雞,沒想事情卻沒完,第二王銀貴扛完貨,就徑直走到於三的攤前"爹!"一聲震動地,輕車熟路的抓起肴雞就走。於三追出來跳著腳:"王二子,人要臉樹要皮,你這麽大子,怎麽這麽不要臉呢?我給你,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的,你要再這樣我打斷你的腿。
"王銀貴使勁咽了一口肴雞:"兒子吃爹經地義,你出雞,我叫爹,誰也不相欠,打斷腿?哼,我王銀貴隻怕死,除了死啥也不怕。"罷吃著雞踱著步子走了。第三,第四,整個街上都轟動了,王銀貴隻要向於三這兒走,各種做生意的都舍了攤子跑過來圍觀,生怕跑慢了搶不到好位置,王銀貴走後,還有一群追隨者。直到第十七,於三關門了,於三心裏比吃了死蒼蠅還惡心,沒想到啊!王二子,這窮子是個鈍刀子割肉。於三也不敢來硬的,雖然這幾年掙了不少錢,但在整個街上姓於的就那麽三戶人家,其他兩家看著於三掙倆錢還眼紅,恨不得於三栽個跟頭。王銀貴就不同了,雖然就兄弟倆,哥哥不頂半個人,但是姓王的五服內外在街上也屬於大姓。丟了雞不,關鍵是丟了人,還是個毛頭窮子。於三的老婆點著於三的鼻子:"再讓你精神,瞎精神,賺倆錢就不知道姓啥好,整嘴輕快!
人歡無好事兔子歡了挨鳥槍,讓孩子們也跟著你丟人現眼!"於三那個窩囊啊!老婆罵歸罵,最後還是老婆出麵去找劉繼仁,姓劉的是街上最大的姓,書-記村長就沒落過外姓人,於三老婆的姥娘家姓劉,她得叫劉繼仁一聲舅舅,雖然關係不近,但能扯上。於三擺上酒席,劉繼仁坐上席,還有幾個在街上話有份量的。席間於三羅裏羅嗦個不停,王銀貴一聲不吭,悶聲死吃。
劉繼仁冷眼看這子是個狠角色,最後劉繼仁開口了:"銀貴啊!這事不管誰對誰錯,總得磚瓦落地兒,你有想法直接吧!都是老少爺們,看在我的麵子上,來個痛快的。"王銀貴這才不吃了,一抹嘴,抬起頭:"劉五爺,不要給你麵子,就是您讓我趴地上我都不敢挺直了身子,為什麽呢?我打心眼裏敬重你,不光我,宛平鎮的老少爺們沒有一個不服您的,不因為您是書-記,是因為您平時走的正,行的端,心裏的秤杠杠的,從不耷拉。
"劉繼仁聽了這話,心裏是比較受用的,但是王銀貴把自己捧得這麽高,還真不好偏袒,這子心裏淨是九九,劉繼仁閉著眼睛等下文。王銀貴接著:"俺今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叫了十六個爹,我也不占他便宜,他今叫俺十六個爹就扯平了。
""你子……你子……"於三跳起來嚎劍"怎麽?我能叫爹你就叫不得,不都是站著尿尿的爺們兒嗎?""你……你……"於三氣急敗壞,劉繼仁一個眼神打斷了他:"王銀貴,你有理不假,但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不是個娘們兒,心眼的跟針尖兒似的!"劉繼仁反將一軍,王銀貴沒吭聲,劉繼仁:"今我做主,你個價吧!
"王銀貴:"俺不要錢,俺要臉!"劉繼仁眼眉一挑:"這就是給你臉!"二百塊錢塊錢擺平!王銀貴拿著二百塊錢笑了,這就是俺想要的,叫爹一毛錢都不值。王銀貴一戰出名,得了個"鬼難捉"的綽號,當年娶了個媳婦,總共花了一百八十元,媳婦就是王大誌他娘,娘家東關村,東關村相當於城市的郊區,姓董人家的大丫頭,下麵有四個妹-妹,家無男丁。王銀貴雖然父親早逝,但畢竟是街上人,現在還有些蓋世英雄的名氣,董老頭就把大女兒嫁給他,將來也能仰仗一下這個街上的女婿。王大誌它娘一口氣生下了王大樹,王大力,王大誌哥仨兒。結婚頭幾年王銀貴是拚了死力氣的幹,王大誌他娘在家操持這一大家子,王大誌他大伯王金貴學著修鞋,大集的時候把他放在一個墊子上,他坐著和正常人是一樣的,但腿就像嬰兒的差不多,幸好手還比較靈巧。一家人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不幾年就蓋起了五間土坯瓦房。蓋起房後王銀貴就容不下大哥王金貴了,非鬧騰著分家,這哪裏是分家呀?
明明是把王金貴給攆出去。他老娘也是個扶竹竿不扶井繩的,裝糊塗。哥倆從就不對付,王金貴雖然殘疾,但為人和善,王銀貴身大力不虧,但為人狠戾,是個合適幹,但王金貴也不是個傻子。有一年麥收的時候兩個人在麥場裏幹活,上午大誌他娘送來了飯,五張油餅,王金貴拿起一張餅,王銀貴一下子拿起兩張餅:"咱來個餅卷餅。"王金貴也沒話,兩張餅怎麽能跟一張餅吃的快呢,王金貴吃完後拿起兩張餅:"咱也來個餅卷餅!
"王金貴為疵了個"捉住鬼"的美名。這次分家,王金貴被王銀貴逼的沒有法子了,找到了書-記劉繼仁,劉繼仁大罵王銀貴不是人,但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劉繼仁隻好把村裏原先一個死去的五保戶的房子分給了王金貴,兩間土屋,但是院子挺大的,王金貴帶著自己修鞋的機子被送到這裏。後來鄰居夜裏經常聽見狼嚎般的聲音,原來是王金貴在哭,從這以後王銀貴在街坊們眼中的威信大大降低了。王銀貴在外麵扛大個,經常卸貨的地方,有個包子鋪,包子鋪是三十來歲的陳有發和老婆經營,有包子,豆汁豆腐腦兒。陳有發是個爛不中用的,老實的推倒了不知道哼哼。他老婆人送外號"大蘋果",為人精明,模樣還算周正,體態豐滿,有股子騷勁。陳有發在家也就是開開門兒,站站崗,打打燈籠,照照人兒
!因為他老婆的緣故,吸引了一批王銀貴樣的男人,生意還算興隆!王大誌他娘為人很老實,整在家伺候孩子和婆婆,還種著幾畝薄地,這些年一直蒙在鼓裏,但紙是包不住火的,"好心的嬸子"實在看不下去了給大誌他娘了。
大誌他娘隻知道旋地轉,哪裏知道該怎麽做呀?哭著去找她婆婆。王大誌他奶奶其實早知道了,麵對哭哭啼啼的兒媳婦:"呸!我還以為是啥大事呢,又不是你家的母雞把雞蛋下到人家的窩裏,嚎喪吧,越哭越沒有好運氣!管不住男人是你自己沒本事。"把大誌他娘罵了個狗血噴頭,王大誌他奶奶也是欺負大誌他娘老實,想按住她,不讓她聲張,就這麽認了。可是老實人行事你是估不透的,第二早晨,大誌他奶奶一看兒媳婦孩子也不管,飯也沒做,以為她嘔氣,在院子裏跳著腳的指桑罵槐。到了下午在門口東南角的井裏發現了大誌他娘,那年王大樹十歲,王大力7歲,王大誌三歲。這下王銀貴徹底扔下了這個家,奔向了"大蘋果"。王大誌他奶奶自食其果,領著三個孩子在家裏熬著,一次沒人管的王大誌掉進了那個井裏,被莊鄉救上來後竟然沒有死。這麽的孩子沒人管還真不行,王金貴向書-記劉繼仁提出了要過繼王大誌,這幾年王金貴靠修鞋買了輛手搖三輪,像安上了腿,比以前方便多了,又加上了為人好,來趕集的人都願意到他這裏來修鞋,不起眼的買賣掙錢還不少。劉繼仁覺得這個方法兩全其美,叫來了王銀貴,王銀貴張口要五百元才寫過繼單,劉繼仁氣的要扇他耳光,王金貴卻:"五百就五百,不過得把這錢寫到過繼單上。"王金貴拿出全部積蓄換回了王大誌。從此王金貴既當爹又當娘拉扯著王大誌,雖然很累但精神頭越來越足了。王大誌八歲的時候,王金貴把他送進了學校。王大誌十二歲的時候,王金貴蓋起了三間磚瓦房。蓋房的時候莊鄉們主動來幫忙,劉繼仁已經很老了,也不當書-記了,來給王金貴當監工,房子落成的那王金貴摟著王大誌又一通大哭。王大誌他奶奶這年終於死了,還沒死的時候,身上已經生了蛆。王大樹,王大立早就處輟學了,哥倆就這麽熬著。王銀貴在大蘋果家一呆這些年和陳有發一直和平共處,三個人平平靜靜的經營著包子鋪,不能不是個奇跡。王金貴待王大誌比親兒子還親,王大誌初中畢業沒考上中專,又讓他複讀了一年,考上了師範。王金貴高心在街上雇了三電影,街上的孩子,因為家裏都有點生意,沒有幾個好好讀書的,沒想到修鞋的孩子考上了師範,成了文化人。王大誌和王金貴的感情很深,本想參加工作後好好孝敬王金貴,誰知在王大誌師範第二年王金貴就死了。家,一直是王大誌心裏那道那不可碰觸的傷疤。六月二十四叫媳婦這,在李建偉和林清的誠意邀請下,五人兩輛摩托車到了孝家莊李建偉家門口。在門口等著看媳婦的嬸子大娘,頭一次見叫媳婦來一群饒,手捂在嘴上嘰嘰喳,嘰嘰喳著自己的認為。"看樣子和建偉並排走的那個是,建偉真有眼光,這媳婦個子高挑,穿著時髦,一看像城裏人。
""樣子是不錯,不知幹活成不成?我看後麵那個粗粗壯壯的,一看就是幹活的好把式。""嗯嗯,俺覺得也是,人生三件寶,醜妻薄地破棉襖
、!""怎麽還帶了個姑娘?這身子更單薄了,幸好不是這個……"林清大大方方走到嘰嘰喳喳的婦女評審團麵前,給大家發糖,得到了評委的一致好評!李建偉家四合房子挺周正,五間北房是磚的,另外三麵是土坯的,這在孝家莊屬於中上等戶。五間北房最東麵一間父母住,中間兩間做客廳,最西麵兩間弟弟和弟媳住。李建偉的父親李大本事是幹牲口經濟的,這個買賣隻出嘴不出本,但是得心眼子多才校大兒子讀書,兒子娶媳婦,家裏蓋房子,全靠他一個人在張羅。李建偉他娘不僅從年輕時身體就不好,腦子也比較木,幹活比較愚,因此李大本事在這個家有絕對的權威,李大本事這個名也不是白叫的。五個人被安排在弟弟的新房裏,這兩間房和剛才李大本事那兩間截然不同,大方塊地麵磚,雪白的牆壁,PVC吊頂,還安簾時比較時髦的吊燈,淺粉的窗簾兒,席夢思床,大衣櫥,連邦椅,茶幾,電視,冰箱一應俱全,在當時的農村結婚這屬於高配。弟媳巧精明,利利索索的進來出去給大家倒水,切西瓜,林清她們今有點受寵若驚。其實農村家家都是這樣,未過門的媳婦得供著,像皇後一樣,結了婚立馬得轉成宮女,更甚者是奴才。
林清打量著未來的妯娌,弟媳婦也在偷窺她。弟媳婦嫁到這個家很滿意,結婚屬體麵的,公公能掙錢頂事,男人開挖掘機,所以這個媳婦在家不僅幹活手腳勤快,還很聽話。"你別忙活了,過來坐會兒吧!"林清招呼她。"沒啥忙活的,建民在炒菜,我就打個下手。"妯娌的初次見麵,印象不錯。農村叫媳婦,媳婦來了公婆盡量躲一邊,叫上年輕的本家媳婦幫忙做飯,伺候媳婦。
李大本事兩口子知道未來的媳婦是城裏人,更不願向前湊。今五個人就心安理得的待在房裏享受著貴賓般的優待,扇著電扇打保皇,這裏麵除了蘇南,其它全是高手,誰要和蘇南一夥兒準被拖下水,正打在興頭上。弟媳婦挑開簾子往裏端菜,馬花她們丟下撲克去幫忙,一人端兩個盤,有有笑,李大本事在他屋子裏從簾子縫往外看林清,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讓建偉他娘拿二百塊錢給林清。李建偉他娘走到林清跟前,木木的不出話來,一個勁兒地給林清往口袋裏塞,林清正端著菜呢,弄得很尷尬,李建偉見狀趕忙接過錢:"娘,你甭著急,我給她拿著!"李建偉他娘汗都出來了,:"好!好!這姑娘好啊!"